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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天灾人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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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虞离开无水汪洋,彼时天上阴雨将落,却见一人,她欠了欠身十分有礼:“大智慧。”
凉秋风萧索,瘦玉随风摆。
苍越孤鸣静静立在无水汪洋外竹影落了满身,一种陌生的感觉充斥在江虞心头。
“嗯...虞姑娘来见缺舟?”大智慧上下打量江虞,他对现在处在地门的江虞颇为警惕。
江虞依旧温和的点头称是,态度与他顶着守关者身体的时候别无二致。
阴沉的雨并不待人,两人照面之间,雨水便已淅淅沥沥的落下,四下并无躲雨的所在,江虞见状自背包中取出纸伞递给大智慧。
大智慧犹豫片刻仍是接过:“你愿意留在地门?”
江虞瞧着竹林中的细雨,雨声淅沥打在竹梢之上,听来让人静心:“江虞不就在此处。”
“为何?”
江虞伸手触摸着雨幕,微凉的雨水顺着指尖流淌而下:“因为心中有疑惑,也是江虞欠了大智慧的人情。”
“嗯?”苍越孤鸣注视着雨幕。
“当初在天门探查到江虞这个隐患,大智慧并未直接将我封印。”
“我们看过你的记忆,缺舟愿意信任你。”
“是啊,缺舟先生的信任,让我不愿与地门为敌。”江虞故作苦恼的叹了口气,她伸手摸了摸佛印的位置“至于为什么留下,总是欠了地门一条命,三途蛊若在天门爆发,江虞实在... ...不敢承担这样的后果。”
苍越孤鸣轻轻颔首:“苦众生所苦,虞姑娘亦是众生,不必太过介怀。”
江虞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大智慧有千年的修行,知晓千年前盛朝巫神蛊的事情吗?”
“嗯...”大智慧似乎思索了片刻“看来你确实不知情。”
“江虞数日前才晓得自己是一只蛊。”江虞叹了口气。
“现在的你已非在过去,你的罪,大智慧一同承担。”
江虞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侧头问道:“那大智慧可愿为江虞解惑?”
苍越孤鸣做了个佛号,垂眸似是思索... ...
“叛军与南苗大败而降,盛朝联军镇压西北,那时候战乱方才结束... ...”
江虞仔细的听着,风刮着散落的细雨发在身上,透着寒意,九界的历史虽未超出她印象中的历史,却又有许多的不同。
“怪病是在交战区传播开的... ...
起初并不要紧。
发病时不过难受呕吐... ...混在难民里头不易察觉,许多患者甚至是走在路上倒头便死... ...寻常大夫大都瞧不出什么。
彼时的几个月内,江南一带亡者无以计数... ...”
江虞闻言显是皱了皱眉:“此疫何时结束,又是何时查明是蛊?”
苍越孤鸣沉思片刻:“大概三年... ...当初这症状在江南一现,便查出是蛊,彼时盛朝有不少苗疆之人来中原行医... ...说病是蛊,因巫神蛊现世而出现... ...杀死母体便可止灾。”
苍越孤鸣沉默下来,他显然也察觉了内中有些不通之处,毕竟江虞是货真价实的巫神蛊,而她在苗疆应也已经活了二十年了,也未见有大灾。
江虞顿了顿:“之后又发生何事?”
“盛朝倾一国之力通缉巫神蛊,此物往长安为祸被佛国僧人所镇。”
“佛国僧人?”
大智慧在片刻间换了一个口吻:“贫僧在上元二年归入地门。”
“大师见过巫神蛊?”
大智慧的视线似乎落在远处:“巫神蛊往长安,长明寺的灯烛点的七日七夜,寺中高僧主持皆献了舍利... ...封印那日,长安以东的天阴黑成一条墨线宛如人间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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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虞心头紧了紧:“巫神蛊死了?”
苍越孤鸣顿了顿,缓缓摇了摇头:“陛下下令处斩,但此难长安损失颇重,又因疫病一事众怒难平,场面颇为混乱,在行刑之后,尸骨便不知去向... ...”
他的视线落在江虞身上:“想来是未死... ...”
