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秦汝

2、六年后（下）

　　我爱你，是天时地利人和，最好的事情。

　　“咦，这不是谢哥吗？”远处一道男声传来。肖战透过车窗看见一群身穿机车服的男生在与谢清友打招呼，那些男生走近后，肖战立刻注意到里面有一个男生长相酷似二十岁的王一博。
　　“是不是看到过去的我了？”王一博下车站在肖战旁边，他单手撑在前排车窗上，问坐在司机位上的肖战。
　　“他不是你。”肖战偏过头看向王一博，目光直视他，神情认真。“王一博只有一个，他就站在我面前。”
　　听到肖战的话，王一博的嘴角从月牙状咧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并且还有露出牙龈的趋势。“老肖，要一起进去吗？”王一博高兴的去拉肖战的胳膊。这个称呼肖战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有一段时间，王一博对他的称呼从“战哥”变成“老肖”，他说过几次也没有让他改正过来，索性任由他喊，偶尔也会自嘲“王一博要对91年的老人家多一点包容。”当时王一博的表情变得相当奇怪，呆愣愣的说好，自那之后王一博却再也没有喊他“老肖”，而是直呼他的名字，美其名曰将他当做同龄人对待，这让肖战哭笑不得。
　　“我就不进去了。”肖战很干脆的拒绝。
　　“为什么？”王一博很不高兴。“战哥不想和我多待在一起吗？”
　　“今天我休假，难道我要把时间浪费在看你相亲上面吗？”
　　“看我相亲是浪费时间吗？”
　　“对，看你相亲很无聊。”
　　“那我和你一起走。”说罢拉开门要重新上车。
　　“别，王一博，丢下女士很不绅士。”
　　“我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明明我更想和战哥在一起。”
　　“好了小朋友，你难道要谢清友在那边一直等你吗？”
　　“叫谁小朋友呢，不要占我便宜，明明大家都是同龄人。”
　　“好吧，老王，你快去吧。”王一博的情绪因为这句老王变得明媚起来，但他依旧不打算放走肖战。
　　“战哥，你不来看我相亲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哎呦，王一博小朋友的相亲会十次我有九次半在现场，你说你每次都在和我说话怎么会成功。”
　　“你想我成功？”王一博的表情又变得很奇怪，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受伤。
　　“那你为什么相亲，不是想要找一个一直陪着你的人吗？”
　　“我找到了。”
　　“谁？”肖战的眼睛里闪烁过惊恐与慌乱，他仔细回忆王一博都见过哪些人，可王一博见过的人肖战十之八九都见过，难道是他漏了谁吗？肖战心想，他们什么时候见的？在哪里见过的？肖战一时心乱如麻，他感觉左边胸口的地方像是被蜜蜂叮过，有种哲人的疼痛。
　　“战哥在乎吗？”王一博难得见到肖战这种失魂落魄的表情，他忍不住升起一丝期待：肖战，我能不能期待你也有可能回应我的感情，而不是像过去那样防备我，就连对你来说最特别的住处都要我自己去查。
　　“我不能在乎吗？”肖战反问。“王一博，是你说我们是最亲密的关系，难道作为这么长时间的哥哥，我都不能问一句了”肖战越说越气，开始口不择言：“哦，也对，您现在是谁，董事会现在不也在您的掌控下吗？为了把我赶出去，您没少下功夫吧，说吧，您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人，今天遇见我，不就想告诉我什么也瞒不了你吗？王一博，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肖战。”王一博被他的话气到。“这是两件事。”
　　“怎么就是两件事了？”肖战也知道此地绝不是和王一博争吵的好去处。谢清友见他们在吵架早就带人远离了，保镖也是只敢远远看着不敢靠近，而那个像王一博的男孩还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们，他背后的人是谁，肖战现在也不清楚。“王一博，既然你找到人陪你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肖战重新启动汽车准备离开，但被王一博死死抓住方向盘。“肖战，你说什么？”
