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许爱在》Q米

1、你走后

　　“金在中、金在中、金在中……”

　　舞台下，六万多热情的歌迷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整齐而富有节奏地高喊着这个名字，一遍一遍，声嘶力竭。那声音像是从很远很空旷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流出。

　　朦胧的夜色下，无数荧光棒摇晃出点点星光，密密麻麻，蔓延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金在中微笑着向远处挥手，可舞台上的灯光却开始越来越暗，他紧张起来，本能地想叫出那个名字，却发现唇边的麦克风发不出声音，甚至连自己的声带都无法震动。
　　转身之际，脚下的舞台开始坍塌，他在黑暗里失去了重心，坠落带来的惊恐不安让他紧闭了双眼，某个瞬间，他似乎在这种窒息的感觉中找到了出口，就这样结束吧，挣扎太久了。
　　突然，一只手穿过无尽的绝望抓住了他，无比坚定。

　　“允浩……”一个名字从呢喃中逸出，如一句咒语，在中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唇角弯出了柔和的弧度。

　　有仟和俊秀站在床边，静默不语，他们第一次发现，一个人可以把另一个人的名字唤得那样深沉。

　　其实在刚刚结束的庆生会上，有仟和俊秀从始至终都在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在中，他一直在笑，对着粉丝，对着镜头，笑得那么轻松，那么真。

　　然而即使处于工作人员严密的管控之下，向来酒量惊人的金在中，还是在他二十七岁生日这天醉得一塌糊涂。

　　洁白的枕头上，在中的脸看起来很红，长长的睫毛整齐地排列在暖暖的灯光下，纹丝不动，从平稳的呼吸声来看，他已经睡熟。有仟弯腰关上了床头的台灯，转身出去，俊秀跟在后面，轻轻关上了房门。

　　两排路灯延伸到看不见的远处，有仟的表情有些清冷，车窗上平铺着一层霜，在橘色的灯光下亮晶晶的。夜已经很深了，路上没有多少车子，有仟开得很快，一旁的俊秀出神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树梢。

　　“我们也会分开的，对吧？”褐色的玻璃上，映出俊秀泛红的眼眶。

　　他还记得以前的在中哥，醉后喜欢撒娇……恍惚间，生日会上那几支被在中哥吹灭的蜡烛，又跳跃出火苗，浮现在了面前。可记忆里的那天，他的眸色中并没有今晚的那种淡漠，那双大大的眼睛正像黑宝石一般忽闪忽闪。
　　他撒娇的功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的，总是死死抱着他们的手臂，硬缠着他们听他讲话，明明说得含糊不清，谁都猜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他却总是会被自己的话逗乐，突然很兴奋地笑，笑得那么大声，还会因为没有人配合而生气：“你们四个傻瓜，为什么不笑呢？”然后像在示范一样，更夸张地笑个不停。
　　他们四个会趁机占他便宜，“在中啊，叫哥哥。”他会很听话的，用懦懦的鼻音轻轻叫一句“哥。”乖巧得不行，有时却会像知道自己上当了一样，撇着嘴去揪他们的领子。

　　那个时候，允浩和昌珉还在，那个时候，他们还以为五个人可以永远在一起。

　　允浩，昌珉，他们现在已经休息了吧。
　　那时，昌珉最会把握时机，他会拿着相机，全程拍下在中哥喝醉之后的窘态，然后第二天指着镜头理直气壮：“金在中你给我看清楚！是你自己同意的，亲口同意送给别人的东西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当他们都玩累了，就把一片狼藉的房间和闹腾不止的在中丢给允浩。允浩会扯着嗓子嚎叫一句：“呀！至少留个人帮我啊！”
　　他们揉揉眼，耸耸肩，离开得心安理得。
　　允浩除了像走过场一样的抱怨几句，倒也不会过多纠缠，可能是多年来的抗争无果，早已认命了吧。与其与他们三个多费口舌，不如轻车熟路地去烧开水、冲蜂蜜、收拾残局，毕竟，那个吐着酒气不肯去睡觉的，才是最大的麻烦。
　　在中醉后总喜欢搂着允浩的脖子，贴在他耳旁说话，允浩总会努力扯开在中的手臂，尽量把他推远：“我说了，听不懂听不懂！”在中瞪圆眼睛怒目而视，一脚踢翻垃圾篓，允浩看着刚刚扫好的彩纸丝带碎屑，瞬间铺满地板，石化三秒，然后脑海中开始演练横着拎起在中，在膝盖上折断他脊椎骨的流程：“我今天真的可能会宰了你。”
　　幸灾乐祸的三人，憋住笑，用很认真的语气冲着客厅喊：“队长，我们明天还要很早起床去训练的，不能安静点吗？”

　　一切就在眼前，可仔细一想，已经过去了很久。

　　他们曾经唱了很多歌，拿了很多奖，参加了很多节目，走过了很多地方，分享了很多快乐，经历了很多波折。曾经带着稚嫩的表情拿起话筒的五个少年，曾经穿着汗湿的衣服练习舞蹈的五个少年，曾经因为怀着同一个梦想而彼此紧紧牵绊的五个少年，在这十七年的岁月里，已经留在了很远很远的过去。

　　再长的路灯，终会又拐弯的时候，车子开向汉江大桥，俊秀看着夜幕下炫彩夺目的霓虹，不敢再追忆属于“东方神起”的故事，更不敢去猜想属于那五个少年的结局。

　　有仟牵住俊秀的手，说出自己也并不相信的话：“我们不会分开的。”
　　命运给过他们选择吗？或许有过吧。他悲观地安慰着自己，从彼此的世界里消失，是没有人能改变的必然。

　　他的手冰冰的，他的手也冰冰的，但他们知道，牵住彼此之后，会暖起来的。
　　冬夜很冷，却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因为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有过炽热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