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不识庐山真面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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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悠悠地转醒过来，只觉得脑后的位置有些轻微的疼痛，使人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只见四周一片黑暗，唯有离我身体左侧不远处的上方插着一支火把，让我看清了我所处的环境。
这个黑漆漆的地方总共也就只有两张床拼起来那么大，从一边的墙壁走到另一边大概也就只有七八步拼起来的距离，四面好像都是密封的墙，完全没有一扇门窗。
我怎么会在这里？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我的心里突然一惊，终于想起来昏过去之前，自己是在空府的门口等七哥哥，结果却被人在身后给偷袭了。
这到底是谁干的？是空灵吗？难道说……在我看见她从后院走过的时候她也看到了我？她想要把我暗中解决掉，这样七哥哥的身边就只有她一个了？不过就算她的武功是比我高些，可以她的轻功修为若是要靠近我的话，我不至于连她都走到我的身后了还半点警觉都没有吧？好歹我也是跟着师父多多少少练过一点的。或者是严廷生？他发现了带走尹镜的人是我，而画眉死后不久我也再次出现在了品茶苑，因此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了？可是按理说当捕头的想要捉拿人犯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吧，何必要在背后偷袭我呢……再或者是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水烟岚？但她抓我干什么？
算了，管他是谁呢，先看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机关之类的，想办法出去再说。我想要站起来，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一动也动不了！明明我的身上没有捆着什么麻绳铁链之类的啊……我竭尽全力地试着抬起手来或是弯下腿，可是全身都酥酥麻麻的，根本就不听我的使唤；我想要喊人，但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半分声音，一种无名的恐惧霎时间占据了我内心，我更加急切地想要动弹喊叫，可任凭我折腾得身上直冒汗也是枉然。
我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斜倚墙壁坐在原地喘息着思考，这种不用捆绑不用下药就可以制住别人的方法，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点穴？
想明白了此节后，我反而没有之前那种惶恐的感觉了。我既不可能像传说中的武林高手那样以内心冲开穴道，更没有七哥哥那一手移穴换位的本事，所以此刻我只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等。
七哥哥他们发现我失踪了之后，一定会到处寻我的，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坐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救我了。说起来都怪我武功太过低微，这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人绑了来，若是当时我稍有警觉的话，只要能和那个人拆上几招，七哥哥他们也一定能闻声赶来的，那样的话也就不会出现如今这种境况了。
正当我自怨自艾之时，突然听见从外间传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温润声音：“百里公子，你果然是在这里。”是……是七哥哥！我激动得想要立刻就跑到他的身边，却丝毫动弹不得。正在这时我发现我身体右边的墙壁好像有点不对劲……并不是跟其它三面墙一样全是石壁，它的中间竟是木制的，中间有一条很窄很窄的缝隙，却恰恰能让我看到外面的情景。
七哥哥、师父、陆小凤，还有尹镜，他们全都来了。
斜斜的一个背影向着我眼前的方向缓缓地踱了几步，那个背影、那个背影是……百里昭？“想不到各位这么快就寻到此次了，我还真是有些小看了你们呢。”他微微拉长了尾音，青涩的声音里带着一分冷笑的意味在里面，听上去竟有几分可怖的感觉。
七哥哥淡淡地道：“本来在下等人也没有那么快能够找到这里，只是百里公子杀了人还带走了小颜后，不小心遗留下了一些东西，才让在下有机会寻至而来。”
“哦？是什么？”
七哥哥慢慢地抬起了右手，他的指尖缠绕了几缕白色的、丝一样的东西，仿佛柳絮一般轻飘飘地荡在了半空。“就是在这个。”
“这是什么？”
“从一块手帕上扯下来的几根丝，是在离这里不远处的花枝上发现的。”我闻言看向自己的右手，果然手帕的边角处似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扯破了几处。
百里昭笑了，笑得很开心：“是包裹在她手上那块帕子上的丝？原来如此……不过就单凭这几根丝，你就敢肯定这一定是那块手帕上的吗？”
七哥哥也笑了，笑得很淡：“那块手帕是以天山冰蚕的蚕丝纺织而成的，摸起来比一般的蚕丝更凉更软，分量也更轻。”
陆小凤也笑着说道：“我曾经亲眼看到过花满楼只要指尖一触就立刻可以分辨一件古董的真伪。我曾经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十样东西，其中有一样就是花满楼的耳朵，而我也相信花满楼的指尖和他的耳朵同样灵敏。”
百里昭歪着头看着他们，声音似乎还有些嘉许的味道：“不错不错，果真是让人佩服。可这就足以说明，人是我杀的吗？”
陆小凤摸着胡子道：“从那些人的死因来看，他们是死于被人以锥形武器刺入喉咙而死。”
“不错，但我所用的判官笔是点穴所用，所以并不锐利，根本不可能在死者身上留下那样的伤口。”
“但笔尖可以。”
“笔尖是以狼毫所制，触感柔软，如何杀人？”
“当笔尖饱蘸了水，放在冰块冷冻几个时辰之后，原本柔软的笔尖便会坚硬如铁，这样的话就足以杀人了。大家以为凭判官笔这种毫无棱角的武器是不可能制造出那样的伤口的，殊不知这小小一只笔还有如此用途。”陆小凤悠悠说道。
