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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all入间】睡梦中不醒的不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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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入间醒来了。
天光乍泄,破晓的黎明一缕光透过房间狭小的窗照射,洒落在地面上。灰白墙面冷硬漠然没有丝毫温度,熟悉而久违的漆白墙顶沉默、寂静地凝视着屋内唯一一个人类。不足六坪的狭小室内留存着人类生活在其中的痕迹,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一应俱全。
铃木入间静静安躺在榻榻米上,冷硬的被褥提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温度,身体暴露在外的皮肤苍白无血色,入间把手臂搭在双眼上,微眯着眼,似有若无长叹一声,惋惜而不舍。
他好像,刚刚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却又十分幸福温暖的梦。温暖到让人不舍得醒来迎接现实。
铃木入间起身叠好被褥,给自己洗漱收拾,整理完着装、打扫完狭小室内的卫生,匆匆瞥了眼日历上被红圈圈起的打工的日子与地点,快步拎着书包和外套走到玄关坐下穿鞋,他站起身踮踮脚,回望了眼自己居住的屋舍,感觉到突兀茫然的陌生。铃木入间关上门,离开这个被称作为常人称作为“家”的地方。
日子还是一样的向前推进,如流水,如风沙。
路上的行人匆匆忙忙,骑着自行车的国中生们互相追逐,人行道上的小学生搀着手亲密窃窃私语,坐在汽车里的大人们不耐地一遍又一遍鸣笛,匆忙地在手腕表上的时针分针与街口上红绿灯走过的片刻里频频回首。有人在高歌前进,有人在沉默前行。
铃木入间感觉这样的日子已经久违了,但这明明是他日常的生活。
不负责任的父母在认为他独立行走就可以【自立】之时就消失不见,多少年来再无音讯。铃木入间自小就是孤独却也独立地成长,有幸在和平安定的环境里成为一个正常的泯灭众人的平凡。一天三份工,寒暑春秋假期的忙碌与繁重的学业拖垮了这具尚还在成长期内人类幼体的身体。如果不是昨天捕金枪鱼船的老板好心发现晕倒在甲板上的铃木入间并将他送回家修养,可能铃木入间就会变成默默无闻的金枪鱼饵料就此消失在人世。
也许是因为昨天太过忙碌导致晕倒,所以才会感觉这样平凡普通生活已经太过遥远,显得自己更加格格不入。
铃木入间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劝慰自己的。
这个世界还是很好的。
隔壁的阿婆看见铃木入间,拜托他帮自己找回丢失的小狗,并嘱咐他晚上去她家拿些菜与炸物。阿婆看着瘦小却已然成熟的入间,眯眼笑的慈祥却也心疼。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挣扎着生活了这么多年,善良、温柔、正直也澄澈,这样的孩子放在哪家都是掌中宝,怎么就摊上那样的父母,他明明值得更好的对待。
打工的老板并不介意他昨天的失职,甚至给他多结了点工薪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同期的工友们也大大咧咧拍着他的肩快活地请他喝饮料、吃寿司卷。
这个世界还是很好的,只是有些孤独。
铃木入间接受的是【一定不会拒绝】、【老好人】的自我设定,努力活在这个温暖与冷漠并存的世界,保持自己平凡普通的生活直至长成一个平庸的大人,如工蚁般忙碌,成为最底层的社畜,努力赚钱养家。也许会遇见喜欢的人,也许不会。就这么度过如凉白开般乏味的人生,到了岁数再走向死亡。
明明只要按照这样的路走下去就可以结束了,为什么还是感觉不甘心呢?
铃木入间捂住不知何时雾蒙蒙的双眼,无奈而失落地想着。他坐在教室的座椅里,独自成座是最微小的可以保护自己的铠甲,是最适合一个人呆着的地方。
教室很喧闹,窗侧很安静。铃木入间坐在边角里窥伺同伴们的行动,有人在叽叽喳喳讨论尚还遥远的假期,语气里的欣悦几乎要从口中跳跃出来,有人小声窃窃,谈论各自的话题。窗边的阳光很暖和,教学楼下的大树遮挡一部分阳光,投下些许凉爽的影子,树叶沙沙,风声呼呼。不远处的操场上会传来男孩或兴高采烈或低低的喝彩,象征生命的精彩一齐交织,绽放在入间的耳侧。一片边缘打着卷儿的叶子轻飘飘飞过窗户,落到入间的桌上。
铃木入间突然就想起昨夜的梦,那个精彩的光怪陆离的温暖的梦。
在梦里,他有亲密可靠的朋友们,有可以依赖的、可以撒娇的爷爷和兄长般人物,体贴的同学们围绕在他的身边,虽严肃但确实关心着他的师长们远远凝视他的方向。在同一社团的亲切温柔的学长,即使他离开了也是可以呐喊出来的骄傲。绽放在校园里的大片大片云霭似的樱花美不胜收,他曾竭尽全力在透明的屏障上看见漫天洒落下的璀璨的烟火,各自全力以赴的竞争在收获祭上,少王的荣誉与王座降临在他的身上,无数的伙伴环绕着他,无数的爱意席卷着他,实在太过温暖从而不愿醒来。
情不自禁让人误以为那就是现实。
生活其实并没有梦中那般精彩,梦醒了一切都是要继续。铃木入间平复心里的激荡与波澜,空空地看向茂密的、葱翠的树冠,真像一个人的眼睛啊,生机勃勃、充斥活力。
