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见章 ...
-
田四大步流星地往外冲,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追着似的,也是,只要再花半个时辰行至路北,就能回到山下,快得话半日就能回到涧州了。
横波紧跟在他身侧,正举着孤玉子喂着手臂上的矮雀,只是寻常雀鸟多是鸣声动听,羽色绮丽,这只顶着个花里胡哨的尾巴,整个躯干,无论怎么看,似乎都丑的寻常。
这世间,本来就姿态各异,五色缤纷,既有超脱世俗的美丽,也会有惊心动魄的丑物,只是如果连丑都丑的乱七八怪,多少令人有点不乐意吧。
“你说,白捡个灵鸟,还不乐意了是吧?”
老二捏着轻云术,追上来,撇了眼自讨没趣的老三,悻悻道:“可比那个老骗子强多了。”
“不对。” 老三兀自回头看了眼身后,清晨晦涩的雾气渐渐浮起,泛着淡淡的灵光,不知道是否眼花,他居然又看到了那个……那个妖物。
脑中只轰隆一声巨响,无边际的黑红破灭而又升起,只听得气血如泡沫鼓起落下,将胸膛拉开又闭上。
“砰砰”随着心府的拉扯,灵觉也开始在振动,晃得他有点站不住。
“啊,这啥——”老大顺着看过去。
“走快点啊傻瓜!”却是老二察觉不对,敏锐地拖住歪歪欲倒的兄弟,冲老大喊道。
老四闻声回头,手却从身侧的短袋中掏出几颗绿色的草来,飞快地拍到各人胸前,也不见说话,顺手提起老三往前疾步,瞬息便消失不见。
众人再不敢磨蹭,只觉得此地邪乎,佩上青韭似的野草,使尽周身灵力,竭力在薄雾大幅度靠近前逃离。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不见了
为什么会不见了呢,横波撑着手掌,并不太过担心田四身上的惊变。
事实上,那只手臂虽然看起来可怖,可是只要有观琅境的修士在此,一眼就能看明白,那不过噬主所留下的痕迹。
要知道,这世间千万年来,规则数变,天地的主宰也从太古的诸神转移到如今的人灵掌中,只是再不能如从前一样,轻易开辟地脉水川了。
在神人血脉殆尽的今天,灵气说有也有,说没也没。只不过早在上古景云帝时期,有老者探访仙山,以求太古神人遗迹,其茎叶菱果,金玉物怪,不外如是。
更有己氏先祖野外误食青藤,意外得到了生柔嘉财的祝融之力,由此壮大部族,其子孙滋养数代积蓄实力,曾经一举击败那场远古大战后空前鼎盛的中央王朝,成为青螺末期最强盛的力量。
不过那些毕竟太远了,对于这些年轻的武者来说,这场意外的任务所带来的惊喜和机遇,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多。
很快就要离开了,横波终于松了口气,他掏出一根灵绳,不慌不忙的打个诀,把那黑乎乎的鸟怪绑了起来。
骨鸟却一个旋身,腾地挣开,它也并不飞走,只是呆呆地浮在身前,领毛耷拉了一圈,显得没精打采起来。
横波顺着它垂到胸脯的尖喙看下去,却发现这鸟怪,似乎少了点什么,乌溜溜的眼睛,尖利的翎羽,颜色呢跟好看更是搭不上边,灰白的像是路边的野雀。
就连尾巴也——对,就是这个,他突然忍不住好玩,这鸟怪居然没有尾翎,似乎是明白他心里所想,骨鸟眼下的白纹登时黯淡起来,在空气中扑腾了几下,突然消失在眼前。
横波低下头,默默提起衣带,刚刚它一直挂在那里,衣带上似乎多了些岩石的气息。暖融融的,和它细长的身形一点都不像。
还没跟它好好打招呼呢,没有尾巴也没关系啊,我也没有啊,他想起幼年遇到的那只溪鸟,那么大那么闷,远不如它活泼淘气。
骨鸟挥开翅膀,突然身形挣大数倍,将老四彻底罩住。它本来算是半灰不白,身形纤长,如今展开翅膀,竟然显得无比庞大,整只像只巨大的扁鱼,只照的一双鸟目金红似火。
