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哈德兰之殇 ...
-
位于山间的古堡，高耸雄壮，高达几十米的围墙显示着它并非普通贵族住所，事实上，这确实不属于王国任何一位贵族，而是教廷的圣所。黑岩铸造的堡垒肃穆刚毅，每一块砖石仿佛都浸染着神圣的气息，源于城堡最高处那延续了三百年日夜不停的圣徒们的祈祷。
但是这份圣洁此时此刻却被覆上了一层抹不去的阴影。
“阁下，兰谢尔会好起来吗？”城堡深处的一间屋子里氛围格外凝重，屋内的壁炉燃着橙色火焰，晃动的火光映在老者脸上模糊了他的神色，跪在床边的年轻修士忧虑地看着并排躺在床上的孩子们突然转头问到。
自从那个“东西”出现已经过去十天了，他眼睁睁看着修道院内原本活泼健康的孩子们每天都挣扎在无尽噩梦之中，日渐消瘦，悲伤与彷徨逐渐被无名的愤怒取代。
“他们如今所受之苦难都源于内心的软弱，神忠诚的信徒是不会被邪恶污染的。”老人平静地回答，这份平静似乎触动了年轻的修士，他握着兰谢尔的手慢慢收紧：“他们还只是孩子……”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这是神对他们的考验，只有战胜这些磨难，向神证明自己的信仰和忠诚才能得到神明的眷顾。”
“神，难道不应该博爱世间万物吗？为什么只有成为他的仆从才能得到庇佑？”修士低低地吼着。
老人皱了皱眉，对他的话表示不赞同：“你的敬畏去哪里了？文森特，你这是在质疑神明吗？”
年轻修士垂下眸子，没人能看清他眼底的情绪，他立刻起身行礼，表达自己的悔过：“我很惶恐，阁下，请原谅我的愚蠢。”
德斐，阳炎圣殿
作为大陆最神圣而地位超凡之地，行走于此处的不论是高大英武的骑士还是身着圣袍的修士都是仪态严谨，轻声细语，唯恐惊扰与神明沟通的圣者们。在这些从容的圣职者中，有一位神父的凝重表情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大步流星走得飞快，白色的圣袍在身后像浪花一样翻滚，直到二层的某一房间外才停下脚步，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仪容，他敲响门扉。
三声敲击后，雕花的沉重木门推开一条缝，侍者露出小半张脸面无表情看着外面的人。
“请转告阁下，西汀教区的伯特神父有关于红松谷的要事禀告。”神父急切地说到。
侍者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了解，合上门去和里面的人汇报，伯特神父盯着眼前的木门，脑子里飞快地把要说的话整理了一遍，不一会儿门又开了，这回神父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精美的陈设，侍者将手放在胸前低下头恭敬地迎接他。
“阁下正在里面等您。”
神父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后抬脚走进房间，屋内有日夜不歇的恒温魔法阵，很快驱散了来访者的一身寒意，神父紧绷的脊背开始放松，神色也缓和下来，他被引导着来到会客厅前。
即便有恒温法阵，屋内依旧燃着壁炉，金发青年坐在壁炉旁阅读着一本黑封笔记本，腿上盖着一条绣着金线的羊绒毯，抬头看见神父后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日安，伯特神父。”
没有想到位高权重的主教阁下居然是如此平易近人，神父简直受宠若惊，他紧张地蜷缩了下手指，有些匆忙地走到青年身边单膝跪下，用额头轻触他的指尖：“愿我主的荣耀与您长存。”
“我听说你有关于红松谷的事情要告诉我，我很好奇。”
伯特神父顿时心下一沉，他肃声回答：“三个月前我曾在波奇亚附近的教区传教，路过红松谷时发现了一个身上带有古怪印记的平民他的气息与一般深渊魔物不太一样，按照教典我对他进行了净化，虽然最后邪祟被清除但是那个平民也化为灰烬。阁下，我恐怕深渊已经有所行动，企图入侵大陆。”
“深渊……”加西亚莫里轻叹一声，风花之年的惨烈他虽没有亲眼见证，但从教廷密档里透露的信息来看远不止惨烈那么简单，圣殿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英才堪堪保住这份和平。联想到可能到来的风波，加西亚的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悲悯，但这丝哀伤就如露水般转瞬消失，再开口时他已经沉稳坚定：
“圣殿不容许任何邪祟侵染神的领土，伯特神父，你能确保所言属实吗？”
“向无上光辉的我主起誓，如果存在任何欺骗，我将永受烈焰焚身的苦楚。”信徒的誓言会被神明铭记，这是很郑重的承诺。
“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以特使的身份重新前往红松谷秘密调查深渊活动的来源，并且尽可能阻止它们。”
意料之中，作为最先发现事件的人他理所应当被派遣调查，甚至他是希望被委以重任的，他成为西汀教区的神父已经快三十年了，也是时候该前进一步了，若不是为此他也不会冒险前来拜见主教阁下。毕竟万一主教阁下不信任他，刚才的言论已经足以让他进异端审判所，神父抿了抿嘴角发现自己真是干得厉害。
