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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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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宫准备的早餐便当里有炸过的小香肠、水煮西蓝花、蛋饺和米饭。
这个身体是用魔力捏成的,不用进食也可以,但卫宫说“吃饭是人类活下去的重要支撑之一”,考虑到这是光凭厨艺就能攻略下fate三女主的后宫向男主所言(顺带一提,戏称隐藏女主之四的间桐慎二不是被厨艺,而是被他的努力所攻略),应当作为“人被杀就会死”的型月名人名言一同记下。
戴西西吃光早餐后,将便当盒用水送回城邦,然后一边爬坡一边背罗宾汉给她的毒药配方——不能辜负别人的好意,配方纸肯定带不走,就留在脑子里好了。
当初“母体”的身躯过于庞大,且蒙斯洛特们时刻守在她身旁,为了避免恐慌,“母体”被放置在距离城邦有一段距离的空地中。
蒙斯洛特诞生自她的血肉,单个的战斗力极为可观,加之上千的数量,拐不够的情况下,迦勒底与之对战将如同陷入无尽的泥沼般狼狈。
而且,除“母体”外,这个星球的万物都在蒙斯洛特的食谱上。
到现在还没有发生食人事件,完全是因为“母体”在供养它们消耗的魔力,同时戴西西嘱咐过,不可攻击人类,因此新生的兽类们暂时没有捕捉两脚兽的想法。
但这不能长久,“母体”要维持自身的实体化已濒临极限,尽管对她来说,蒙斯洛特和多萝茜娅的身体所耗费的魔力微不足道,但“母体”一旦崩溃,多萝茜娅的身体立刻粉碎不说,蒙斯洛特会为了补充“母体”和自身的魔力而大量抓捕猎物,这个星球最终会被饥饿吞噬殆尽。
从清晨行进到太阳完全挂上天空时,她终于见到了那具在荒野中如同小山的身躯。
在那儿,被啃食的地面深深内陷出一个黑色的大洞,方圆数百米的生物都消失了,蒙斯洛特们跳跃在远处的草地上打滚。
半人半蛇、通体雪白的“母体”静静伫立在空洞上。
白色的睫毛垂遮轻闭的双眼,神情平和,腰部以下盘桓布满花纹的蛇尾,显露出一种异常强大又非人的美感,像一尊静谧的巨大神像,在无人的荒野中沉睡着近乎永眠。
这是创世之母,也是灭世之神。
可谓,神圣的怪物。
站在“母体”的面前,戴西西才能感到扑面而来的压迫力。
尽管这是自己的身体,但那种近乎于神明——或者说根本就是神明的力量和宏伟令她有一刹那动弹不得。
人在她面前是多么的渺小,不比她尾部的一片碎纹更大,仰望她,像在仰望怪物、仰望星空、仰望宇宙。
10454竟然能让自己成为这样的生物,不亚于将活生生的人转换为至高无上的神。
她缓慢的深呼吸,几息之后,找回驱使四肢的神经。
靠近“母体”,轻轻触碰蛇尾,光滑的表面如同拟人时的辛未,宛如白玉雕刻的淡淡透明,没有皮肤应有的纹理。
她的朋友知道她的计划,早已重新化作花型的钥匙,紧贴皮肤。
四周的蒙斯洛特在她出现时便疑惑的停下玩耍,湿乎乎的鼻子一嗅一嗅的,凑在她身边不断拱来拱去。
它们没有擅自发出攻击,不断嗅着她的味道。
“……嗷呜?”
越来越多围着的蒙斯洛特几乎把她拱到地上,每一只都在低呜。
“母亲?”
它们这样发出疑问,很快像是确认了般,快乐的扑上来蹭她。
“嗷呜!”
戴西西仓促后退了一步,啊等等……数量太多了她快要被淹没了!
费力摸过蒙斯洛特们的脑袋,兽类发出满足的“呼哼”呜咽,在她身上蹭着。
蒙斯洛特与她的身躯差距太大,扑在地上的脑袋都能有她本人那么高,她费力的一个个摸摸头。
“大家可以过来一下吗?”她这样说。
“嗷呜?”