百里昭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轻声笑了出来：“分析得很对，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想到这一环节的呢？我一直都觉得，这是个很难想通的问题呢。”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百里公子，但凡是任何完美的计划也很难不露出一点破绽的。”七哥哥叹息道。“第一次我们一同去看那些被杀死的捕快和暗守，按理说喉咙上被人插了一个小指粗细的洞出来，流血应该是很多的，可那些人的伤口处却只留了很少的血出来。这是因为杀人者所用的武器温度太低，所以在武器刺入喉咙的那一瞬间将血液凝结住了，而那些尸体被人发现后，又送入了放满寒冰的储尸间，因此在死者的致命伤周围只能看见很少的一些血液。”
“很好，然后呢？”
“画眉姑娘死后，我们曾托空若松前辈向官府打听过，得知画眉姑娘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在半个时辰左右。也同样是因为被很寒冷的武器刺入，所以画眉姑娘并没有流过多的血，所以她死去半个时辰都没有人发现。后来她的伤口处逐渐地温暖起来，这才开始有血液流淌出来，血腥的气息开始外散，因此画眉姑娘死去的事实被人发现了。”
七哥哥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之色，接着续道：“判官笔本是钝物，小颜的手又怎么会被它划伤呢？这是因为百里公子判官笔的笔尖尚未完全解冻，所以还是较为锐利的。其实我在为小颜包扎伤口的时候本已发觉到她的指尖和手背两侧都很温暖，可伤口附近却是冰凉的，只是当时心有所想，未及深思。而那个时候我曾在她的袖口处发现的水渍想来也便是百里公子笔尖上的冰开始融化之故了。”
“哈哈，说得不错。”百里昭的笑声透着些许阴寒的味道：“我在她的手背受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对她动了杀机了，原本我想将她诱到无人的深巷中杀人灭口，却不料在那里碰上了你。你既然发现她的伤口，也知道了她受伤的原因，那么我即使是再杀了她也没什么用了，于是我索性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将她掳走了。”
我心里暗念糟糕，我既已在他的手上，想必他是想在关键时刻以我来要挟他们，这样的话我岂不是会成为大家的累赘了吗……
骆疏狂冷冷地看着百里昭，全身都仿佛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煞气，声音也寒冰一般冷彻入骨：“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这种冰冷的声音听得我心里都是一个寒战，可百里昭却仍是在笑：“你问我吗？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偏偏不想告诉你。”
骆疏狂的目光在刹那间更是冷厉得吓人，右手一挥，几片竹叶便冲着他削了过去。百里昭虽倾身闪过了前几片竹叶，可最后一片却还是深深地打在了他的左臂之上，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一片竹叶被百里昭闪过之后便径直向着我眼前缝隙方向飞来，将我眼前的这片木板削下了了一个角，我的侧脸也随之暴露在了外界的阳光中。
几个人这才发现了我，齐声惊道：“小颜。”
然而百里昭距离我是最近的，他手疾眼快地踢开了我身前的木板，一只手扣住了我的颈部，另一只在我的身上的穴道点了几下，我忽然觉得那种被束缚着无力动弹的感觉消失了，他向上一拉我，我就顺势站了起来。
“七哥哥！师父！”我半是喜悦半是担忧地叫了一句，也意外地发现自己能说话了，环视一周，这才发现挡在自己身前的那面木板居然是个一人多高的柜子。看到我安然无恙，七哥哥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淡淡的笑容；骆疏狂在看向我的时候也总算回复了些暖意，但他跟着注视着百里昭的目光却还是如此冷厉。
尹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中的神色说不清是愧疚还是什么，他凝视着百里昭，说了自来到这里以来的第一句话：“为什么？”
“为什么？哈哈……你还要问我为什么？”百里昭的面上露出了几许疯狂之色，少年的脸庞上稚气未脱，却笼着一片阴暗的脸色，显得如此诡异。“呵呵……你们喜欢玩选择的游戏吗？”
尹镜一怔，反问道：“什么？”
“喏。”百里昭稍稍一努嘴，笑道：“你们不妨看看这地板之下埋的是什么吧。”
陆小凤脸色一变，足下一用力，立时踏碎了几块木板，只见碎裂的木板之下埋着一袋一袋鼓鼓的东西，袋口处有不少黑色的粉末撒了出来。我一见之下便即反应了过来：“难道是火药？”
“火药……”听到了我的叫声，七哥哥轻声地重复了一遍。
“对，就是火药。”百里昭用右手扣着我，左手则一把抄起了那支方才斜插在我左侧上方的火把。“你们说，如果我现在就把火把丢在地上的话，会怎么样呢？”
地板是木头做的，若是火把落在了地上，必然能在瞬间燃烧成熊熊烈焰，并且火势分散，难以挽救，而引燃地板下所埋藏的火药也在下一个刹那就会随之发生，到时候如果还不离开这里的话，所有人就都……
感觉到了所有人在这个瞬间的沉默，他再次笑了，笑得很愉快：“我知道你们都是高手，这个房间也不是很大，所以你们要在我火把落地前逃出房外相信并不是件难事。可是……”他拖长了声音，笑声中带着喑哑：“你们要怎么样才能救得了她呢？”
他笑着瞥了我一眼，目光依次扫过身前的每个人：“我知道，你们所有的人都很关心她，包括你在内，我的好大哥……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她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那么，你们是要选择撇下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任她被火药炸得尸骨无存，而你们却各自逃生呢……还是要选择和她一起留在这里被炸死呢？嗯？哈哈……”
一想到自己被炸得血肉横飞的场景，我的心里便是一阵恶寒，可尽管害怕得要命，我还是尽力地克制着内心的恐惧，沉声道：“走！除非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救我，否则不必为我陪葬！”
话刚说完，喉咙便是一紧，我只觉得难受之极，甚至隐隐有些反胃的感觉。只听到百里昭微笑着问道：“怎么样？想好了吗？是不是真的不管她的死活了呢？如果已经想好了的话，那么，我可就要放手了。”说着，他左手一松，火把“啪”地一声便落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