江虞敛眉:“那江南的疫病呢?还未结束?”
“不,在那之后便结束了。”苍狼秀美的长眉蹙了起来。
江虞点了点头,其中巧合虽多,当初中原给的说法却也说的通。
只是... ...江虞瞧了瞧掌心,这江南的大疫,却未必真与巫神蛊有关。
江虞叹了口气,一但此事又与墨家扯上关系,内中真实的情况便会复杂多缠。
阳光穿透阴云撒下,风雨渐止,因着风雨驻足的二人也分道而行。
江虞行在路上若有所思,自从那日无垢之间以后,她其他人都见过了,唯独没有见到俏如来,大智慧有意杜绝她与俏如来接触的机会。
她一路急行,却险些撞上一道宽阔的身影。
迎头便见一身黑衣的藏镜人握着把黄粉色的精致纸伞。
“藏叔!”江虞吓了一跳,称呼脱口而出才觉不妥。
罗碧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别扭只蹙了蹙眉:“嗯?走在路上,不要分神。”
熟悉的口吻... ...
“是,阿虞知道了。”江虞缩了缩脖子。
罗碧严肃的神色稍微松动。
江虞见他手中拿着两把纸伞,伞面皆湿漉漉的疑惑开口:“父亲这是哪里来的两把伞。”
“俏如来的。”
江虞神思一动,忽然察觉藏叔实在有些老母亲的潜质,她笑着往藏镜人身后抻脑袋:“那精忠大哥人呢?”
“我在寻他。”藏镜人神色复杂瞧了瞧手中的纸伞“他把这伞留给了石像。”
“石像?”江虞同样疑惑,思虑片刻她开口问道“什么石像?”
距离并不算多远,江虞穿过密林来到开阔处,便见到了这尊石像,它双手合十,精致小巧的眉眼痛苦的垂着,盘发顺滑的披散在肩上,是锦烟霞... ...
饶是已经有所猜测,江虞仍颤抖着退了半步... ...沉默片刻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金雷村一事,她已对菩提尊有愧,如今又是锦烟霞... ...
地门之战,虽有伤亡但到底是意识之争,她确实没有想到,锦烟霞竟然会已这样的方式死去... ...
江虞在雕塑前站了良久,还是走上前去。
“江虞有愧于天门。”她对着雕塑行了一礼,却察觉一丝古怪的气息... ...难以分辨却有真实存在。
“这?”江虞似有所明悟,抬掌聚气,又缓缓放下。
不是时机... ...
先不说能否成功,现在大智慧盯她的紧,若是在地门直接唤醒锦烟霞,只怕依着白侠女的性情,又是一场鱼死网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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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日头甚好,神蛊峰上,云雾蔼然,连养蛊的万丈悬崖都显得钟灵毓秀。
花谢之间,赤炼的剑气携着海棠花瓣飞舞,引至一处又被击的四散纷飞。
温皇倚靠在躺椅上,随手翻看书页:“凤蝶。”
“主人?”凤蝶收剑回身。
“有客来访,备茶吧。”
“是。”
“观星望斗惯幽居,一片神鳞渡太虚。伯仲分时同绶冕,虹蜺过处尽疆舆。”
来者不疾不徐,手执如意,白色衣袂飘逸,一身的尊贵雅韵,正是封鳞非冕欲星移。
温皇抬了抬眼笑道:“师相,好久不见了。”
欲星移斯文有礼的欠了欠身,瞧了眼一侧早便备好的茶水:“这般轻易,便上得了神蛊峰,欲星移实在是受宠若惊了。”
他前往尚贤宫,结果只见到被烧了一半的屋檐,老五并未出面,只留下些讯息,怕是受伤不轻。
温皇闲适的向后仰了仰:“哎~师相既然有恃无恐的造访神蛊峰,想来是有足够的筹码,能带回鳞族太子。”
欲星移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四下,目前为止他还未收到关于江虞的一丝情报,代表她可能也失陷在地门内中,他的视线转落在温皇身上,面前的男人神态悠闲,似乎丝毫不为地门之事烦忧。
他先前对江虞返回的用心应当是真,那为何现在又不着急了呢?
