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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惊云(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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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华堂开在棠都东边,也就是俗称东棠,是整个棠都最大最好的医馆,而且胜在不贵,普通的老百姓也能勉强负担,更何况药到病除,可比那些杂七杂八的医馆安全得多,百姓何乐而不为呢?
这温华堂是棠都闻人家的产业,闻人家是医者世家,也是棠都四家族中唯一不曾有人涉及朝堂的家族,毕竟家规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准入仕,潜心习医,医术不佳者,不得入族谱”。
闻人家如今是老祖宗当家,据说是个七老八十的小老头,有些古板,但或许是医者本能,十分温和。
再往下数,老祖宗只有一个独女,虽是女儿,肯定要嫁出去的,但医术了得,早年就时常替父亲坐镇温华堂,久而久之,世人称她“悬壶济世闻人霜”。
后来,闻人霜也不知怎么的,竟嫁了一个普通百姓,有了一个儿子叫闻人予君。
为什么要同母亲姓呢?
大概是想让他入闻人家族谱的,当时因为这件事,整个闻人家都盛怒了,尤其是那些外家亲戚,赶着让主家绝后!
所以直到两年后那男人不知为何淹死在棠都柳州河里,闻人霜才又带着她那个先天体弱的儿子回娘家,向老祖宗服了软。
老祖宗仁慈,终究是舍不下这份亲情,破例让闻人予君入了族谱,亲自教授他医术。
因为外家不满,闻人霜和闻人予君一直默不作声,尽量放低存在感,安静了十几年,世人几乎都忘了他们。
这时候刚刚束发的闻人予君却入宫治愈了皇后顽疾,却又不要任何封赏,仅仅向皇后讨要了二两银子做诊费。
就凭这个,他在棠都一夜成名,有人甚至不惜花费千金,只为让其看一次诊。
如今,那闻人小公子替外公守着温华堂,无论是贫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只要排了队、领了号,他便尽心为其诊治。
你瞧瞧,满大街随便抓一个人,那个不知道他闻人小公子医术高超,性子温和朴素,是天上神仙下凡。
可惜他身子从小就不太好,隔几天就得大小病一场。”
说书人说到这儿,台下的人具有叹色,唏嘘不已,很多人受过温华堂和闻人小公子的恩,都感慨这老天不公,这么好一个人,怎么受此折磨呢!
***
故事的主角此时正坐在马车内晕的想吐,他格外不喜欢出诊,每一次他都差点就吐了,可又碍于面子,唉~
他今日是去给闵王府的大小姐看诊的。
按理来说,王爷的嫡女应该早早封郡主,但皇上迟迟不肯,恐怕是想待到时机合适,封个公主送去和亲。
不知道这位能有什么病,一定要予君去府上瞧瞧,赶巧了他今日肚子疼得厉害,脸上白得煞人。
好不容易跨过了大半个棠都,来到坐落在西棠的闵王府,予君在难得心里问候了一下祖宗十八代,但面上还是笑盈盈地给来接人的掌事婢女回礼。
那掌事婢女看红了脸,匆忙转过身带他进去,可算明白主子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找理由让人家过来了。
掌事婢女走得很快,予君也不得不加大步子,他不是第一次给女眷看诊了,深知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他一路微微低着头,目视前方地板,跟着掌事婢女往府内花园里走。
他自小在老祖宗的教诲下长大,思想上也传承了很大一部分,他认为男人和女人,宛若阴阳,相生相克,应该是平等的。像闵王爷这样妻妾成群的人,他实在讨厌。
予君忽然很同情闵王府的嫡大小姐,可惜皇上连个郡主都没封,没有自己的封地和郡主府,她就得时常和父亲的小妾庶子庶女们住在一处,若是安分的还好,可那个姨娘不是人精?都明里暗里想着弄si她呢!
闻人小公子正替嫡大小姐感慨生活不易,自己就先倒霉上了,怎么前面忽然走来一群莺莺燕燕,穿得如此花枝招展的不是姨娘们又是谁呢?
