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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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祖半点不受映棠挑拨，只是保持微笑，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那双盈满怒火的茶色眼睛。
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如果他能自己拿到的话。”
他右手抚上年轻女人颈侧，满意地感受着掌心下传来的热切鼓动，用拇指指腹用力地摩挲着她不甚明显的喉结。
“可惜，现在的他还配不上这份厚礼。”
映棠本来想送他一记头槌，谁知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对方未卜先知地按住了脖子。
她被迫半仰起下巴颏，紧抿着的嘴唇也不自觉地裂开一道细缝。并且由于脆弱的命门被人掌控着，她在生理上控制不住地有些战栗。
然而她的内心却是一刻也不曾服输。
能把自己的一颗烂牙讲得跟宝贝似的，这不要脸程度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只可惜这话她只能在心里想着过瘾，因为这神经病倏地收紧了手指，掐得她连呼吸都困难起来，更不用提讲话了。
丰足的氧气忽然被人工剥离成一丝一缕，充盈着她鼻腔周围，却始终无法越过喉咙，能有效吸入肺里再流入血液的更是少到可怜。
呼吸中枢短暂而寡淡地兴奋过后，映棠白皙的脸逐渐被染成绯色，视线也朦胧起来。被生物求生的本能所驱使，她半张开嘴，徒劳地想要捕捉更多氧气，看上去脆弱又狼狈。
……不，现在还不行。
况且他不可能直接掐死我，这不符合逻辑。这点小事还没有令我节外生枝的必要。
映棠如是想着，因为眼前开始发黑几乎目不能视，她干脆闭上了眼睛，生理性的泪水也随之顺着眼角滑入鬓发。
短短半分钟内，她就表演了从不屈到挣扎求生再到绝望放弃的全过程，堪称无缝衔接。
果不其然，徐文祖愉快的心情因此大打折扣，颇感无趣地松开了手。
映棠偏过头，因为突然涌入气管的空气而剧烈地咳嗽着。
即便如此，她也还是贪婪地大口呼吸，颊边病态的绯红则肉眼可见的活泛起来，仿佛连颈侧凸起的筋脉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气。
然而实际上，在生死关头，她的内心却远比外表看上去的模样要冷酷的多。
勉强止住咳嗽后，映棠顶着火辣辣疼的喉咙艰难地吞咽下一点口水润了润嗓子，半侧着脸斜眼看向上方的人影。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她皱着眉，原本清亮的声音在一番折磨下变得沙哑而不稳重，单纯的疑问因着这点颤抖也沾上了些许质问与控诉的意味。
“为什么？”徐文祖有些意外地一挑眉，“我以为，亲爱的你应该很明白才对。”
他拨开映棠滑落至脸前的几缕长发，动作轻柔的像在对待心爱之人，与两分钟前扼住对方时判若两人。
“亲爱的在教训313室的大叔时不也觉得很爽快吗？还有跟踪你的那个大叔……”徐文祖说着，刚支起的上身又伏下来，“很想杀掉他对不对？”
自己居然这么早就被扒掉马甲了？！
映棠不自觉放大的瞳孔一震，下意识地垂眸掩盖视线，显出一种莫名的心虚感。
显然，徐文祖就是这样解读的。
“没关系，人的本质就是这样的，你无需感到惊讶。”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旁响起，趁机谆谆善诱着：“人类就是本能的……喜欢欺负弱者。”
然而他眼中那个负隅顽抗的、仍想要掩藏自己真实欲望的人，此刻却只有满心的冷漠和不耐烦。
就这？这么好一个阐述自己不走寻常路的神经病思想的机会摆在你眼前，结果你就说这么点？你搁尹宗佑跟前不是很能说吗？！
啧，既然你不行就不要凑这么近了吧？她都做好入定强忍的准备了，这么一搞简直浪费感情。
小孩子才会逼逼赖赖，成年人只会自己争取。
成年人·映棠祭出了杠精的传统艺能——混淆视听。
“所以你们吃人肉？就不怕感染朊病毒么？”
杠精的招数果真是不论走到哪里都有效，就算智商高如徐文祖，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阴森的场面突然变得学术了起来。
杠精，缓（爆）解（破）气氛的不二选择。
就在徐文祖沉默之际，映棠一直寂静的脑海里终于有了回应。
——静谧哈桑已抵达考试院前的长坡底下。
映棠转头，茶色瞳仁直勾勾地看向徐文祖近在咫尺的脸。
在对方有所察觉准备退开的时候，她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挺起脖子，一举拉近了两人之间那本就没剩多少的距离。
这猝不及防的献吻让徐文祖感到万分惊愕。
他心里一瞬间转过无数念头，然而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就感觉嘴唇上温软的触感消失了，紧接着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麻痹感席卷全身。
徐文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在了映棠身上。
