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总想毁灭世界怎么办（群像）》无埃

20、朔风城

　　朔风城守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森严，碧疆觉得摊上这么一个城主，必定会日夜严防谨守，防止那些人族出逃。但她和肖白经过城门的时候，发现守城的士兵要么懒散地瘫在凳子上，要么拄着手中的兵器靠在墙上歇着，经过他们旁边时，甚至都都懒得抬一下眼皮。
　　而且，城门处的人员并不多，来回进出的也就那么几个，每个人背后或者手上都拿着不同的兵器，看样子也不是普通人族。总而言之，往来进出并不需要什么手续，大门敞开着，守卫基本等同于一个摆设。碧疆心里奇怪，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
　　等到进了城，碧疆专门等到两人走到一处小巷旁，周边没什么人了，才拉着肖白往暗处凑了凑偷偷地问。“朔风城守得这也不严啊，那个赤叶就不怕百姓们都逃走么？”
　　肖白走的好好的，突然被提溜到一边，着实吓了他一跳，不过还没等他问，碧疆但是先说出了口。肖白先是左右看了看，确定这里没什么人，才顺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回答道:“逃？怎么逃？咱们过来这一路，都是寸草不生的荒地，这荒地又离着霄桐山这么近，光是要绕过霄桐山走出这一片荒地，那些手无寸铁的人就要走上整整一个月，你觉得他们手中有能让他们撑上一个月的粮食么。而且，这还是在不碰上凶兽的情况下。要是碰上凶兽，只怕连全尸都留不下。赏金猎人都有能提前感知凶兽的物见，我有时都必不可免，更不要提这些老百姓了。就算天时地利人和，走出了这里，下一个城镇的神使，比起赤叶也好不到哪里去。逃出去就是死，或者进入下一个绝望，留在这里，苟延残喘还有一线生机。”
　　“立刻去死还是等死的差距么？”
　　“你可以这么理解。”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碧疆心中越来越乱。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神族不应该如此专断独裁，人族也不应该这样饱受压迫。可如果这才是真正的世界，那自己内心深处那个模糊但又美好的世界又是从何而来的呢？碧疆抬头看了看，从外面的荒地到这朔风城的天，都是灰蒙蒙的。灰色又有些发黄的云大片大片的压在天上，遮住了太阳，也遮住了蓝天，就像一张被污水浸湿了的的白布，湿乎乎的瘫在天上。
　　“说来也是奇怪，咱们走这一路，虽然路程不长，但是一个凶兽没碰到也是稀奇。你这运气，还真是不错，我都快信了你真的是从霄桐山过来的了。”
　　“合着你一直没信过？”碧疆把头脑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出去，这些都不重要，既然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就抛开那些支离破碎的印象，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世界就好了。“那你就不觉得我一个人，出现在你嘴里说的那么恐怖的荒地，很蹊跷么？”
　　肖白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看你的打扮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我说上前试探你一下吧，你又傻乎乎的上来就说自己失忆了。那我走投无路了都，只能想着看看能不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呗。”
　　肖白越说越心虚，眼看着碧疆皱起眉头，估计再说下去又要离挨揍不远了，就生生转了话题。“现在天也黑了，咱们先决定今天晚上住在哪里再说吧。”
　　朔风城在荒漠之中，位置偏僻，外来人员并不多，人员流动也不大，因此这座城池占地面积虽然不小，但城中还真没几个能提供住宿的客栈。
　　碧疆跟着肖白左转右拐，终于在一个很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朔风城不是很欢迎赏金猎人的到来，因此城中没有明面上专门供我们落脚的地方，只能向这样隐蔽一些。”肖白一边向碧疆解释，一边将门开出一道小缝，又掏出一枚金币递进去，很快里面就伸出一只带着褐色手套的手，接过金币。这个金币与市面上流通的货币不同，只停留了一下，碧疆依稀能看到上面有一把模样奇怪的匕首。
　　“这个算是我们的标志，你要是想看，等会他还给我了，再给你瞧。”见碧疆一脸好奇，肖白开口给她解释。
　　门很快就被打开，开门的正是刚才那个接过金币的人。他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一身灰色的布衣，打扮的简洁干练，开门后见到两人，满脸的笑意。看上去老实又热情好客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肖白只有一级而有所怠慢。
　　“此地环境特殊，有照顾不周的地方，烦请肖兄弟和这位朋友见谅。”他抬手抱拳示意，又伸手将刚才收走的金币原物奉还。
　　“张师傅客气了，是我们叨扰您了。”肖白回敬一礼，收回了那枚金币，递给了对它颇为好奇的碧疆。
