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间隙[魔入间]》鱼人吐司

6、【兹入】归属天空之物

　　\"鸟儿为什么要在天上飞呢？\"

　　尚还稚嫩年幼，无力反抗色首大人的毒手被层层蕾丝网状纱裙精美包装起来的宛如洁白陶瓷餐盘正中央软糯精致的草莓大福的阿斯莫德愣愣地询问自小照顾他长大的老仆，年龄颇小的恶魔不了解这世间是遵循固有法律丝毫不差分秒必争转动、行进着。他呱呱落地的时间还太短，不足以让他成长为日后那个矜傲高贵、睿智精明的恶魔表率，他还不懂该将自己的情绪隐匿在一成不变的温和笑容中方才不会被抓住错处被加以攻击。年幼的他只是以纯粹而好奇的心理自心底而发，对鸟的飞翔产生疑惑，

　　安静的几乎要消失在阴影里的老仆只是恭敬地为他的小主人呈上热气腾腾的红茶茶盏，提出的问题并不是想要一个固定回答，更为重要的是思考的途径与思维的锻炼，在通往最优解的过程中可能会看见更多更多的流光溢彩，闪烁耀眼的瞬间。提出的单纯的问题也并不是对[飞翔]一词的浅薄浮于表面的疑惑，单纯凭借字面的浮光掠影就进行自大的判断作出不相符的尴尬回应才是对真正感受到疑惑的主人的最大不敬。即使主人还是极为稚嫩、年幼的可爱幼年恶魔。

　　\"也许是它们喜欢飞行吧。\"阿斯莫德匆匆得出粗糙结论就将这个偶然提出的问题抛掷脑后，问题提出必须需要一个答案但是又不能立即想起的话那就给它一个最为似是而非的结论，即使不正确但也并不错误不是吗。只要一个答案就可以结束，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恶魔的成长期相较人类这一脆弱物种其实极为接近，不过是寿命长短的区分，在成长到成年期时都是保持相同频率同步变化，14岁的铃木入间在最纯善、最朴实的年纪遇见正当时的恶魔君，阿斯莫德。年少而恰好，14岁的铃木入间难以想象自己20岁的模样，14岁的阿斯莫德却已经清晰自己将来即将走去的方向。突如其来的变数人类将恶魔君的一生拐向较为奇怪的方向，比起预定的结局更为坎坷波折但同时也更为有趣，来自人类的奇妙魔法总是在突兀的奇怪的地方显现，措手不及。

　　将待在恶魔学院巴西鲁斯的数年，结识无数好友、同伴、师长、对手，受益匪浅机遇良多，走面而不走情，成为万千恶魔眼中永远的无法企及的NO.1，将试图追赶的、妄想超越的远远甩在身后，凭借高贵的血统、显赫的家世与迷人外表垄断芳心，对真正的爱情早已不抱有期待，只是偶尔期冀祈愿将走过恶魔漫长一生的对象是个好相处的且可以算是拿得出手、不是那么糟糕的品种，只要不辱没魔界名门艾利斯家族的徽章就已经谢天谢地，这就是被14岁的阿斯莫德计划好的一生，如果没有名为【铃木入间】的存在。

　　除了突然天降而来的理事长的孙子铃木入间。【铃木入间】，那是他将隐藏在内心、用无数情感层层包裹住的最为珍贵最难以取舍的【未知】。如果告诉14岁的阿斯莫德你将在未来成为一个【人类】最为忠诚的信徒、你将用你的一切为他开辟前路，他的呼吸纠缠你每刻的心神，他的笑颜会深深镌刻在你的脑海里，就连他的名字都会成为掌握你命脉的【恶周期】的唯一钥匙。阿斯莫德一定会带着他那副冷漠的精致的脸眼含鄙夷蔑视你，对你的观感只剩下[脑子神经错乱]与[理智不清濒临崩溃]中反复跳跃，甚至想就此将你解决以免更多的胡言乱语霍乱思维。