　　“想要在听一遍吗？我说，哥.屋.恩.滚。”最后一个字肖战一个音一个音的念出。
　　“肖战。”王一博厉声喊出他的名字，他感到无比的悲哀。“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那是曾经，王一博。”
　　“可现在也没有变啊”
　　“现在我不愿意。”说完，肖战开车离开了。

　　房间里王一博灌下一口酒精，杯子被他摔碎在墙角，房间里面只有王一博和谢清友两个人，跟来的三个女生被安排在别的房间，保镖守在门外。谢清友见他重新拿起新酒杯还要接着喝时，快速伸手拦了下来。“你知道战哥说的都是气话。”
　　“我看他根本说的是大实话，他就是这么想的，这么多年他什么都瞒着我，就连他自己改装房车想要出行都没有和我说过。”
　　“这也不能怪战哥，我都知道你们之间争斗过多。”
　　“可是公是公，私是私。”
　　“嘿，兄弟，不是谁都像你想得这么开，而且据我平时对战哥的观察，他的内心并不是轻易就能走进去的，虽然我刚刚才了解你对战哥的这个心思，现在也处于震惊的状态，可是我也能分出一点点理智来劝谏你，你这种和战哥对着干，还要把他逼出董事会的行为，他还能做到日常关心你已实属不易，说明他对你还有感情，你还想他和你分享什么？”
　　“你平时观察战哥做什么？”王一博目光直视谢清友，逼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身边除了我就是战哥，你能指望我什么都看不到吗？”
　　“就这，你不也没发现我对战哥的感情吗，你们究竟是有多迟钝，活该你是单身狗。”
　　“兄弟，不带你这么人身攻击的。”
　　王一博抹了一把脸，懊恼的说道：“我为什么现在要和你在这里，刚刚肖战开车走的时候那么生气。”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卧槽，王一博，你杀人诛心。”谢清友气的跳脚。“干嘛去呀。”
　　“找战哥。”
　　“饮酒开车，你就等着被扣押驾驶证和罚款吧你。”
　　王一博回头像看傻子一样看他，“谁说我开车了，不是还有你吗？”
　　“王一博，你没良心，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杀人诛心还管埋。”谢清友骂骂咧咧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独自开车回去的肖战还没有从生气的情绪里走出来，就遇到了刚刚那个像王一博的男生，男生骑着机车从肖战车边减速经过，肖战便知他是在示意自己跟上。“沉不住气的小鬼。”肖战冷哼，仅仅只是长得像王一博就敢出现在他面前，不知天高地厚。
　　王一博的成功让很多人想要再复制一个新的可以控制的王一博，其中就有肖战背后的人，肖战不屑一顾，那些个老头老太太是不是办公室坐得太久了，怎么就不明白不是谁都可以成为王一博。肖战第一次见到王一博只是惊鸿一瞥，只记得他是人群里骄傲的小王子，第二次见面，就是他亲手抓住王一博偷前头目钻石的现场，在那个高压统治的情形下敢这么做的，要么是贪图钱财的蠢货，要么是莽撞无知的莽夫，但王一博显然不是那么不聪明的人。他的手法简洁隐蔽不易让人察觉，可惜碰上的是肖战，被抓住的王一博表现的是那么不甘，是那么倔强，双眼写满了愤怒，于是肖战决定亲手打碎这份倔强，连同所有的骄傲，稚嫩与期望，统统打碎，他让王一博跪下求他，深深的，乞求他。王一博也仅仅经过一秒的犹豫就做到了，很快为他换来了生的机会，但肖战在那时是失望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后来机缘巧合，肖战知道了一些事情，王一博偷钻石居然是为了他的兄弟，一个在争斗中丧生独留下老幼无人照顾的朋友，这让肖战对他大大改观，甚至有意无意提携他锻炼他。