　　碧疆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也学着肖白的样子回礼。张师傅又问了问肖白来这里的原因，毕竟这里可不是别的城镇，将赏金猎人奉为座上宾，因此来这里的人很少，除非是有逼不得已的特殊理由。因此，张师傅总要问一问来意，一方面这里情况特殊，彼此能知根知底，另一方面，也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肖白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张师傅听闻此让他先安心在这里住下，等到解决了燃眉之急再送他出城。说罢，就利落的将两人带到二楼的客房，又吩咐女二去准备两人晚饭。
　　周师傅的女儿同他一样，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裙，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笑起来有着好看的梨窝。一头乌黑地长发编成麻花，用发带束好，整齐地放在一侧。
　　小姑娘年纪不大，手脚倒是颇为利索。没一会就端着满满的吃食，敲响了房门。肖白起身开门，结果她手中的托盘后，她又转身去了厨房，没一会就端来了洗漱用的热水。见到生人，小姑娘全然没有胆怯羞涩的样子，从头到尾都大方体贴，心细如发，服务之周到，让碧疆颇为赞叹。等到忙完了，她又站在门口，笑吟吟地询问饭菜是否合胃口，两位还有什么别的要求。确定没有别的需求后，她道了声晚安，回了后院。
　　“之前看你们的称呼，难不成之前就认识？”吃饱喝足后，碧疆满意的瘫坐在椅子上，研究着肖白刚才给自己那枚金币。
　　肖白也一脸满足地坐在一旁。“认识倒不认识，只不过我们内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在各城镇内负责接待人都是世代传承下来的。一般穿灰色衣服的是张家，黑衣的是陈家，棕衣的是刘家。这位师傅一身灰色布衣，所以我称他为张师傅。至于我的名字，我们每个人的金币看似相同，实则独一无二，各不相同。能够通过特殊的方式进行身份确认，因此，即便是你拿着这个，也用不了。”
　　怪不得自己研究半天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既然是特殊的方式，那自己估计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时间也不早了，碧疆将金币还给肖白，礼貌的下了逐客令。
　　肖白将金币放好，临走之前又不忘嘱咐道：“你早点睡，明天一早咱们就去看看附近有什么赚钱的法子。这里不适合生存，尤其是你这样一无所知的人。你要是信得过我，到时候就和我一起走，我送你到附近安全的城镇，那里或许能让你找到有关自己身份的线索。”
　　本来碧疆对明天该如何没有一个明确的想法，是继续和肖白上路还是留在这里，她也尚未决定。虽然肖白告诉了自己他的秘密，但是真是假还无从考证。而且归根结底，两人也不过相识不久，带自己来这里已经是麻烦了他，碧疆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要求他带上自己。但如今听他的意思，但是早就想好了要一起走。
　　“你要我和你一起走？”若肖白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家子弟，碧疆但也没什么犹豫的，但听了他的过往和遭遇，怎样都不像是一个会如此轻信认识不久，还来历不明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活到今日。“你就不怕我骗你，不怕我是那个人派来接近你，或者是刺杀你的？”
　　肖白本来转身开门想走，听到了碧疆的疑问，竟一脸吃惊地笑出了声。“碧疆，你问我这些，反而让我相信了，你确实是失忆了。”
　　收回抬起开门的手，肖白走到碧疆面前。“你要知道，人族和神使、神族之间，有着不可磨灭的鸿沟。你真的认为，他费尽心思去诬陷我的父亲，会不知道我的存在么？那他最后为何会放我一条生路，是善心大发还是良心不安？都不是，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恨意，甚至于我的存在，我是死是活，于他而言，都无关紧要，甚至比不上经过他眼前的蝼蚁。当然我仅仅是我，对于他们，整个人族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这番话，肖白说的格外平静。当年那个被父亲拼死护送出来的满心愤恨的少年，早就被这充满了尖刺和刀锋的世界，伤的体无完肤，血淋淋教训让他不得不看清和接受这残酷的现实。无论多么不甘，如今，这些话也终归能用无关紧要的语气说出来了。
　　“所以说，你根本不可能是他派来了。至于我为何邀请你一起，原因很简单。我打不过你，所以你是比我更厉害的存在，无论是之前的荒原还是之后前往下一个城镇的路程，只要我们不反目，你都会是我最得力的帮助。这就是我的原因。”肖白上下打量了一下碧疆“不错嘛，要知道不久之前某人还满口地人神和平共处，共创美好家园呢。如今，倒是知道有那么一丝戒心了，进步很快呀！”
　　本来碧疆因为肖白开头的那些话而触动，不知说些什么，肖白之后的话又不禁让她手痒了起来。不过，碧疆的拳头还没出，外面的杂乱声先传了过来。
　　听声音像是一大队人马闯了进来，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的都暗自做好了防备，看来今日，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