站起来比她高多了的蒙斯洛特们眼睛发亮,以她为中心,乖巧的一只只趴着,尾巴兴奋摇晃。
上千只蒙斯洛特布满黑色的地底,身量和魔力颇为可观,这种一爪子就能轻易摁死人类的魔兽,此刻如同大型犬般孺慕喜爱的冲她低声叫唤。
戴西西左右回视着它们的视线,语调平稳的道。
“可以和我玩一个游戏吗?”
“嗷呜!呜呜呜呜!”
好呀!什么游戏!
不会拒绝她的魔兽们用尾巴使劲拍打地面,激动的直哼哼。
她轻轻摸着其中一只蒙斯洛特的下颌,后者舒服的眯起眼睛,从喉咙里发出呜呜声。
“我希望大家能到远一些的地方去。”
她指向与城邦相反的大地。
“朝着那儿,绕过大地与海洋,去找找……这世界有什么你们喜欢的事物。”
蒙斯洛特们奇怪茫然的纷纷偏头。
“呜?”
喜欢?
她点点头。
“像是吃到的甘美野果,夜晚的银河,和同伴们在湖泊里游泳,跨过宽广的大海抵达另一片陆地,找到了彩色的花朵……这样。”
魔兽并不明白这样做的用意,用爪子蹭着她的颈侧。
“呜?”
这是游戏吗?
“是的。”
“嗷……”
母亲和我们一起?
“不……”
她顺着鳞片安抚的摸着它们。
“我的力量不够,就在这儿等着你们。”
蒙斯洛特有些焦躁和不解,爪子不停拍着地面,在她身边绕来绕去。
这样做的魔兽很多,好几头互相绕起来,撞到了一起,每一只都想往她身上靠。
戴西西继续道。
“直到你们中的每一个都得到了像是天上的星星那样多的快乐,能向我说上很久很久也不会结束……将这座星球的每一块土地每一片海洋都走遍后,就回来见我吧。”
“嗷呜?”
为什么?
“嗯……我无法离开这里,因此希望大家能代替我看看这个世界。”
“呜呜呜……”
呜……
她捏捏它们坚硬的覆盖着鳞片的耳朵。
“回来后,可以告诉我关于你们的旅程吗?”
蒙斯洛特们在她身边焦躁的走来走去,过了好一会,似乎终于确定的了解她并不会和自己一起离开。
“嗷呜……”
这样的话……母亲会高兴吗?
戴西西一怔,而后闭了闭眼,肯定地说。
“嗯,我会非常高兴。”
“嗷……?”
会在这里等我们?
“嗯。”
“呜呜?”
可以有谁留下来陪着母亲吗?
“不可以,我……我希望能听到你们说很多很多的故事,如果不是大家全部都去的话,就听不到这么多了。”
蒙斯洛特们的耳朵和尾巴齐齐丧气的垂下,像委屈的大型犬。
戴西西让自己不要动摇的说。
“好了,快,就现在吧,早一点出发,你们就可以早一些回来见我了。”
“……嗷呜。”
“这个星球很广阔,你们会遇见许多好的事情……如果你们感到快乐的话,我也一定,在这里也会快乐。”
“嗷呜!”
蒙斯洛特们不会违背她的话,哪怕再奇怪、再不情愿,它们最终都会听从她的意志。
一只只魔兽念念不舍的过来蹭她的掌心,留恋的顶她的腰腹。
她拥抱每一只蒙斯洛特,与全部的它们一一道别。
“去吧,去吧。”
她面向依恋的它们,再次道。
“向着从未见过的世界、从未踏足的大地行进,直到你们拥有与繁星同等数量的快乐。”
……
上千只的魔兽奔向前方的震动令大地也微微轻颤。
它们的身躯坚硬,四肢强壮,这个世界难有能匹敌的生物,而这种强大是以足够的魔力作为依凭。
等到它们远去,地面重归平静,戴西西将视线转移至雪白的“母体”。
这几乎毫无弱点的敌人,神圣的怪物。
只要立于这座星球、呼吸着空气、脚踩上大地、进食其中的食物……那么,谁都得受到“母体”攻击减半与无视暴击以外攻击的法则束缚。
——除了她自身。
她的能力——控水,不止是“多萝茜娅”与“远山茜”,连这个“神圣的怪物”也拥有。
血厚,高防,看似坚不可摧。
但一旦她的意识转移到另外的身体,留在荒野中的不过只是具空壳。
无视物理法则,只要那具空壳还存在着,被标记的水分子便会进入体内,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入侵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
操纵控制,制定规则,直到身躯被完全的占领,然后——
——砰!!!