　　只有肖战明白自己其实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把王一博送上老大宝座的机会，他知道端掉这个小头目很简单但这仅仅只是黑暗世界里的冰山一角，他要去那更深的深渊，既然如此不如换一个人上去，一个不那么坏，一个可以改变现状的人上去，那个人就是王一博。肖战的目的被他背后的人发现了，他们起先不同意这个计划，认为它太过冒险，要求肖战在打击掉前头目后立即撤回。可意外就是在那时发生了，枪声响起的瞬间肖战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倒，他看着王一博倒在他身上，血液从王一博身上流出浸湿了肖战的作战服，愤怒让肖战在那一天杀红了眼。在送王一博上急救直升机时，王一博拉着他的手，声音虚弱的问他：“哥，你以后能不能一直陪着我。”
　　“好。”那时肖战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肖战对于二十岁的王一博的承诺，让他一直陪在他身边，陪着他取代前头目成功坐上老大的位置，陪着他整肃团队，陪着他砍掉大部分的黑色产业。后来那些不认同这个计划的人开始转变态度，他们在这个计划上制定新的方案。可是王一博成长的太快，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他最终变成了计划里最不可控的人，他没有像肖战他们设想的那样继续壮大势力，他开始洗白，在坐上老大座椅的第三年就开始接触商业，第四年强势推进商业发展，公司里的那些董事会成员基本都是和王一博一同从黑暗走出来的人，他们支持王一博，最主要的，王一博只留下了想一起改革的人，其他的意见在之后的这两年被他一一清除，而作为他身边最阻碍他的人，肖战被他排挤到董事会边缘，一度被他推出董事会。
　　可王一博真的就高枕无忧了吗？肖战看着前方笔直的道路，心想，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的强势改变触及到很多人的利益，他比之前处境更危险，而且他并没有真正做到弃黑从商，而是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他这个维系两边的人依旧脚踩黑暗之中。
　　这时肖战的旁边开上来一辆车，没有超车反而与他并排，肖战转头就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可他们不知道远处瞄准镜内十字准心也正对他们，随着他们的行进缓慢移动，某一时刻，子弹急速射出，划破空气，自远方杀来，肖战猛踩了一下刹车，子弹越过他“噗”的一声，无声无息的击毙了对方。居然有狙击手，他们的目标都是他吗？刚刚自相残杀是意外吗？肖战冷汗直冒，他快速加档，加速前行。前边的摩托车已经看不见了，后车显然对他抱有同归于尽的想法，此时枪声四起，疯狂的子弹打碎了肖战的后车窗，后视镜，压的他无法抬头，流弹击中了他的手臂，尽管事发突然，但肖战却很冷静，这样的情况在他过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想到，他的精神甚至超脱了肉身，像在俯瞰这场闹剧。

　　“哥，你以后能不能一直陪着我。”
　　“好。”
　　王一博稍显稚嫩的声音在肖战脑海里响起，哀求的、执着的、软弱的。“操。”肖战骂了一声，他打起精神，将车开出“Z”型来躲避枪击。不能倒下，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去，这是他的执念，他答应过要一直陪着王一博，就不能半路将他一个人丢在黑暗里与那些妖魔鬼怪同行。
　　在这些毫无章法的枪响中，有一道格格不入的响声，听声音很像刚刚越过他打中对方的枪法，还没有等肖战感受清楚，他的车就经受强力的撞击，“碰”的一声，车身伴随着强大的冲击力被撞出百米，安全气囊在那一瞬间迅速弹出，肖战觉得浑身剧痛。
　　“肖战，肖战”恍惚间肖战好像看到王一博焦急的脸庞。“逃...快逃...”危险，肖战想要张嘴出声，但抑制不住的血液卡住了他的喉咙，可即便气若游丝，他依旧在拼命告诉他“逃...”
