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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桨声灯影·by苏hyacinthu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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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处,桨声灯影。
要说这秦淮河,最妙的不是那烟花三月的杨柳萦桥,亦不是那夜色深处的风销焰蜡,露浥烘炉,而当是那桨声灯影里的润雨楼。
东南形胜,秦淮自古繁华。秦淮的水不仅过尽千帆、商贾繁盛,更是涵养了一方水似的乡土,养出了一乡水似的美人儿。诸位看官可别不信,试看那方才提到的润雨楼,那儿可真真儿是个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再说那润雨楼,则以“清歌润雨”的歌姬琴女闻名遐迩。润雨楼的“润雨”二字儿,就是取了“清歌润雨”的末两字儿。
润雨楼亦可谓夜夜笙歌,当得上一句“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而末中最叫绝的是那儿一位琴师,穆姬。穆姬的琵琶曲儿音色清越,绕梁三日,堪称一绝。本朝的风流才子余坤曾有诗赞曰:
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
只是穆姬这人儿倒是孤僻冷清、心高气傲。寻常风尘女子,多半胭脂浓施,恨不得把自己整成朵花儿好招徕顾客;穆姬却偏偏素衫净裙,最多薄唇上点层口脂。她不仅晚上登台总笼着面纱,就连弹琵琶都躲在屏风后头。
世人多叹惋:可惜这是个冷清清的冰山美人儿,莫说她花容了,连她登台都得等上半个月,寻常人等最多是花上三五两银子,听她弹上两曲儿了。
寻常人等又是怎个说法?原来穆姬虽冷傲,素日里从不接客,却唯独接见风流倜傥的才子余坤。
不仅仅是陪着把酒弹曲儿,而且还是登堂入室的见。
这不,今晚余大才子又来了。
夜色渐深,酒意渐浓;烛影摇红,楚云流青。
歌台上正唱着一曲清平乐来做最末的收尾: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归处,唤取归来同住……
待到休了晚市,穆姬收了琵琶,施施然从屏风后走出来,一拢素裙,微微福了个身,便转回后台,上楼休息去了。
穆姬甫一开门,便看到一玄衫书生坐在她床上,左手端着素瓷小盏酌几口温酒,右手摇着画了几竿瘦竹的纸扇,面容温润,眉眼修长。
不是别人,正是余坤。
这在旁人看来,这俩要真没点啥,那母猪都会上树了。
“今晚怎的回来得这样晚?”余坤笑道。
“你他娘的怎地又在这?”穆姬反问。
“我最近闲来无事就来找你玩啊,”余坤站起来摇着扇,“怎地?有意见?”
“不敢,”穆姬一拱手,“您老还是早日打道回府吧,成天价出入这寻花问柳之地对您名声可不好。”
“庄穆,朝廷要犯我都敢私藏了,”余坤笑着凑到穆姬耳边,“诛九族的大罪我尚且不放在眼里,还在乎这点名声?”
倘若细看,这穆姬身量高挑,比余坤还高出小半个头,因着余坤带了玉冠不甚明显。可倘若揭了“她”的面纱,洗去胭脂,把高领拉下来露出喉结,可不就是在逃的朝廷要犯庄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