中学的课程并不是很紧张,铃木入间拒绝了社团的参与,他要尽可能省下时间去有效利用,平分着工作以获取最大利用效率。这是他早就习惯的事情,赚钱、赚钱与赚钱。赚钱的目的是什么他早已忘记,估计是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欠了什么人的债吧,他只记得要不断筹集金钱去填满那个无底洞。
在快餐店做收银员是曾经无意帮助某位大叔从而托关系进来的工作,日薪较高且只要不是逢年过节就很轻松,能遇见形形色.色的人、经历形形色.色的事,这也是铃木入间在此打工的乐趣之一。前台收银机旁结账的女生包包上挂着粉色的卡通人偶一晃一晃,晃乱了入间的眼。铃木入间愣愣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偶,精致而可爱,粉色的发与粉色的眼眸,让他心生欢喜。女生看了眼愣住的铃木入间,再一看自己的挂件,顿时就明白了,她温柔耐心的解下挂件递给入间,笑眯眯看着,
“很想要的话就送给你吧,这么小就出来打工很辛苦吧。”
很辛苦吗?其实没有,这样的日子已经成为习惯,与时间竞赛挣扎着活下去的意念已经刻入骨髓,有什么值得怜惜的呢。铃木入间这么想着,但还是双手接过那个小小的玩偶,自心底而发绽出笑意,表达他的感谢。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粉色的玩偶,没有缘由。
走在回到所谓的孤单的家的路上,铃木入间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一下没一下戳着手中小小的粉红玩偶与那片掉落在他桌上的翠绿的树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树叶带回来,但只是想带、想好好保存着,只是这个念想就足以占据全部心神。
这个世界很好,只是有些太过孤单了。
入间小小的身影被路灯的光拉长,一点一点消失在黑暗里。
寂静中,铃木入间省吃俭用许久买下的手机突兀作响,他手忙脚乱拿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来电,不熟悉的长串号码,带着些许迟疑与不确定,铃木入间小心翼翼接通了,沉默半晌后,在入间几乎要怀疑这是谁打来的恶作剧电话时,听筒另一端终于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属于陌生男性的低沉沙哑的嗓音在黑夜里出声,
“入间君,玩够了就可以回来了哦。这里,还有人在等你。”
手机嘀嘀嘀地挂断了,铃木入间愣愣看着手中逐渐暗淡地屏幕,陌生来电一晃神就消失在通话记录里,再翻也翻不出来。
这是哪个人的恶作剧吗?
不是,不是哦。
铃木入间很清醒的认知到,不会有人无缘无故来捉弄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更何况电话里的人知道自己的名姓,更加不可能是陌生的人了。熟人极少的自己,从未告诉他人呼叫号码的自己,又有谁会来拨通这一通电话。
手心里的翠绿的叶和手指上悬挂着的一晃一晃的粉色玩偶,陌生的男性嗓音带着与众不同的从未听过的陌生的腔调,那声音背后有着细小的被掩盖的痛苦的惨叫与训斥。
在内心蠢蠢欲动的是什么呢?
他又错失了什么呢?
吱呀的门开启了,房间里透露出的温和的光平衡地洒落在站立在门口的人们身上,那里有他曾经帮助过的隔壁的阿婆,有他打过工的金枪鱼船老板和工友门,有给他粉色玩偶的女生,有穿着校服曾和他朝夕相处的同学与老师们,他曾帮助过的人们安静凝视着他,不约而同对他齐声开口,高高低低的嗓音混合在一起,就像是由心底而发的最诚挚的祝福,
“去吧,别再回来了。”
去吧,别再眷恋这孤单而冷漠的人间。它给不了你温暖,它给不了你完全的爱。回想吧,想起那群恶魔们,想起那美好的、眷念的记忆,那是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归处。那里是,爱着你的,与你爱着的地方。
是啊,该醒来了,铃木入间。
沉睡在不醒的梦境中的不幸,你一定体会到了吧。
“入间大人!入间大人!您怎么了!”
“入间亲亲!入间亲亲!快醒来和我玩!”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廓,是阿兹君和克拉拉的声音。
铃木入间醒来了。
粉色与翠绿的人影欣喜的扑上来,混乱而颠倒地告诉他他睡了很久很久,怎么都喊不醒,他们有多么多么担心...
铃木入间看着眼前熟悉的魔具研的布置,突然就回想起那个在梦境里手机里的声音,低沉、沙哑,就像那个消失已久的魔具研第四人。
原来,在某个时刻,有这么多人在关心着他。这份温暖柔和的感情啊,好想分享给你们。
铃木入间缓缓绽开柔和舒缓的笑容,一手搭在阿斯莫德的头上,一手搭在克拉拉的头上,他轻轻揉了揉将他们抱入怀中,温柔而坚定的笑着看向两个因担心而不安的恶魔,看着他所爱着的恶魔,
“抱歉,阿兹君,克拉拉,让你们担心了。总之,我回来了。”
“我很想念你们。”
“入间大人!!!”
“呜呜呜入间亲!!!”
我是如此想念着你们。
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小小的粉红玩偶,那翠绿的树叶和那通恶作剧般的电话。
让我知道,我是如此爱慕着你们,即使是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