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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长生录(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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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起修仙者,不得不说一下那些赫赫有名的修仙世家。修仙界公认的正统世族大家有六个,分为臧家,陈家,李家,孟家,冯家和王家,而这些世家又皆以臧家为首。
臧庭作为臧家的掌权人,一直统领着修仙界的大小事宜,可就在十年前,臧庭为了讨伐魔教党羽而消失在了奉桐山,至今依旧音讯全无。臧庭消失后,因独子年纪尚幼,臧家便由其第臧盛代为管理。
臧子安的故事,济瑛还是侯爵夫人的时候就已经通过贴身侍女听得七七八八的了。修仙界在凡人眼中一直都是最接近神的存在,而臧子安又是其中最耀眼的一个存在。所以他的大小事宜,事无巨细,都在凡人界传的沸沸扬扬。
臧庭的儿子臧子安也从小被养在魔教教主臧盛手下,与其子臧子平共同长大。臧子平人如其名,一切都平平无奇,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可臧子安不同,作为臧庭的独子,从小就是众星拱月的天才。十六岁那年,修仙界与魔教的一次混战中,臧子安一剑破了展啸的绝招囚神锁,奠定了此战的胜利。从此以后,少年剑仙的名字便传遍了修仙界。
众人都说,等臧子安正式接管臧家后,一定会带领着修仙界走上新的征程。
可世事难料,谁都没有想到,名动天下的剑仙有朝一日竟会叛出家族,将臧家斩杀殆尽,最后加入魔教,成为新的魔教教主。他确实带领着人们走上了新的征程,可他带领的确实魔教中人。
而此时,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剑仙依旧还是那个受万人敬仰的少年。
修仙界的领域和济瑛居住的山林距离很远,但济瑛身上仍有之前修炼的功法,因此出了人烟密集的地方,济瑛便舍弃了马车,自行赶路。不出几日,便来到了大门前。
这里与凡人界分割明确,用一道通天高的万年玄铁大门隔离开来。修仙者们很排斥普通凡人,认为他们身上的污浊之气会污染自身的灵气。因此,想要入界的人必须通过这道铁门上实灵珠的测试,而这道玄铁门是绝对不会向没有灵气的凡人开启的。上辈子,展献也是因此很疏远济瑛。
本就是凡人一个,还未登天,只是掌握了一点别人没有掌握的法术,有了些许资本便自视甚高,这样的修仙者,济瑛看来,可悲又可笑。
在长生的帮助下,济瑛隐藏了自身的妖力,转化为普通灵气,对外宣称自己是隐居在凡人界的修行者。顺利骗过实灵珠,进去修仙界。
这里果然与自己生活的世界很不一般,这里的建筑都高耸入云,天上到处是御剑的修士,路边的告示仿佛有生命般自吹自擂,而旁边摆着的也都是没有见过的异宝。回想起当年刚入县城便花了眼的自己,如果是当年的自己,肯定会乐不思蜀。可现在,济瑛内心却平静如水,眼前的奇特景象并不能激起她的兴趣。
她抬头望向远处最高的那座山,山上便是大名鼎鼎的臧家。臧家戒备森严,现在又不是各大世家招选弟子的时候,济瑛根本进不了身,只能暂时在客栈住下,寻找时机。
这里不收凡间银钱,济瑛只用发簪抵押,但也撑不了多久。济瑛发现,这里的修士平时有伤都喜欢嗑丹药,而丹药价格贵重,不是一般修士能随意消费的起的,因此除非重伤不愈,大多数修士都靠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活下去。
修士身体不同于凡人,基本不会伤寒得病,可皮外内伤不断,小伤不值得买丹药,但又实在疼痛难忍。这里的人大多打打杀杀惯了,不会钻研草药等东西。济瑛在帮两个女修士用草药治好了皮肉伤后,得到了不错的报酬,这似乎是一个好办法。
现在,最基本的是保证能在这里活下去,于是济瑛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装备,朝着远处一片寂静的深山走去。
修士们果然对寻常草药不感兴趣,济瑛短短半日便收获颇丰,就在她准备回客栈清点草药时,却听到了熟悉的琴音。
顺着琴音找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的少年。他坐在山林间,身姿卓越,端的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不染纤尘的仙人姿态。察觉到来人,少年转头,正巧与济瑛对视。
他就是臧子安,虽然前世今生,济瑛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真容,可她可以很确定的知道,这就是臧子安。因为少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剑。即使他并未携带任何武器,手边只有一把看似无害的琴,可是看到他,最先让人想到的就是一把剑。
济瑛虽不熟悉剑道,可也模糊的知道练剑的最高境界,便是做到人剑合一。而臧子安作为剑仙,果然非同凡响。济瑛其实很难把眼前仙风道骨的少年和前世传闻中手段毒辣残忍的魔教教主联系起来,但越美丽的东西便越危险的道理济瑛还是知道的。
少年见到济瑛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也全然没有被打扰到的恼怒。
“既然来到这里,便是你我二人有缘。”说罢,子安又回头拨动琴弦。
叫不上名字的曲子,却和前世在自己最困难时陪伴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一直陪在身边。
这件事要是放到前世懵懂的济瑛身上,或许会脸红心跳,可现在不同。他们两人之间隔着的,是至亲的血海深仇。含冤死去的魂一直在提醒着济瑛,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少年,就是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真凶。
一曲终了,少年抱琴起身,朝济瑛点头示意,转身很快便消失在了树林中。
找到了他了。
第二天,济瑛又来到这里,想着能不能碰碰运气。没想到,少年还是坐在那个地方,抱着自己的琴。
只不过,他好像在等自己。等济瑛一出现,少年回头看来,将手中的琴稍稍抬起。
“姑娘要不要来试试?”
