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斩首之人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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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
马克杯身上的爱因斯坦面无表情：“不要打字，用你自己的声音，说出来。”
“所谓魔法，其实就是用语言和这个世界谈判的过程，用你的念力去改变世界的因果，一定要大声说出来，你开出的条件才有可能被这个世界接受。”
“当然，用你想要的科学解释，你可以理解为，根据广义相对论，时间、空间都只是人类的错觉，宇宙唯一存在的就是能量，而能量的本质，是信息。你要用足够的信息密度，去改变宇宙原来的信息传递，让这个世界……”
“言出法随。”
马克杯盘腿坐在楚图南肩上，圆滚滚小胖手一指门外：
“闭嘴。”
轻飘飘的两个字，一出口就被噪音淹没在空气里。
但在无形的魔法之海里，蝴蝶煽动一下翅膀，气流偏转了一个细微角度，浓云翻滚、风暴乍起，滔天巨浪呼啸而至，遮天蔽日隐耀星辰。
世界线几不可察地扭曲了一下。
——声音，真的消失了。
叫门声、怪笑声、起哄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后校门酒吧街的音乐声、遥远的马路上偶尔有车穿梭过的声音。
通通戛然而止。
整个宇宙都在这一个指令下屏息颤栗。
楚图南呆住了。
“咕噜。”
一片死寂中，马克杯的肚子不甘寂寞地叫了一声。
爱因斯坦顿时垮起个批脸，小声嘀咕：“糟糕，魔法能量又消耗完了，注定帅不过三秒……”
于是下一秒，世界恢复原状，一切嘈杂卷土重来，百千人大呼，百千儿哭，百千犬吠，百千手拍门。
楚图南突然发觉这个世界原来这么吵闹。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学着马克杯的语气开口：
“闭嘴。”
是一个十分柔和的少年音，因为长久不开口而有些干涩，尾音带着轻颤，仿佛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一样，心慌意乱把剩下的声音都吞回嘴里。
寂静。
紧接着是更加剧烈的拍门声，仿佛报复一样，伴随着轰然的撞击声，听起来像是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同学在不顾一切用身体疯狂撞门。
门框周围的石灰墙扑簌簌往下掉灰尘。
怎么回事，为什么门外的人群突然被激怒了？
楚图南茫然地后退一步，把哑铃举在胸前，摆出一个防御姿势来，扭头望向马克杯，眼神困惑。
“你现在空有念力没有能量，不但没有效果，还会引起首无的反扑。”
马克杯猛地一拍自己的小脑门，想到了什么，愁眉苦脸起来，解释：
“魔法的威力取决于魔法师在日常中积攒的魔法能量多寡，每个人积攒的方式是不同的，比如说我，我的天赋是吃得越多能量越大，而你……”
马克杯顿了顿：“……是‘说出口的话被越多人听到，能量就越大’。”
“你得想想办法，在他们破门而入之前，让至少十个人对你的话感兴趣。人数越多、兴趣越大，你的魔法威力也就越大。”
撞击声越来越刺耳，薄薄的木门早已不堪重负，老旧门锁摇摇欲坠，让人怀疑下一秒就要四分五裂。
困在斗室，前有虎狼，后无退路，身边只有一个不靠谱的马克杯，却要让一个社恐在极其有限的时间里找十个人说话。
这怎么可能做到？
“可以的。”
楚图南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深吸一口气，随手把哑铃放在桌上，推开阳台的玻璃门。
C大宿舍楼按区分布，数学系在南三区的A排，阳台对出去有二十几栋宿舍楼，只要提起嗓门大喊一声，半个南三区都能听到。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广大理工宅咖对楚图南的一句话产生巨大兴趣。
想想看，深夜，门外闹剧，男生寝室，有什么信息，才能引起足够大的爆炸传播？
“砰”一声巨响，木门终于被撞飞，一群人像僵尸一样摇摇晃晃涌进房内，沈珂远远缀在最后，脸上露出一丝诡异僵硬的微笑。