而始作俑者只是轻描淡写地偏过头，以避免自己被磕到头，毕竟因为亲的太猛而被磕到隐隐作痛的上牙已经够她受的了。
这次终于轮到映棠凑在他耳边说话了：“突然发现你这三流爱情男主似的说话方式也有可取之处啊，弯腰的力气都给我省下了。”
她还戏谑地冲对方耳根吹了口气：“感谢你的倾情配合，我会永生铭记的——当做笑料。”
狠话是先放出去了，但实际上映棠想要从牙科椅上起来还是花了些功夫，毕竟她身上还压着一个分量十足的成年男人。
等她活动开有些发麻的右手，越过对方费
撕扯开左手腕的胶带，正费劲地搬动他失去知觉的身体时，静谧哈桑已经在上楼了。
将牙科椅“还给”徐文祖后，映棠从一边的小桌处取回自己的手机，然后好整以暇地坐到了对方原先的椅子上。
她打开社交软件一看，与尹宗佑的对话框里果然更新了几条消息。
无非就是徐文祖以自己的安危威胁对方回来、而尹宗佑答应并要求他不能伤害她而已。
不过尹宗佑人已经在釜山，现在又是深夜，想回来最早也得等明天早上了，完全无需担心。
这时，她身侧忽然亮起一团绮丽的金色光点，落在被昏暗灯光笼罩着的破旧房屋内，颇有点蓬荜生辉的意思。
金色流光散去之后，静谧哈桑的身影显现出来。
准确来说，是伪装成映棠的静谧哈桑出现了。
这是属于静谧哈桑的固有技能之一：【变化】。
【自在地变化姿态，使她能接近要暗杀的对象。只是，能变身的只有和自己差不多身形的人物，只要满足这个条件，就能立即变化为特定的人物。】
这是个非常便利而实用的技能。
通过活用此技，映棠创造出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保证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只剩下眼睛还能自由活动的徐文祖亲眼看着与映棠一模一样的静谧哈桑凭空出现、又在黑色颗粒的包裹中变成另一个戴着白骨面具的全然不同的人——不，这真的可以算是人吗？
即使是变态如他，在目睹堪称灵异场面之后，内心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映棠却是看也没看他，旁若无人地与另一人说起话来。
“辛苦了，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最后一步吧。”
她伸手一指铁架上崭新的、只沾有徐文祖指纹的手术刀：“就用那个，可以吧？”
“是的。”
静谧哈桑乖巧地应声，隔着皮革手套拿起小巧的手术刀，转身去楼下了。
于是这片方寸之地便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映棠翘着腿，左臂支在平躺着的徐文祖身侧，撑着下巴笑得满脸挑衅。
她也伸出右手轻轻抚上对方脸侧，像是非要找回场子似的，言行举止极尽轻薄：“你瞧这，多好看的一副皮囊啊。”
因为被掐过的喉咙还没大恢复，她声音有些低沉，拥有着她从未有过的磁性，使得这轻浮的言语听上去倒像是情话一样。
如果她没有加重手劲拍了人家脸两巴掌的话。
做完这个侮辱性质极强的动作后，映棠收回手，抻长了袖子抹去椅子扶手上沾到的自己的指纹，一边继续说：“我都替它感到可怜。”
“你刚才说了点很有意思的话啊。‘人的本质就是欺凌弱小’什么的，好像是这么说的吧？如果记错了那抱歉哦，毕竟我这人吧，从不把别人的屁话往心里去呢。”
她故作惊讶地一掩口，表现出一副满怀歉意的模样，实则表情充满了敷衍的浮夸：
“哎呀！我没有diss你的话的意思哦，毕竟你是什么样的人看到的世界就是怎么样的嘛。”
“不过你这宛如停留在史前从未进化过的野蛮思想也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年轻女子一双笑眼弯弯，眼尾勾出两道上翘的沟壑，仿佛盛满了这世上所有的蜜糖，浅茶色的瞳仁却透出几分摄人的冰冷。
她脖子上的指痕尚泛着红，在白皙的肌肤衬托下无比显眼，轻声说出的话却十分狂妄：
“比如说——现在我欺负你，就是完全正当的，对吧？”
徐文祖半阖着眼，目光晦暗不明，也不知道是否接受她这个完全承袭于他的论调。
当然他的意见在映棠那里完全不重要就是了。
感受到掌下对方的脉搏陡然加速，映棠满意地收回了手。
“别紧张啊，我开玩笑的。毕竟你可是警方一直寻找的‘一击致命’的凶手，怎么可以被受害人反伤呢？那多丢面子啊。”
徐文祖闻言抬眼，似乎是有些疑惑，又或许是难以接受而带来的不可置信。
对于他们而言，被“无能”的警察抓捕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要远比被猎物反杀难受的多。
他张了张口，从嘴型来看，大概是在问为什么。
映棠没兴趣向他解释自己“罪犯就应该被逮捕”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情怀，她百分百确信对方绝对无法理解。
于是她选择现场编瞎话：“硬要说的话……嗯，赞美你的皮囊。”
这倒也算得上是实话。
静谧哈桑不愧是专业的暗杀者，效率高的惊人，话音刚落就带着染血的手术刀回来了。
她完美地完成了任务，三楼的几人皆是一刀毙命，并且伪造出了洪南福死前砸坏自己脚镣求救的假象。
映棠两指并拢敬了个搭额礼，笑着跟徐文祖道别：“你还有五分钟就能活动了哦，不用客气。”
五分钟，足够巡警从最近的派出所赶过来了。
在徐文祖的注视中，映棠领着静谧哈桑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