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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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晏没想到自己会在七中校门口遇到小太子爷，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景煦是在七中上学。
也没想到景煦有这样夺目的一副皮囊。
景煦是地地道道的京城公子哥儿，长得却有点混血儿的意思，李明晏也说不出他是混了日耳曼还是斯拉夫，总之不像纯正的炎黄子孙。他骨相立体，轮廓较深，五官的颜色鲜明，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西洋画；然而徽墨似的的眉眼清俊工整，一袭风流蕴藉，唇角似笑非笑，又颇具水墨画的雅韵。
少年人岳岳荦荦，身姿如风，眼中藏着星。风掠过的时候，万物复苏，荒芜的草原被一颗种子吻醒；星子照耀下来，细细的光芒沿着心脉灌溉，心头绽放出了一朵花。
《小雅·裳裳者华》上有这样一句，“我觏之子，我心写兮。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兮”，大抵上是说遇见贤君子，心情甚是舒畅。可见亘古通今，大家对于美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光是看见一副好样貌，就会不由自主地欣喜起来。即便李明晏已经对自己的脸看到麻木，也不妨碍他去欣赏别的美色。
景煦的皮囊就很符合他的审美。李明晏把他从头看到脚，又从外看到……里面并没看到，心念《国风》诚不欺我，世间真有斯人也，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人投胎的时候该不会给地府打钱了吧？
当然，李明晏更没想到的是景煦对他的态度。
在他“印象”里，景煦与他几乎毫无交集，最多碰面的时候点头致意，冷淡的眼眸中写着“已阅”二字。这和眼下的场景有很大的出入，因为景煦正亲亲热热地喊他哥哥，仿佛他们是休戚与共十七年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铁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明晏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他心生疑惑，暗自警惕起来，然后……开开心心地和景煦一起去觅食了。
嗐，谁会和请吃饭过不去呢。
七中在A市的教育资源不一定是最优秀的，但是周边环境绝对数一数二。十分钟的路程就能抵达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学校周围环绕的也净是高耸的写字楼与高档小区。这样的环境里营业着数十家餐厅，从私房菜到苍蝇馆子应有尽有。
两人最后选择了一家环境幽雅的日料店。
菜单是主厨定制的，两人入座后，主厨就开始当着他们的面表演手艺。不过两个矜贵的小少爷都对做饭没什么兴趣，任厨师们在一边把食材夸得天花乱坠，二人心无旁骛地聊着天。
“我听说你之前去环球旅行了，”景煦饮了口茶，极快地皱了皱眉，似乎对日式茶水不太满意，“玩得开心吗？”
李明晏也不怎么喜欢日式茶，干脆没有喝。他老老实实地坐在景煦对面，点点头，“开心的，看到了很漂亮的景色。”
有的人要出门去找漂亮景色，殊不知他自己就是别人眼中的漂亮景色。景煦放下茶杯，专注地看着李明晏，眼中饱含期待：“那哥哥给我带礼物了吗？”
李明晏露出了愧歉。他抱着茶杯的双手缩了缩，小心翼翼地对景煦说道：“我回来得太匆忙，没有来得及挑礼物，等之后再补给你，好不好？”
景煦不由一副失望的模样，但是很快就把情绪收拾起来，对着李明晏笑：“那说好了，你欠我一份礼物，要记得补给我。”
李明晏又点点头。
“为什么回来得太匆忙？”
