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草》未杞

5、野火

　　贺明也公司不属于贺家旗下，是他在大三那年暑假自己创立的，这两年也逐渐有了一定规模。
　　苏谨芝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笑。

　　童颜想着龙生龙，凤生凤。
　　尽管父辈积累了这么多资产，也不影响年轻人挑战新的行业。

　　那么她呢？
　　她以后可以做什么呢？
　　就这个问题，童颜简单思考了一下。

　　要做那种风险性没那么高，但又不容易被替代且收益还没那么差的。
　　最好是能成立个工作室。
　　一直给别人打工是没有钱图的。

　　她这么想了几下，还没得出结果，苏谨芝拍拍她手，到了。
　　贺明也公司在写字楼里，前台问完信息后才打相应楼层电话。
　　没一会功夫，有个穿职业套装的女人从电梯那边出来，像是在找人的样子。

　　看见苏谨芝后，她加快步子过来，得体大方询问：“贺总还在开会，我先带你们去他办公室等他吧？”
　　苏谨芝微微颔首，外人面前，她是有点高冷和不接地气在的。

　　陈曼引着她们到了最靠里面的电梯，之后刷卡按了16层。
　　电梯一路向上，苏谨芝没有说话的意思，陈曼当然也不好意思搭话。

　　下来接人时陆哲说了这是贺总母亲，她一个打工人，一对贺总没有共度余生的想法，二对自己能力有自信，应该用不着巴结贺总母亲吧？
　　想到这陈曼在心里叹了口气，谁能想到步入社会第一步是要学人情世故呢？

　　把人带到贺明也办公室后，陈曼在外面泡了壶茶端进来：“贺总还得一会，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喊我就可以。”
　　“麻烦你了。”苏谨芝露出点笑意。
　　“您客气，应该的。”陈曼也回了一个笑，有点宠辱不惊的味道。

　　她人走后，苏谨芝拍拍童颜手：“你小叔叔这里的人，比你贺叔叔那儿的懂礼数。”
　　童颜装听不懂。
　　苏谨芝揉揉她头，也没解释之前有小姑娘想试图通过讨好她在贺明辰那谋取点利益。

　　也不想想她都退下来多久了？
　　操这份心干嘛。

　　在办公室坐了小半个小时，一壶茶喝到快见底，这才终于见到了贺明也。
　　他应该是穿了私人定制的西装，身形线条利落干净。
　　宽肩长腿，清冷禁欲模样。

　　童颜站起来：“贺叔。”
　　贺明也点点头。

　　苏谨芝一见到他脸上就漾出了笑：“忙完了？”
　　“还没，过来看看您。”贺明也扶着她肩膀坐下：“这次打算去多久？”
　　“还没想好，可能到天凉快一些才会回来了。”

　　“东西准备怎么样了？需要我去送吗？”
　　“不用，让小刘送我过去就行。”
　　“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下午，跟你李阿姨张阿姨一起。”
　　“好。”

　　陆哲敲门进来在贺明也耳旁说肖总那边在催，他声音挺小，但苏谨芝还是听到了。
　　“没事，你先去忙吧，”苏谨芝拍拍他：“我先带颜颜去你住的地方放东西，中午一起吃饭？”
　　贺明也点点头：“密码是您生日。”
　　苏谨芝愣了下笑着摇摇头：“你这孩子……”

　　贺明也这才再次看向童颜：“二楼靠里右边那间屋子是给你准备的，床单已经换过了。”
　　“谢谢贺叔，麻烦您了。”童颜轻声道谢。
　　“不用客气，”他视线移向苏谨芝：“妈，我先去忙了，中午见。”
　　“去吧。”

　　他起身走后，苏谨芝也没多停留。
　　童颜跟在她旁边，试探着问：“奶奶，这样是不是太麻烦贺叔了？我可以……”
　　回自己家。

　　她话没说完，苏谨芝抬手点了下她额头：“这有什么麻烦的？”
　　想了想，苏谨芝换了种说法：“他一个人住，忙起来饭也顾不上吃，你住这里就当是帮我看着他了，好不好？”
　　为了不被觉得不识好歹，童颜轻笑着应下：“好。”

　　-

　　贺明也住的地方是个复式大平层，装修是很清爽的美式风格。
　　苏谨芝带着童颜进门后先去厨房看了眼冰箱，跟她想的一样，除了水和饮料，里面连个水果都没。

　　“这下知道我说的没错吧，”她合上冰箱门无奈地看着童颜：“他自己一个人住，又不愿意让阿姨来照顾，让他找个女朋友，他也不感兴趣，你看看，这么大个人，连个操心的人都没。”
　　她这么说，童颜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

　　中午吃饭时就这个话题，苏谨芝难免唠叨了几句。
　　“你不想让人在家里照顾你，平常简单的饭菜自己总要学着做点吧？”