　　“清理干净了。”王一博抓在手上的手机传出一道有力又平静的声音。原来他已经有人保护了，真好，肖战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王一博是安全的，他也就放心了，肖战觉得自己很累，十年，他过的很辛苦，他缓缓闭上眼睛，到了退休的年龄他一定要退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看自己喜欢看的风景，见自己喜欢见的人，虽然只做到最后一项，但也很好了，这一次就让他休息一下吧。肖战安心的笑容让王一博触目惊心，他慌乱的去拉肖战，带着哭腔喊道：“哥，哥，你说你要一直陪着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哥...哥，肖战...肖战”随后赶来的急救人员拉开他。

　　“哥，你以后能不能一直陪着我。”
　　“好。”
　　“哥，哥，你说你要一直陪着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哥...哥，肖战...肖战”肖战从昏迷中惊醒，他发现自己还活着，周围白茫茫一片，查看四周这才确认自己在医院病房，而王一博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正闭目养神，他没有换衣服，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脸上脏兮兮的像只小花猫，还有那来不及刮掉的小胡渣、快掉到地上的眼袋以及眉头紧皱都透露着狼狈与疲惫，肖战动了动手，试图擦掉王一博脸上的污渍，却惊动了王一博。
　　“战哥，你醒了？”王一博满眼血丝，与他平时精致的样子判若两人。
　　“嗯。”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不用。”肖战喊着他，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问道。“谁做的？”
　　“姓李。”
　　“是吗。”肖战疲惫的闭上眼睛，王一博不安的抓住他的手。“没事，我要休息一下。”
　　几天后，当肖战再次醒来时，王一博正站在窗户边上打电话，那边谢清友咆哮的声音顺着手机信号传来。“王一博，上辈子你一定是拯救了整个银河系，才让你这辈子拥有我这么个好兄弟。”
　　“你说得对，保护战哥的狙击手，谢啦。”
　　“你突然道谢让我很是惊讶。”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那头木然的挂断电话。
　　阳光透过拉帘打在王一博的脸上。他看着黑屏的手机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回头便看到肖战在看他，他的目光温柔干净带着一丝丝的眷恋，像王一博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一个充满阳光善意的警校大学生，见还是小朋友的他一个人在陌生的街道打转，热心的上前问他是不是迷路了，送他回去的路上给他买好吃的食物，在他害怕的时候会让他牵着他修长温暖的手指。
　　“战哥，你醒了。”王一博笑着走近，他坐在病床边上，手指轻轻碰触他的脸颊，关心道：“感觉怎么样？”
　　肖战的手拉住王一博的手，让他放心，他的视线被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吸引，那是一个男款素戒，没有繁复的图案，却让他非常喜欢，他将戒指展示给王一博看，示意他自己解释一下。
　　“战哥，对不起，但是你知道的，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王一博丝毫没有愧意，他认定的人就不会放手。
　　“嗯，没关系，我也说过会一直陪着你。”肖战充满宠溺的抚摸着戒指，他很满意。
　　“战哥，我想亲亲你。”这样的肖战让王一博心动不已。
　　“嗯。”在肖战同意后，王一博俯身靠近肖战，轻吻他的嘴唇，正当他准备加深这个吻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王一博本不想管他，但奈何肖战推了推他，不得已才接起。“你要我帮什么忙？说吧。”谢清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兄弟，你看看，这么好的我哪里找。”王一博黑着脸挂断了电话，肖战笑岔了气，王一博气恼的抱住肖战。
　　“我的小房子你想去看吗？”肖战有点紧张。
　　“想。”王一博立刻答应。
　　“那等出院了，我们一起去。”
　　“战哥，我爱你。”
　　他们的爱意无法公之于众，因为他们四周危机四伏，很多人虎视眈眈，不过没关系，你的身边很危险，仇家很多，我身边也不见得多安全，仇家也不少，你走的道路常处在黑暗之中，我的也是，所以我们黑...就黑到一起了，不过好在我会举起火把，照亮接下去的路，我陪你，你牵着我，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