李明晏把方家的事情简单地和景煦说了一遍。他的音色坊镳玉石，温润中夹杂一丝清亮，语气总是不急不缓的，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和这样的人说话，再急性子的人也能被安抚下来。
他其实并不算矮，目测接近一米八的身高，但是当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却总会给人一种额外柔软的感觉。李明晏的长相和声音太具有欺骗性，温顺的外表让他看起来异常好欺负，也让人保护欲激增。
人如其名。晏晏，和柔也。
景煦对方家的那点家长里短不感兴趣，就换了话题：“怎么会突然来我们学校代班校医？”
方家极力隐瞒的私事李明晏可以无所顾忌地说给景煦听，但是李浅的私事不行。他要是说了，怕李浅也打断他的腿。
于是李明晏眼角弯了下来，盈盈道：“来了学校就可以经常见到你了，你不高兴吗？”
“我当然是想多见见哥哥的，”景煦闻言，语颇隽永，意味深长，“哥哥不要嫌我烦就好。”
“怎么会呢。”李明晏乖乖地笑着。
***
……怎么不会呢？
李明晏面无表情地想。
距离他入职转眼就过去了一周。医务室以往是个清净地，李明晏上班也晚，九点钟了才慢慢悠悠出现在医务室门口。然后他一推门，就看见了正坐在他办公椅上的景煦。
准确来说，是又看见坐在他办公椅上的景煦。少年垂着视线，半阖的眼睑遮掩住眼中的情绪，看起来异常冷漠。
李明晏毫不意外自己会看见这个人，但还是在门口顿了两秒钟，才露出一个笑容：“怎么啦，今天又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我这么健康的人，怎么会成天生病呢。”景煦甫一见到李明晏，唇角就扬了起来。他身子前倾，手臂撑在桌子上，拄着下巴望着李明晏。年轻人的笑容总是鲜活又耀眼，连朴素的校服都掩盖不住这样的风华。
李明晏心想，你第一天头疼第二天感冒，第三天割到手，第四天扭到脚，第五天胃不舒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忍住了想说点什么的欲望，只是笑容愈发地委宛了。
“我听说有家Mille-feuille味道还不错，刚刚让人送来的。”景煦从桌下拎上来一个包装精致的纸盒子，还很贴心地附赠了一杯解腻的绿茶。
说是来送拿破仑蛋糕的，但是盒子很大，里面还有很多其它的糕点。自从那天吃饭时聊起自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景煦就每天变着花样给他送吃的。李明晏瞥了一眼抽屉，心说你昨天送的马卡龙我还没吃完。
身为039号世界被攻略NPC们的重中之重，李明晏的工作时长约等于被追求的时间，更何况他长着这样一张脸，哪怕是在自己的世界，他也是在络绎不绝的讨好与献殷勤中长大的。
对于这样的示好，李明晏很是习以为常，脑子里无动于衷。
景煦那边却收到一声通知，【叮！目标人物李明晏好感度调整为：25】。
……毕竟脑子无动于衷，和胃又有什么关系呢？
景煦微微一笑，查收了一如既往上涨的好感度，站起身来，很满意地走了。
医务室外面，几个男生贼眉鼠眼地扒在门缝边往里看，见景煦出来了，又立马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景哥，什么情况，李老师真是你哥？”
上课铃快响了，景煦却还闲庭信步般走在走廊上，“你猜？”
“那你还缺嫂子吗？”同伴中的一个苍蝇搓手，激动中带点小羞涩，“景哥你看我怎么样？”
景煦分了一个不屑的眼神过去，仗着一八六的个子，居高临下地眄视：“虽然你长得丑，但想得倒是挺美的。”
“……”
虽然目前为止整个七中只有一个铁憨憨告白告到了未来小叔（期间限定）的面前，但是想对李明晏告白的绝对不止此憨憨一人。
“校医室来了个代班的大美人”，这个消息在李明晏还没开始上班的时候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年级，源头大概是那天中午跟着景煦一起前往校门口、本来打算一起吃饭却惨遭景哥抛弃的几个男生，因为没有蹭上饭而悻悻地跑去了食堂，人多嘴杂，私底下讨论了两句，结果整个高三就都知道了 。