　　但很可惜，最为荒谬的反而是真正的事实。

　　是经过时间轨迹与星辰照映亘古扎根心脏的真实。

　　阿斯莫德不理着装，不顾颜容，以手拄剑单膝跪地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狼狈可怜。这是他接过【魔王】铃木入间的任命前往北方战场剿灭返祖恶魔的第130天。他已经有将近半年未曾见过他心心念念的入间大人，已经有半年未曾再目睹那熟悉的瘦削身影，疼痛与疲惫并不算得上什么，连日的不曾断歇的思念如蔷薇的荆棘，密密麻麻扎满整个心脏。

　　这心脏曾被恭敬地呈上交予给另一个端坐在【魔王】宝座上的人类面前，擦拭干净鲜血不要将脏污带给他，特意用玫瑰与宝石装饰精美试图让他多看一眼。人类的眼曾短暂停留在充满生机的健康跳动的【恶魔的心脏】上，人类的手曾紧握恶魔致命的弱点，弱小而强大的人类掌握拥有着他想的一切。

　　已经130日了。不眠不息，不吃不喝。即使是再强大的恶魔也撑不住这样残酷艰辛的条件，返祖恶魔这次来势汹汹，他们对【魔王】的统治抱有怀疑与私心，他们妄图颠覆这些年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返祖恶魔们肆意霍乱，以车轮战不断凌迟着这位【魔王】手下最为得力的大将，阿斯莫德。比起辛苦、疼痛更多而言应该是麻木，对战争麻木，对鲜血麻木，对不断挥剑收剑，对不断使用魔力不断躲避致命攻击感受到麻木。唯一使这颗心继续跃动的是那个高坐王座的人，是与那个人最后的约定。

　　\"平安归来吧，阿兹君。\"

　　\"我知道，入间大人。\"

　　我会成为您无往而不立最为尖锐的矛，成为您对外强硬的最为安全坚固的铠甲，您的期冀、您的愿望都是我不择手段将要达到的结局。不必抱有任何会扰乱您清明大脑的无谓想法，所有的不敬于您的一切都由我来解决。这些内心最真挚的念想如风如影，丝丝缕缕缠绕着恶魔心脏生生息息，给予养分、给予动力。

　　我很疲惫，但我不能停下。阿斯莫德挣扎不甚清醒的意识，努力看向魔王宫的方向。地平线的曙光在一点点退散黑暗，返祖恶魔大军其实已被一将退治，军队的随行医生正朝他奔跑，无数恶魔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但他心心念念的只是唯一的唯一，

　　\"入间...入间大人\"

　　恶魔声音暗哑，低低絮絮翻来覆去念叨着，熟稔的称呼是盛开在心脏上灿烂的花，支撑纯白的灵魂，稳住脆弱的躯壳。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如果将愿望诚心诚意说三千遍，会有好心的过路神明将之实现吗？如果能没有沉重的躯壳束缚，直接飞到他身边，亲吻他的唇，他的发，呼吸着他的呼吸，彼此交融，不分你我，那该多么美好啊。

　　意识消失在黎明照射来的第一缕光，无数洁白的羽毛从伤痕累累的身体里生长。羽毛坚韧纯白，遍地的脏污不能污染它，它从峥嵘的创口中挣扎而出，它们沐浴着自由的风与最为温柔的光，战场的血腥缀红它们鲜红如钻的眸，无数纯白的灵魂汇聚在一起，蒸腾而起的金色光点围绕着它渐渐渐渐消散在空气里。那是只自由不羁地洁白的鸽子，它猛地振动羽翼，随着空气流动，轻巧地翱翔天空。浅淡的云雾不能润湿它的羽毛，距离太阳最近的温度不能灼伤它的眼，扑面而来的凌冽的风丝毫不能延迟减缓它迎风飞翔的决心。

　　纯白的鸽子飞过庞大、广阔的战场，遍地堆积的尸体与纷纷扬扬洒落空气中的鲜血染红整块区域，鸽子在血雾中急速穿梭而过。他曾与年幼的【魔王】背靠背，将信任给与对方，掌握彼此的全部以至生命，他们在硝烟弥散的战场上厮杀，为自己、为彼此谋出一条布满血腥的道路。通往高处不胜寒冷，顶端【魔王】宝座更加孤独，他曾在夜深人静时轻柔握住【魔王】冰冷的手，吻上他朝思暮想的柔软的唇。