　　她说话时语气温柔，听着一点也不惹人烦，这样的语气，童颜觉得应该没人能拒绝。
　　果然，贺明也应了声好。

　　苏谨芝满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他：“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李阿姨家的女儿？”
　　贺明也手里叉子顿了顿：“记得。”

　　很明显的，苏谨芝来了兴趣：“她最近从国外回来了，我给你看过她的照片没？挺清秀的小姑娘，跟你年纪也差不多。”
　　见贺明也不怎么反对的样子，她试探着他的态度：“有时间了，你们见一面？”

　　贺明也没答应也没拒绝：“以后再说吧。”
　　苏谨芝也没强求，她温和地跟他商量：“那我让你李阿姨把她联系方式给我，你们先聊着行吗？”

　　虽然保养得当，但毕竟已经六十五岁了，苏谨芝很害怕看不到他成家。
　　长辈很常见的心理。

　　童颜慢吞吞嚼着嘴里牛排，她也在想贺明也会不会答应。

　　沉默了十几秒后，贺明也妥协：“您把联系方式给我就好，我来联系。”
　　苏谨芝瞬间眉开眼笑：“我这就联系你李阿姨。”
　　她看着贺明也感慨：“男人确实是要主动点，当年你爸爸追我那会，半夜还翻墙给我送馄饨呢。”
　　“是吗？”
　　“是呀，你都不知道……”
　　……

　　童颜没意思地戳着碟子里牛排，没来由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好吃。

　　-

　　贺明也回来时，明显感觉家里多了点不同于以往的变化，但又说不清。
　　他还没琢磨明白，童颜从客厅那边走了过来。

　　她脚上穿着白色的兔子拖鞋，站在玄关那里轻轻喊了声贺叔。
　　贺明也换鞋的动作一顿。
　　他明白家里有什么变化了。

　　见他视线在拖鞋上停留了几秒，童颜晃了晃脚：“下午的时候买的。”
　　贺明也正好换完鞋看着她，童颜跟他解释：“上午跟奶奶过来，没有看到你这边有女士拖鞋，这个是吃完饭奶奶带着我去超市买的，还买了些水果和吃的。”

　　贺明也嗯了声：“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童颜摇摇头。

　　说话功夫已经来到了客厅。
　　沙发边立着个行李箱，茶几上摊着几张卷子和两根笔，有个抱枕很随意扔在沙发上。
　　是童颜听见他开门声音赶着过来随手放的。

　　见贺明也看着茶几，童颜正准备解释，贺明也侧目问她：“怎么没把东西放屋里？”
　　童颜抬眼跟他对视：“您没回来，我不好意思。”

　　贺明也沉默几秒后轻轻拍了拍她头：“童颜，女孩子太懂事的话，容易吃亏。”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童颜心跳猛地快了一拍。
　　她抿了抿唇没敢说话。

　　贺明也也没发现她不对劲。
　　他拎着童颜行李箱示意她跟着自己上楼。

　　长廊尽头右边的门被打开，跟楼下一样的风格。
　　贺明也把她的行李箱推进去，人却没跟着进来：“这个屋里没有卫浴，左边第一间是二楼的公共卫生间，一楼也有，你都可以自由使用。”

　　见童颜点头，贺明也才接着说下去：“一楼有影音室，无聊可以去。”
　　“平常想吃什么可以和我说，我让人送过来。”

　　看起来清清冷冷的男人，说话时候意外温柔。
　　他这个样子，童颜完全招架不住。

　　童颜小幅度吐出口长气：“……谢谢贺叔。”
　　贺明也止住话头：“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不用客气。”
　　“……好。”

　　他下楼以后，童颜摸着自己擂鼓的心跳，深深觉得自己要完。
　　她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有学习的童颜了。
　　她心底有朵玫瑰似乎已经拔地而起了。

　　这认知让她有点慌张。
　　她也没有想到，爱情降临时，这么不讲道理。

　　她在门后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确认自己平静后，才再次下楼。
　　她没想到贺明也也在客厅，拿着个手机，眉头紧皱。

　　听见动静后，贺明也抬头看了一眼。
　　童颜觉得自己心跳又不规律了。

　　她放慢步子回到了卷子那里，贺明也往另一侧移了移。
　　想起屋里好像没有书桌，贺明也扭头问她：“书桌有什么要求吗？”

　　童颜愣了下忙摆摆手：“不用了贺叔，茶几就挺好的。”
　　怕他不信，童颜拍拍屁股下的地毯：“这样坐着很舒服的。”

　　贺明也没再坚持：“回头我去买个坐垫。”
　　童颜心跳又停了几秒。

　　她偷偷看了眼贺明也，忽然觉得自己不喜欢他才是没有道理。
　　长了张符合她审美的脸，做的又都是她喜欢的事。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她现在不是高中生就好了……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贺明也对她说了声抱歉后才点接通。
　　因为这边过于安静，苏谨芝在电话那边带着笑意的声音清晰无比：“明也，你联系李阿姨家的小姑娘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