控水能力会将“母体”的身躯从内部炸碾为血肉的齑粉,彻底毁灭。
这是同样拥有控水能力的“多萝茜娅”与“远山茜”才能杀死的敌人。
她就是自己的阿克琉斯之踵。
……
天地在倒转。
狂邈的风将星辰重重挥散,魔力掀翻大地,海水涌向天空,魔力的暴动令世界运行法则颠倒错乱。
戴西西张开双手,感到浑身澎湃的魔力于此刻汹涌翻滚,如同炽热的火焰,也如同深邃的大海,将“母体”庞大的身躯完完全全笼罩占据。
“母体”内部的血管脉络与神经清晰的展现于“视野”中。
“宝具——”
要毁灭“母体”需动用的能力,远远超过“多萝茜娅”的身体能承受的范围,她的皮肤寸寸绽裂,鲜血滚滚而落,浑身很快被鲜红浸满。
戴西西平静的闭着眼,如同命运女神纺织命运之线,在她手中制定的“规则”缠绕大脑,细细侵占“母体”。
“展开——”
极宽极广的水面覆盖整片大地,空气中的水分沉得令人动弹不得,几乎窒息。
透明的水浪波纹随着咏唱而动荡,“母体”的骨骼和血肉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
戴西西睁开眼,在大喊的瞬间,感到身体因魔力的动用而分崩离析。
“——倒山倾海!!!”
“轰”的一下,眼前的雪白躯体眨眼间被鲜红的血肉取代。
“母体”的整个身体在刹那化为血点肉沫,而后被更细小的水分子从中挤压齑灭,如同一场盛大的红色烟火,在空气中短短的爆裂一瞬,顷刻消散!
整个星球随着“母体”的毁灭而突然剧烈震荡摇晃——但这仅持续半秒——魔力(mana)随之扩散了。
崩溃的“母体”流散出庞大到几乎令星球难以承受的魔力,于瞬间从中心处层层如海浪般荡开。
正是这魔力,让本应因“母体”的彻底死亡而激烈震晃的星球,迅速的平复——
——成功了!
戴西西的口中不断涌出鲜血,不由自主向后倒去。
宝具·倒山倾海:对敌方全体发动强大的攻击&赋予目标单体必死效果&赋予己方除自身外全体防御力提升。
戴西西的意识飞快的消散,自指尖开始的崩坏在“母体”步入死亡后紧接着而来。
太好了,她感到身躯如同泥块般不断坍塌,心想,成功了。
除了饥饿到会啃食星球外,“母体”必死的原因之一,便是将把对她而言所剩无几,但对这个星球、对蒙斯洛特们来说,都极其丰沛的魔力释放。
“母体”的魔力将在之后供养星球,不仅是生活在其中的蒙斯洛特,还有其余的魔法生物,都能依靠这份魔力存活许久,不用捕食人类也可长生。
“母体”的肉/体将彻底不复存在,连一滴血液也不会留下。
同样的,依靠“母体”而捏成“多萝茜娅”的身体,在越级攻击“母体”后,也迎来了自己的极限。
戴西西的嗅觉已经完全丧失,接下去是视觉和听觉。
进度线越过了百分之八十。
她不由得安心而从容的呼气,平静的等待这个世界的结束。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不管是蒙斯洛特们,还是这个星球的人们,没有她也能活下去。
许久之后回来的蒙斯洛特们,最终还是会发现“母体”的死亡吧。
或许是十年后,或许是百年后。
但是没关系,这一次,不会有任何的谁因她的离开而难过。
真是太好了。
笑意微微凝聚在她的唇角,现在,连触觉和痛觉都消失了。
天空似乎在此刻落下了雨。
奇异的、不合时宜的小雨淅淅沥沥的淋湿身躯,就像是多年前,她和花躲在小小房子里,听雨打在雨棚上的清脆声音。
在感到平静和满足的同时,她有些疑惑,自己现在并没有难过,为什么祂要让雨下下来呢?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逝,身躯的崩坏令意识完全失去,被投入下一个世界。
她的意识睡得那样沉。
于是没有发现,身前的花型钥匙漂浮而起。
白色的花自坚硬的金属上剥离,和铜制钥匙分开。
……而后这白色坠入深深的孤独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