“温皇想知晓的事情,对于墨家,并不难查。”欲星移垂眸幸好有些事情,也只有墨家才能知晓。
“嗯,是怎样的事情?”温皇随意问道。
“温皇对巫神蛊的兴趣并未隐藏。”
“是啊。”温皇并不否认他饶有兴致的打量面前气质斯文的鳞族师相“阻止大智慧,下这般豪赌,师相不怕养虎遗患。”
欲星移挑了挑眉从容自信:“此物出自墨家,墨家自然也有降服的手段。”
“哦?”温皇抬了抬眼“怎样的手段呢?”
“此事坦白,欲星移岂非失了筹码。”
温皇淡然一笑:“看来温皇要投鼠忌器了。”
“岂敢,墨家脱手的麻烦交于温皇,实在是皆大欢喜。”
“哈~”温皇转了转手中的《墨迹》“寻丝盘线,巨细靡遗,这短短数日,师相便在东藏西掩的家谱中,窥得信息,真不愧是九算之一。”
“欲星移所知也不过一二。”欲星移把玩着手中的沧海珍珑“但毕竟巫神蛊几千年来一直都存放在墨家,想要知晓其存在的信息并非难事。”
“哦~巫教成名的巫神蛊一直存放在墨家。”温皇不动声色的点了点扶手。
欲星移颔首:“若非记载有误。”
“如此,是贼喊捉贼的戏码。”
“墨家的一贯手段。”欲星移淡然一笑“盛朝之乱,墨家本便损失惨重,仅剩的门人尚且乏力,巫教选择在彼时发难并不意外,巫神蛊也算是物归原主。”
温皇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言论诱之,这手棋,走的并不高明。”
“确实。”欲星移坦然承认“是当是的墨家,默许局势发展到不可收场的地步。”
“哦~莫非这种局势对墨家有利?”
欲星移迟疑片刻,时过境迁无人能够知晓真实:“也许,但也只能推论,毕竟巫神蛊的功效确实诱人。”
温皇垂眸若有所思,这抽丝剥茧下的谜团尚欠一角。
“不知这点小小信息,能否换得温皇一点人情。”
“这般简单便讨要人情吗?”
“云城乏兵,本就无能与地门作战,早日纳入地门,便是早一日的安全,观得神蛊峰清雅依然,欲星移冒昧猜测,此举正中温皇下怀,岂能论罪呢。”
“哈~不过... ...”温皇合上书册,问道:“师相又要以何物换回鳞族太子呢。”
“哎呀!”欲星移似是忽的记起此事一般“如此要如何是好。”
“既如此。”温皇懒懒的抬了抬眸子“自断一臂换他回去吧。”
“这真是太好了。”
“哦?”
“地门之战何等凶险,吾失一臂,便要退居二线,不能再冒险,失一臂而全一命,有何不好。”
“如此倒是你赚到了。”
“手臂寄下,地门之乱终止,欲星移亲手奉上。”
“嗯~”温皇展眉一笑,羽扇向着一个方向摇摇一指“四方山门以北,向北八十里,有一处草亭,内中居住着一位采桑客。”
“这?”欲星移神思有些疑惑,片刻后又蹙了蹙眉。
“神蛊温皇个性疏懒,没兴趣搅上这摊浑水。”
“既如此欲星移便领人告辞了。”
目送欲星移离开,凤蝶端着茶壶自屋内走出:“主人答应他什么?”
“有吗?”温皇摇了摇羽扇“吾可是什么都没讲。”
“采桑客是什么人?”
“上次来做客的单先生,你不是见过了?”
“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谁知道你与江虞是在研究什么... ...”凤蝶仍是有些想不通,她伸手揉了揉额角,那动作与江虞一般无二。
“哎... ...”温皇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书册。
“主人。”
“一个比一个麻烦。”
“是什么麻烦?”
“你现在惦记的人,就是最大的麻烦。”
“主人可以不惦记。”
温皇闻言揉了揉眉心:“这日子是越来越不顺心了。”
“是主人以前得日子太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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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兔监视虞虞。
江虞:算了大智慧,真的想瞒过你,实在不难。
智慧兔: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嘲讽我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