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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怕死的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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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苏羽听得心里紧张。
她再不想受他恩惠,但形势比人强,不容她置气。
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都这样说了,她何必再矫情。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工棚,吊脚架上的锅里已经冒起了白烟,一股子米粥的香气氤氲在寒冷的雨雾里。
苏羽赶路爬山,又争执半天,早就饿了。
闻见那股子香味,她的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她急忙捂着肚子弯腰,一抬头,却看见那人快速别过去的脸,不由脸颊发热。
被他发现了。
赵谨言面色如常,脱了雨衣挂好,找来一只茶缸子,用早先打来的山泉水洗了,盛了一缸子熬得香喷喷的米粥递给苏羽。
苏羽低声道声谢,接过了缸子。虽然不好意思,但她是真饿了。既然他真心实意管饭,她再拒绝也显得矫情。
她很饿,不一会茶缸里的粥就见了底。
起身去洗缸子时,赵谨言用勺子搅着锅里的粥,问她:“你吃饱了吗?再添一勺?”
苏羽见锅里粥不多,知道她来之前,他只做了一个人的饭。再说,她本来吃的也不多,肚子里已经有饭了,就把缸子递给他,说:“够了够了,我饱了。”
赵谨言没说什么,接过缸子盛了粥,吹凉了慢慢喝着。
没,没有别的餐具了吗?
他发现她的惊讶,解释道:“这里就一个缸子。”
苏羽脸又发热。
她刚刚吼了人家,他还给她喝粥,还把自己吃饭的家伙让她先用,也算是个不错的人。
不知道已经被发了好人卡的男人吹凉了粥,捧着缸子一饮而尽,喉结在勺子下方轻轻滚动。
苏羽看了一眼,也吞咽了一下,见男人喝完了放下缸子,急忙掩饰地转头看外面连天的雨雾。
赵谨言喝完了粥,也看着外面,浓眉微皱。
火堆的柴火烧尽了,火苗熄灭了,一阵风吹过,苏羽抱了一下胳膊,上下搓搓,妄想摩擦起热。
对面的男人看见了,起身进了工棚拿了件外套穿上,回到门边对苏羽说:“你去里面吧,里面暖和。”
工棚门口挂着马灯,里面铺着一个行军床,上面放着一床叠放整齐的被子。
应该是他睡觉的地方。
“那你呢?”
她觉得不好意思,让她进里面睡,他怎么办?
赵谨言从工棚角落抱了些柴火放在火堆边,重新坐下,一边给火堆加柴,边说:“我就在这将就一夜,没事的,很快就天亮。”
火堆冒着烟又燃烧起来。
苏羽伸手烤火,看着跳跃的火苗,推辞道:“别,你明天还要干活,还是你进去睡吧,我有火堆就行,冷不着的。”
衣服被火烤干了,一会她就不冷了。
虽然她相信他的人品,但他在门口坐着,她去里面睡觉,想想还是别扭,不如就这样坐一夜算了。
就像他说的,天很快就亮。
赵谨言看了她一眼,看着黑黢黢的远山,说道:“你胆子倒挺大,敢一个人上山。你就这么想退婚?江家会不是你爹看中的人吗?”
苏羽将裤脚放下来,凑近火堆翻来覆去地烤。
她不能跟他说退婚的真正原因,只能神色郑重说:“我一定要退婚。新时代了,谁也不能包办我的婚姻。”
又补充道:“亲爹也不行。”
火光闪烁中,他瞥她一眼,“你真是给所有人出了一道难题。”
要结婚了闹退婚,这事不光江家没脸,就连苏家也不会自在吧。还有各种花费,两家有得扯皮。
他瞥了眼烤火的人,浓眉微锁。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苏羽烤火的手一顿,侧头看他一眼。
看来他对她的决定并不认同。苏羽可不能让他打退堂鼓,继续游说:“再大的难题,跟一个人终身的幸福比起来,都该被克服。”
他挑眉看了她一眼,随即笑了一下,笑容一闪即逝。
“你笑什么?”
她皱眉:“我说错了吗?我的幸福不值得争取?”
她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摇了摇头,说:“既然你态度坚定,我可以帮忙。明天你先跟家里人说,他们若是逼你,我就跟你父亲说婚姻自由,谁也不能强迫。”
苏羽感激道,“谢谢你。”
他不在意地摇摇头,转头看了眼工棚,问她:“你真不进去睡?”
苏羽点点头。
他没有再劝,起身进了工棚。
苏羽以为他要进去睡觉,谁知他很快出来,将手里的一件衣服递给她,说:“夜里冷,穿着吧。”
苏羽道了谢接过来穿上,袖子挽了几道。她坐在矮板凳上,那衣服宽大,下摆把她整个人都包进去,瞬间暖和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打着盹聊着天,到了下半夜,雨越来越小,渐渐停了。
在两个人都困得睁不开眼,坐着睡着时,天边一缕霞光乍现,慢慢扩大,直到铺满天边。
天亮了。
雨停了。
天晴了。
苏羽被阳光刺醒,一睁眼,火堆边没了赵谨言。
她揉着眼四处打量,那人正背着她站在山崖边,面向东方初升的朝阳,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苏羽站起来活动一下坐麻了的腿脚,看着连绵巍峨的群山,呼吸着山间清晨清新的空气,觉得心旷神怡。
沮丧污浊一扫而空。
“咱们什么时候下山?”