实在不是他们嘴碎。单纯是那画面太让他们震惊了。
景煦这个人吧，凡是认识他、听说过他的人，都觉得这位大佬简直是男主角本角。至于是晋江的还是起点的暂且不提，反正就是有钱任性家世好，学霸校霸兼校草。唯一和小说主角有出入的地方是，景煦身边没有围绕着的莺莺燕燕，也从没冒出过什么桃色绯闻。
生活和小说漫画还是有区别的；会觍着脸捧着心在男主身边围成一群群、声嘶力竭地喊着“天哪我们校园王子真的好帅”的尴尬场景并不存在，现实中的女生只会很矜持地借着路过偷偷瞄向长的帅成绩好的小哥哥，然后在心里吼上两嗓子“我可以我好了我又行了！”
就算有胆大的也没有敢往景煦面前表白的，男男女女都没有。
景煦刚入学不久就在校门口打过一架，架势很大，有关对手的身份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外校的仇敌，有人说是七中上届校霸，还有人说是这片街区的老大。有幸围观到的群众表示场面很吓人，大佬一人单挑对面五个，双方都见了血，到最后警察和救护车都来了。
世界上最不靠谱的莫过于围观群众们口口相传的流言，隔天这件事就变了味，说是景煦一人痛殴对手十人，把人打得满脸血，警察都没拦住。等景煦上了高二，这件事就变成了对手十几人伙同警察一起来堵景煦，以失败告终。到第三年，谣言变成景煦一个人揍了二十多个警察。
警察：？
反正谣言散开后，那些氤氲的暧昧视线，就变成了又敬又怕的仰视。两年过去了，当年的处分都消了，后劲还没过。
流言能如此经久不息其实也有原因的，因为景煦就不是个安分的主。甭管当年他在校门口揍的到底是谁，反正两年过去了，隔壁校的、本校的、混社会的，景哥都打过。学校发现一次记过一次，奈何人家还是个学霸，每次收到处分就去各种竞赛拿奖，考一个第一消一个处分。
别人家的高中生活是好好学习、谈谈恋爱、把握青春、放飞理想，大佬则不然，愣是把高中生活过成了消消乐。
而就在众人以为心里只有打架和竞赛的大佬准备独自美丽高中三年的时候，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壁咚了一个大美人。对，还是在那个万恶的校门口。
一开始听说是个大美人，高三男生们集体兴奋了，女生们则是兴致缺缺。后来李明晏上岗，女生们却是第一批赶着去医务室踩点的，就是单纯地好奇什么样的人能美到让大佬反常。
踩完点之后女生们开始骚动了；而自从听说美人校医是个男的之后，男生们逐渐心如止水。
等去医务室见到了真人，整个年级都躁动了。八月第一天，素日里壮得跟牛似的高三学子纷纷害病，一时间校医室人满为患，门庭若市。
李明晏差点在医务室门口开个挂号窗口，甚至还想放个取号机器。
他高中学文，大学学的数据分析，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039号世界都是一样。李明晏和李浅说过他不懂医，那是真的不懂，他连最后一次上生物课都是三十多年前。
不过李浅说没关系也是真没关系，反正来校医室的这帮学生们多半醉翁之意不在酒。要么是奔着校医的姿色来的，要么就是单纯地不想上课。
面对他的患者，漂亮校医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与关切，柔和的问询让人如沐春风：“这位同学，你觉得你哪里不舒服呢？”
学生脸红红，“老师……我、我胸口不太舒服……”
“这样啊，”漂亮校医锁眉，放下了手中的笔，认真地看着他，“那你觉得你要吃点什么药呢？”
“啊？那个，老师，我觉得我不用吃药。”学生赶紧摆摆手。
漂亮校医像是松了口气，温柔微笑：“太好了，那看起来并不严重。你先回去上课，如果不舒服的话再来找我，可以吗？”
学生扭捏了下，“其实……其实还是有点严重的，需要——”需要在医务室里静养。
“需要去医院吗？”漂亮校医的眸子里又凝起了担忧之色，边说着边掏出手机，“同学你等等，我这就叫救护车……”
“……”学生沉默，“不了老师，我好了，可以回教室了。”
漂亮校医欣慰地点头，今天也是妙手回春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