　　鸽子飞过藤蔓与蔷薇蔓布的庭院，或浮夸或高雅或精致的城堡安静伫立凝视它的主人，穿越时间的隐藏在记忆里的幼小恶魔好奇询问响彻在耳边，

　　\"鸟儿为什么要在天上飞呢？\"

　　我不知道。

　　鸽子飞过茂密而生机磅礴的森林，珍奇异兽继续它们的生活，无数丰富海量的宝藏隐藏其中，金光闪闪的熟稔的名字还高悬在榜首。某一年的年幼的人类在无数恶魔簇拥下登上【少王】的宝座，他的笑意弥漫在脸庞，那是与之前浮在表面的笑意截然不同的真实。看着人类获得无数赞赏、荣誉、获得认可与喜爱，他是如此的高兴，即使有细微的可以忽略不计的淡淡苦涩。他曾在这片森林里主动激发自己的【恶周期】，他曾在这片森林里明了自己的心迹，就是从这里开始，他将自己致命的钥匙双手恭敬呈上交予到人类的手心。

　　我不知道。

　　鸽子飞过人声鼎沸的巴西鲁斯，新一届的小恶魔们吵吵嚷嚷，喧腾欢闹着。他曾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幼年的【魔王】，他曾对其提出挑战，也在这里交出自己的信赖。欢欢笑笑度过最为轻松愉悦的成长期，他们有过争吵有过怀疑，但信任与情感却愈发厚重。他会在深夜的走廊亲吻【魔王】的眉心，他的手曾抚过滑腻柔软的肌肤，他们唇齿相交，共享彼此的气息，分享彼此的心情，即使更多时间里都是一味的孤独的凝望背影与无尽的等待，即使更多时间里都是【友谊】与【爱意】的混杂不清。

　　鸽子亲吻随风而来的娇嫩的樱花花瓣，无数花瓣环绕鸽子，随风而来，随风而去。轰鸣的礼炮被放向天空，炸裂如流星般滑落的璀璨，流光溢彩。鸽子红钻般鲜红的眼静静凝视着，看着。

　　\"鸟儿为什么要在天上飞呢？\"

　　我曾以它喜欢飞行来搪塞匆匆结尾，未经深思熟虑，不求答案错误也未想寻求正解，快速抛掷脑后去经历其他更加精彩的一切。那是年幼不成熟的我，现在的我呢？又该如何去想

　　鸽子飞到耸立在寂静山巅的魔王城，这座城池充斥着他的回忆。他们激烈的亲吻，柔缓的抚慰，一切一切隐藏在夜色深沉，他牵过另一个人温热的手，吻过他的指尖。他望进一个人湛蓝的眸，迷失在天空与海洋。他们彼此契合，心意相通。

　　他曾爱着一个人类如此之深，以至死亡也不能阻挠。

　　鸽子停在主卧室的窗台上，它的一片纯白的羽毛轻缓温柔地停在疲惫的已经忙碌多日未曾休憩的【魔王】大人的书桌上。伟大的【魔王】大人埋首在几近人高的文书里突兀停顿下，他捻起这片纯白的羽毛，点点金光从空气中汇聚而来，神圣安静。铃木入间似有所察觉轻轻皱眉侧首看去，他屏息沉声带着微不可察的期盼询问，

　　\"是你吗？阿兹君。\"

　　是我哦，入间大人。鸽子碎裂成流光，虚幻的影子逐渐凝实，粉色的瑰丽的眸定定凝视着王座上的身影，他伸出手，以一种依赖般地姿态，缓缓地、安心而温柔地抱住他期许已久的人类，抱住他自心而发的渴望，渴望着的唯一承认的【魔王】，铃木入间。

　　\"鸟儿为什么要在天上飞呢？\"

　　现在我终于能做出回答，即使不是最优解也没关系，这是我唯一想做出的回答。

　　\"为了更快的到达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