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半生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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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我八岁。
小孩子真是吃不得一点苦啊。
我的父母在那里看着我吃他们买来的黑巧克力，一边说。
可是这玩意真的超苦啊，黑不溜秋的一点都不甜，样子也不好看。
现在的小孩，真娇气。不就少了点糖，反应这么大。我的爸爸说。
你们就是什么都要责怪我。我把巧克力丢到桌上，去找人玩了。
我跟他们尽情地倒着我父母的苦水，他们都附和着，这让我感到了莫大的满足感。我玩到天黑尽了，汗衫拧拧都能啪嗒声一片。才被父母叫唤着找到，并被揪着耳朵回家吃晚饭。
桌上一盘绿油油的东西，我从没见过，总之是讨厌的蔬菜。我的筷子果断忽视掉这盘绿毛，虽然它就紧紧挨着我的碗。妈妈却夹了一大坨搁在我的饭上。
我已经让他们生气过一次了，于是我只好决定忍痛吃一口。
这些东西放进嘴里，丝丝怪异的味道散开来，没多想，嚼了两口。
好苦。怎么会这么苦，嘴巴好像被痛揍一顿之后被抹上厚厚的白色药膏，含点薄荷成分。
我下一秒就把这些东西吐到垃圾桶里。
这是苦瓜。我意识到了。
为什么要准备这样的东西给我吃饭我愤怒地质问他们。不等父母开口，我已经摔门离去。
我透过猫眼悄悄窥视着餐厅里的举动。他们看起来没怎么生气，只是沉默地吃着。
我在这个富裕的家庭里继续这样野了五年。
今年，我13岁。
我的父母出车祸死了。
我不会再被福利院收养，我恰巧过了那个年纪。
我在那些自从我父母过世后，虚以委蛇的亲戚之间颠沛流离地活到成年。
我终于有能力离开这些恶心的家伙。
这一年，我十八岁。
我的前途并不光明，我没有金钱，没有能力，更没有权利。我连家也早失去了。
我迷迷糊糊地找了份普通白领工作。过了几年我仍是这样稀里糊涂地找了个和我凑伙搭日子的女人结了婚。
又是几年，我们的孩子长大了，她今年7岁。
我已经43了。
下辈子就会这么安安稳稳地过完吧。
孩子最近吵着闹着要吃巧克力，不是超市里散装卖的便宜货，是进口的黑巧克力。肯定是受了班上什么同学的影响。
奈何拗不过她，我忍着痛花钱给她买了一小点。
原来黑巧克力这么贵啊。
女儿却和我当年一样，随便含两口就“呸呸”吐了。
如同我当年一样。
妻子买菜回来了。我做在饭桌上，把那块遭嫌的巧克力一点点吃下去，闻着厨房里慢慢悠悠飘来的香气。
但今天似乎掺了些别的什么味。
我抬着鼻子嗅了半天，没得出结论。只好等着妻子把菜端出来。
有一盘绿色的东西。
是苦瓜。我知道那奇异的味道是它散发出来的了。
我举起筷子，郑重而庄严地把筷子伸像那盆绿毛。
哪怕它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苦瓜。
清凉的淡苦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这味道，和许多年前，似乎还是一样。
有什么东西，却好像变了。
我已经鬓发灰白。
这点清苦，我过了半生才回味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半生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