横波顺着它身下望去,却发现不知何时竟多出一条细长尾巴。这条尾巴如果是长在普通兽类身上,不过如修士买灵珠般寻常,可是一旦出现在羽族,到显得四不像起来。
那分明是一条蛇尾。
他登时明白了掌中细物丢失的原委,不由得抱剑挡住微扬的笑意。
老四死死得盯着眼前的黑鸟,不确切的说,是黑鸟新生的细尾。他的眼中似乎剧烈的滚动着什么,然后又恢复平静。
骨鸟探出爪子,递出一颗红色的珠子,不偏不倚的落在田四左目。此物一入身体,他的整个周身仿佛聚着一团红光,四肢和头颅都开始发出光亮,不久之前遭受重创的肩膀腾地卷出一团火,将整个手臂包裹燃烧。
老二下意识摸着腰间的短匕,回头看了眼横波。
良久,鸟儿收回光芒,跳到田四肩上,一切似乎恢复如常,只有越发黎青的天色告诉众人,这已经过去了很久。
田四捂着单眼,身体里仿佛有无尽的力量炸裂,再也忍不住,单臂重重垂下,直接震破地面,露出一个尖锐的深坑来。
他脑中如今剧烈翻滚,周身灵脉已经硬生生撑开了八分之一,自左臂至单目的全部灵脉,居然凝结出青绿的光泽,直接将他的身体分成截然不同的两半来。
这是……换骨。
横波在心中轻轻叹息,伸出手,张开的掌中,托着非金非玉的黑色果实,那是平素那只大胃王最爱吃的,只是如今下山来,居然身上还带了大半袋。
骨鸟并不搭理他,只是啄破田四的肩头,歪歪扭扭的盖个戳,扑腾地飞远。
田四很快站起来,他似乎不知从何时无师自通了怪物语,居然打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咒术来,骨鸟复行身侧,体型却迅速变化,压成一只矮矮的短雀来。
做完这一切,他径自将它抓起来,远远朝着横波丢过来,自己却一声不吭的往外走了。
似乎是发现回到了小克星的怀抱,这只一晚上变大变小数次的骨鸟变得老实起来。它毕竟出生不过半日,软软地滚了几卷,彻底不想动了。
眼见这一行人迅速离开。
“这样...”浮空中有低低的声音,淡的好像找不到源头。有人提着灯照过来,奇异的是并没有灯芯。那灯白的发光,竟是从灯骨映照过来。随着他的动作,有灰白的影子跃于石壁,赫然离少年一开始停留之处不过几步。
那影子渐渐拉长,却并非想象中清瘦的身形,他一言不发的看着远方,身体却怪木般拉长又缩短,渐渐发出撕裂般的尖嚎,整个人最后居然像被点燃似的,发出剥裂的声响来。
“呼”有人掐断了什么,青衣的影子踩在树弯,看着不远处的状况,呼地拈诀盘坐起来。
“该抓者死,该死者抓。”
“我可真是太热心了。”那人自言自语道,说着纵身一跃。跳到那横波对峙怪物炸裂的空地来,捏起一片薄薄的金红。
“真不经逗”
他胡乱抓了一把头发,蒙头一抹插上根小棍,却和横波田四那一行人相反,自行往山上去了。
天已经亮了,只是这里山行环绕,落木杂生。众人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还算空旷的路口,大家各自告别。
他们本不过是偶然相识,只不过撞上了同一个小骗子,不得不磨磨蹭蹭地踏上这个千里之旅。
如今货物已经送到,又行至安全处,免不得要分道扬镳了。
这一路好远,竟走了三个月,一路上风波不断,即使是横波如今想来,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也许对于其他人来说,从羽山到汸水,这一路上惊心动魄,随没有围追堵截,想来就已经很惊险刺激了。
只是真正感受到危机,却是从进入这端南开始。
“淮师是死了吗?”小五凑过来。
“不。”田四却似乎从淮师那一场惊变开始,整个人变得沉默许多,不复跳脱活泼的天性。
他垂下头默默地看着手中的石法,似乎是回想到了什么什么,变得低哑起来。
“它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