那掌事婢女只得停下来行礼,予君自然也不能混过去,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他偷偷用余光瞟了一眼,见几个小一些的不过和自己一般大,可能比自己还小一些,更加在心里唾骂了闵王爷一顿,世上怎么有如此禽兽的人,他发誓再也不来这儿出诊了!
那几个姨娘看了他,推推嚷嚷好一阵,才见打头的那一个,应该是这群人里分位最高的开了口:“怜荟,这是什么人?你怎么把他带来后院了?”
怜荟没有必要撒谎,有对着她们行礼道:“回侧妃娘娘,这是闻人小公子,嫡小姐找来看诊的。”
“原来是闻人小公子,久仰大名,没有准备临时接待,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不是,我就是来看个诊,而且还是给嫡大小姐看病,轮得到你们来接待?再怎么不应该是王妃亲自来吗?予君在心里差异。
“我知东棠离此甚远,公子舟车劳顿,我们这群女眷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接待,听闻公子身子不好,要不公子去我那里坐坐,好生歇息一下。再去给嫡大小姐看病不迟。”
“不了不了,谢侧妃关心,我晚些还有事,此行要快些回去。”予君哪敢真的去坐?急忙摆摆手示意掌事婢女带自己离开,不一会就走远了。
那群姨娘地骚动还没有结束,唯有侧妃面若冰霜地站着,从来没有人拒绝过她,连闵王爷也百般顺着她,她暗骂这个闻人公子不上套!是块硬骨头!
***
直到走出很远,予君才轻轻拍拍胸脯,他自小就没见过这样的明争暗斗,哪怕是外家,也没有人敢这样不给主人面子。
你看看那侧妃,分明是得了宠,要压主人一头,可这是王府,难道她还能指望闵王爷为他废了王妃吗?就算王爷想,皇上也不可能同意,这是丢天家脸的事情。
予君进到嫡大小姐的闺房,屋内陈设到没有他想的那么金碧辉煌,反而很朴素,角落香炉内点着安神香,淡淡的,让人有些困倦,也熏得他头晕。
予君皱了皱眉,叫侍女把熏香熄了,随口问了一句,就找个椅子坐下来,从药箱里取出一本医书等。
一个婢子见予君既不开始诊断,也不说什么,生怕是哪里不如他的意,毕竟听说这位小公子很厉害,厉害的人总有一些特别的癖好。
她颤颤巍巍地走到予君身前,跪下来就磕头,“公子,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她这一磕,整个屋子里的侍女全一股脑跪下了。
予君愣了一下,扣上书本,用手搀起那小婢子,道:“嘘——你想吵醒你家小姐吗?”
“没…没有,您难道……”
“你多心了,我没有什么特别癖好,只是你家小姐睡着了,病人都需要多休息,我等一等没事的。”
为了不吵到床上的病人,他的声音很轻,凑得离小婢子很近。
那小婢女先前还格外紧张,这会儿被予君安慰,放松下来,看着他温柔的笑,不禁红透了脸。
难怪小姐不惜在冰水里泡上一夜,将自己弄病了,也要见这小公子一面,你看只是那个笑就叫人融化了心哩!
予君好不容易跟下人们说通了,他们都站起来继续守着。
他就这样等了一个半时辰,已经未时了,他的胃又开始有些不老实,可他实在是拉不下脸去找他们要饭吃,只得又发问:“你们小姐还没醒吗?快去看看,生病了也得吃饭不是。”
刚才的小婢子欠身行礼,轻轻走到里间撩起一侧幔帐,用手一边轻晃,一边贴着耳朵唤“小姐”。
隔着屏风,予君实在看不清晰,只能大致判断哪位嫡大小姐是背对着他侧躺的。
只听小婢子叫了半天,嫡大小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予君忽然觉得不对劲,一下子站起来,箭步冲进去,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甩开小婢子越发用力的手,刚一触碰就呆住了,tm人都已经要僵了?!
①这里指男子15岁。
②未时就是现在的13点到15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