修行之人大多以道友相称,可子安却叫了声姑娘,仿佛两人是无意中碰面的凡间少年少女,
济瑛正苦无无法接近他,此举正好给了她一个合适的理由。子安对她似乎并没有设防,他交的格外认真细致,即使济瑛从未碰过琴,一天下来,也勉强能成几个调子。
那日之后,以教授琴音为由,两人便常在那里碰面。刚开始的只谈曲调,在济瑛有意的接近下,两人的话题也慢慢打开。
臧子安从小以未来家主的身份生活在臧家,平时所接触之人除了兄长叔父,就是臧家弟子和其他世家子弟。众人对他,皆毕恭毕敬,无半分逾矩,基本上是没有人能和济瑛一样和他说笑。因此,子安对这个难得的朋友格外上心。在得知济瑛上山是为了采药糊口时,子安便时不时的带来一些极为珍贵的药材。作为回报,济瑛则会带给他一些精致有趣的小糕点,做成兔子或者小猪的模样,娇憨可爱。子安往往只是吃一两个尝尝味道,剩下的不舍得吃,便放在自己的储物戒里珍藏起来。
“又不是不给你做了,干嘛这么省着?”在子安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把糕点放进戒指里时,济瑛忍不住笑着打趣到。
“那咱们说定了,你给我做一辈子的糕点。”子安难得主动一次,没有了往日的规矩矜持,亮闪闪的眼中带着期待和一些惧意。
少年人的爱意总是来的措不及防,就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刮进心里,搅乱了一切。
可济瑛却觉得,一切来的太过容易。自己似乎并不需要做的太多,就像是上辈子那突如其来的爱慕一般。
会在客栈见到臧子平,济瑛一点也不意外。关心情窦初开的弟弟的爱人,这符合臧子平一贯的作风。要不是之前听展献提起过,臧子安这个笑面虎兄长的阴险可怖之处,济瑛到真被眼前他嘘寒问暖的殷切模样所感动了。
一个臧子平不足为惧,真正需要忌惮的是他身边的军师。林业在外为他的跟班仆从,可在内,是个逼着臧子安上一世只能走上绝路的人物。济瑛自认不是运筹帷幄的人物,所以有时敞开天窗说亮话反而事半功倍。
臧子平和林业所要的,不过是名正言顺的家主之位,而济瑛只想要臧子安等人不得善终。几人不谋而合,倒是难得的爽快利落。
日子已经定下,计划已经安排妥当,剩下的,就是等待最好的时机。
这一天,于臧子安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自己多方努力,加上大哥的协助,与济瑛的恋情,终于得到叔父和长老们的支持。而今日,便是二人定亲之日。
这对于臧府来说,少主定亲,是个大喜事,到处张灯结彩,门中弟子也难得放下繁重的课业来蹭蹭喜气,四下好不热闹。
可就在二人携手而上时,门外弟子却一身狼狈,前来通报,魔教来犯。
听此,臧子安安顿好济瑛,便提剑和弟子们共同御敌。可谁又能想到,对臧子安而来的最致命的一剑,居然来自臧家。
臧盛趁其不备,用尽全身功力朝子安刺去,本以为他这次必死无疑,可济瑛不知从何处奔来,挡在子安身前,替他接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这场变故来的太过突然,目睹一切的子安第一次慌了神。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光了一般,臧子安一瞬间竟连剑都握不稳。踉跄地上前接住爱人,子安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颤抖着手向济瑛体内输送灵力。臧盛功法深厚,这一剑又倾尽全力,终究还是于事无补,济瑛就在自己怀里停止了呼吸。而败露的罪魁祸首又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可子安抱着爱人,置若罔闻。臧子平从一侧赶来,挥剑挡开了父亲的攻势,护下了子安。
此时,魔教中人也停下了进攻。
“臧盛,你计划失败,功亏一篑,既然如此,我们两方的交易,到此结束。”
臧家攻势太猛,魔教留下去恐怕要吃亏。教主见状便把矛头对准了昔日的同盟,趁着众人还未回神,带着教众先行撤离。
外敌不在,接下来该处理的便是内乱了。子安将臧盛绑至前厅,差人唤了臧子平来。
“兄长说,这内贼该如何处置。”臧子安往日在家一贯谦和温润,这是他第一次拿出家主的作风。臧子安坐在主位,话虽对臧子平说,可却只垂眼盯着满身狼藉的臧盛。
见状,臧子平向子安行了对家主的礼,开口道“臧盛狼子野心,做出此等背信弃义,祸乱家风之事,实该严惩不贷,处以家法。”
听到自己的孩子如此决绝,臧盛怒火攻心,挣扎着想站起来反抗,却被一旁扣押他的弟子狠狠按下。
“兄长深明大义,大义灭亲,实属我辈楷模。既如此,便判震神鞭三百。”
震神鞭便是臧家的家法,其鞭身长五尺余,通体黢黑,自带阵法。一鞭下去,不仅皮开肉绽,神魂受损,而且会折耗受刑者十年阳寿,八年修为。可以说三百鞭下去,还成不成人形不说,一定会修为尽散,灰飞烟灭。
这样的处罚,对旁人来说或许过于残忍,可对待这种勾结魔教,引敌入侵的内贼来说,挫骨扬灰也不解恨。
本以为臧子安会就此接管臧家,做回家主之位。可没想到行刑后,子安将臧家托福给臧子平,自己带着济瑛的遗体前往当初两人相遇的山林,一呆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