她神清气爽地问。
“吃了饭再走。”他转身回来,将火堆拨一下,放上一把干草吹口气,火一下冒上来。
他洗米下锅,添上三茶缸水,将锅子放在吊脚架子下面。
“也行。”
吃口热乎饭,下山的路也有力气走下去。她明白,回家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火苗舔着锅底,热气渐渐升腾,在锅里的粥咕噜咕噜冒着泡泡的时候,山崖下边,一行人扛着铁锹,疾步朝这边走来。
一个人走在前面,看到苏羽跟赵谨言一起,霎时面色铁青。
这人正是苏羽的对象,江家会。
他个头中等,脸比一般男人圆润,一双眼带着阴郁。
他,以及所有人都看见了苏羽,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苏家人昨天下午发现苏羽不见了,直到天黑了才从赵谨言娘那里得知,苏羽有可能来山上找赵谨言。
苏家人想不明白苏羽找赵谨言什么事,但为了不耽误明天的订婚礼,他们冒雨到山脚下找她。在山下水库边,得知她可能上了山,大家又往山上找。
山路被塌方截断了上不了山,大家满心担忧也只能先回家,这样的事瞒不住,江家人很快知道了。
第二天,苏家和江家的亲戚一起,扛着铁锹铲通了路,才找了过来。
看到女儿果然在山上,苏长青瞠目结舌。
他沉着脸,手里铁锹重重捣了地面一下,质问苏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还用问,大家面面相觑,看向苏羽和赵谨言的眼神变得微妙。
在山上待了一夜,意味着什么还用说吗?她可是快要结婚的人。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已经给这事盖棺定论:这两人之间,肯定有点事情。
苏羽对父亲解释道:“我找赵主任有点事,下山时路塌了,回不去了。”
事已至此,她也不害怕,心里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误会就误会,只要能退婚,她顾不得那些。
她就不信了,都这样了,江家人还会坚持订婚?
赵谨言走过来,看见大家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想歪了,他刚要解释几句,江家会两眼圆睁,突然大喝一声:“赵谨言,我□□祖宗。”
他红着眼从身边人手里夺了铁锹,就往苏羽跟赵谨言跟前冲。
苏羽没想到这人这样不可理喻,什么话不许人说,直接动手。
这么暴力,难怪婚后会打老婆。
但面对野兽一样发怒的男人,她还是有些紧张,四处打量附近有没有防身的东西。
江家会身边的人有怕出事的,急忙拦腰抱住了他,劝他冷静。
“不要冲动,打死他你也要偿命。”
但江家会已经没法冷静,红了眼嚷着让人放开他。
跟他一起上山的人里,有以前跟赵谨言不和的,不怀好意拱火道:“这真不怪家会冲动,这都给人戴了绿帽子了……”
江家会的本家兄弟一听,握紧了手里的家伙也作势冲过来。
苏羽心里叫声不好,急忙抓了一根木棍在手里。
面对愤怒的男人们,即将失控的事态,她身边的赵谨言薄唇抿着,眼神陡然变得冷冽,他一言不发伸手捞过昨晚放在工棚门边的“烧火棍”。
苏羽眼睛盯着对面的男人,偷空看赵谨言要干什么。
这才看见,昨晚天色昏暗她误以为的烧火棍,居然是一把一米多长的双筒猎Q !
赵谨言看着暴躁的男人们,稳稳抓着Q托,“咔嚓”一声,将子弹上膛,举起Q口对着他们,不慌不忙道:“不怕死的过来,看是你们的铁锹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他眼神锐利冰冷,死死地盯着对方,透着一股狠劲。
苏羽看着他,心忽然跳快了一拍。
这个男人,关键时刻竟然这么彪悍。
这才叫男人。
几个狂徒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后退几步。
苏羽吁了口气,跳到喉咙口的心落回肚子里。
赵谨言是退伍军人,本来就有身手。
上级为了防止山上有野兽伤人,给他配了Q,若是谁敢在他工作岗位上攻击他,他开Q打人算自卫。
面对黑洞洞的Q口,所有人都放下了高举的铁锹。江家会腿一软,抱头蹲在地上。
订婚前夕,他好不容易找的对象跟别的男人在山上过了一夜。
孤男,寡女,在山上,过了一夜。
完了。
冲动解决不了事情,在苏家与江家亲戚的调停下,一行人下山,回到村委接着撕吧这件匪夷所思的退婚事件。
回到村里,赵谨言娘听说苏羽果然去找了自己儿子,为了让儿子避嫌,死活不许他再插手这事。
苏羽也没坚持,她觉得,经过昨夜,就算苏长青想,这婚事也结不成了。
现在只是钱财纠纷,赵谨言在不在,她都能把事情办好。
见她不坚持让自己主持公道了,赵谨言想了想,将江家会与江家的亲戚留在了村委门口,不让他们跟着进去。
苏羽知道,他这是在帮她。
江家会那几个混蛋朋友跟着进去,说不定会添乱。
不去最好。
她回头朝他笑着点点头,与江家的女人们一起,进了村委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