得到阁下的手书和一封介绍信，伯特神父心满意足地退出房间，考虑到他的个人安危主教甚至为他安排了助手同行，真是一位体贴的大人物啊，他如是想到。
结束会面，加西亚挥挥手让侍从们退下，房间里瞬间只剩下木头燃烧发出的细碎声响，他重新打开笔记本翻阅，夹在里面的一小张羊皮纸突然掉了出来，加西亚捡起它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
“神只喜爱沉默的绵羊……”他喃喃着，嘴角渐渐勾起嘲讽的弧度。
十天前
“陛下在琥珀宫等您，请尽快过去。”
正在圣像前祷告的加西亚接到了执事的传讯，按下心中的讶异匆匆前往琥珀宫，自星光之年结束后教宗就定居于安涅大教堂一心一意聆听神的喻旨，就连奥古拉斯五世登基都没能把他引出大教堂，现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琥珀宫？是一起召见了所有枢机主教，还是只有他一个？消息实在太突然，加西亚皱着眉开始思索最近有什么事情可以惊动那位大人。
“陛下，莫里主教到了。”
执事沉默地引他至琥珀宫地下的窖穴，一路上没有任何侍从的身影，宏大的宫殿陷入死寂。并不是在宫殿的任何一个房间内而是在地下窖穴召见他，即将要商讨的事情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你来了，我的孩子。”穿着深红法袍头戴冠冕的老者听见执事的回禀慈祥地向门外的加西亚微笑，如同一个普通的和蔼长辈，而不是手握神圣权柄站在大陆巅峰的神的执行人。
“尊敬的众门徒之主，您召见我是为了何事？”他将手放在胸前，恭敬地弯下腰，没有教宗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直视其容貌。
“起来吧孩子，只是出了点小麻烦。”说着，他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第二战纪编年》。
“我记得你是星光历一百八十九年进入圣殿的是吗？那时候你才二十六岁，但是你对六号圣水的改造已经让大陆无数人获益，你很有天赋，孩子。”
“这是我的荣幸，陛下。”
“你知道我一直都是偏爱你们的，新鲜的血液才是圣殿未来延续的根本，我们有太多的兄弟被安逸奢华的生活腐蚀，丧失了信徒应有的奉献和守护精神。但是来自西境的你不一样，现在的生活有多么来之不易你应该很清楚。”
加西亚沉默着，教宗接着说：“你知道当初第二纪年圣战结束时圣殿一共立下几处封印吗？”
话题突然转变，青年不明所以地接下去：“一共五处，分别在翡翠河谷，红纱海，条顿森林，坎达米亚山和尖啸海峡。”
“但事实上，圣殿当初一共拿出了六件圣物，最后一件为了封印一个不被允许记录的人。”
重点来了，加西亚的神经紧绷起来。
“现在的问题是，第六个封印似乎失效了。”教宗揉了揉眉心，疲惫落满一身，加西亚忽然意识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教宗已经三百一十七岁了，即使日日以圣水洗涤躯体，他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需要派人去加固封印吗？”把杂念排除出去，他一边警醒自己一边提出看法。
老者摇摇头将书页合上，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至高无上的教宗陛下面无表情地回答：“我要你对哈德兰堡修道院里所有的人都就地进行天国审判。”
自剿灭巫师的活动过去后如此大规模的审判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图册里描绘的残酷景象让加西亚忍不住呼吸一滞：“这是否太过突然，封印失效也并非全是守护者的过错，请陛下宽恕他们。”
“那个魔物最擅长蛊惑和寄生，寻找人性的弱点对它而言如同呼吸一般简单，而人类一旦被附体那股邪恶力量就会侵入灵魂，无法剥离。孩子，只有杀了他们，恶魔才会被再次镇压的，他们的灵魂才能得到解脱。”
“如果那邪魔犹如瘟疫，那我们派去的人又如何保证不会被侵染呢？”加西亚指出其中的漏洞。
教宗闻言，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羊皮纸交给加西亚：“我讨厌炼金士，他们从不懂得何为敬畏，但是不得不说有些道具确实能起到出人意料的作用。我相信你的能力，孩子。”
哈德兰堡
阴暗狭长的过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铁门，狰狞缠结的锁链示意里面安放的是不容于白日之物。
披着黑袍的人手持烛台站在门前仰视，靠近屋顶的石壁上深深刻着一句话：此非光明可入之处。那人看了石壁一眼，伸出手要打开铁门，但是身后的声音让他手一顿停在半路。
“您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哈德兰之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