楚图南平静地把阳台玻璃门关上，还细心关上了阳台的灯，拎起室友做家教讲大课时买的小蜜蜂，调试一下电池，打开麦克风。
略带电子变形的少年音在黑夜中传出去很远。
“大家好，我想坦白一件事。”
距离最近的首无傀儡已经摸到了玻璃门把手，猫捉老鼠一样恶意缓慢推动，老旧的滑轨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摩擦声。
楚图南握紧拳头，闭上眼睛，深深喘了几口气，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暴喝一声：
“我！！是！！一！！”
我是一……是一……一……
少年音在楼群中间回荡反弹，在夜风中被撕扯的支离破碎，拖长的回声恍如带着几不可闻的哭腔。
群山寂静。
黑暗平静的男生宿舍楼群沉寂几秒，哗啦啦开满了灯，无数人涌到阳台上大声询问：
“1在哪儿？！”
“1在哪儿？！”
“1在哪儿？！”
声声焦急，字字凄切，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楚图南的胳膊，把他拉扯地一个趔趄。
有什么东西带着恶心的黏液，慢慢爬到了他肩膀，趴在他耳边，吹出腥臭的口气：
“我，抓，到，你，了。”
楚图南却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眼神清明，淡淡地说：
“滚。”
无悲无喜的一个字，轻得仿佛气音。
然而星河炸裂，苍穹倒转，银河低头侧目，宇宙俯首让步。
——时间仿佛停滞了。
背后的群魔乱舞就像被人按下停止键，动作顿在半空中，阒然无声，呼吸可闻。
一道光照进来。
宿管大爷推开堵在门口的同学，大功率手电筒晃得人眼花缭乱，骂骂咧咧挥舞着手里的小本本：
“你们都是哪个班的，把名字给我写下来，这扇门给我赔了！”
一群人如大梦初醒，轰然作鸟兽散，眨眼间跑得干干净净，大爷一个都没抓到，气得直哼哼，只逮着唯一一个跑不了庙的楚图南，劈头盖脸痛骂了半个小时。
楚图南乖巧地低着脑袋，也不吭声，大爷说啥他都点头，认罪态度极其良好，看得大爷心一软，气哼哼地跺了跺脚，还是在小本本上写：
“门框因年久失修，自然脱落，申请保修。”
一夜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第二天去考试的路上，楚图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路上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一看到他又会停止说话，站在旁边目送他走过，互相眼神示意。
楚图南耳力好，顺着风，隐约听见几句。
有什么“你听说了吗，我们C大有1了”，有什么“昨天半夜大家都听到了”，还有什么“我不信，不过是主人的任务罢了”。
马克杯在书包里笑到打滚，嘴里憋不出发出“噗嗤”“噗嗤”的偷笑声，被路人听到了，看楚图南的眼神顿时更加诡异起来。
“你听到了吗？原来1也会放屁啊。”
楚图南：……
这种尴尬的氛围一直持续到考场，楚图南一走进教室，就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沈珂长了一张十分高级的厌世脸，此时妆容精致，衣饰妥帖，配合她腰细腿长的身材，更显得有一种平面模特一般的奢侈感，不知吸引了考场里多少单身狗的目光。
但楚图南看到她之后，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后退一步。
沈珂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皱起眉头：“你怕我？”
是挺怕的，谁知道你的头还是不是原装的那个，万一一转身又拖着湿哒哒的黏液来追杀我就不好了。
楚图南心里腹诽，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含蓄地一颔首，就准备绕开她走进门去。
沈珂横跨一步，再次拦在他面前：
“昨天的事，我很抱歉。你跟我讲了那个人头的鬼故事后，我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极度愤怒，觉得你用这么下三滥的方式给对手添堵实属恶心，恨不得揍你一顿，让你把那个故事给吃回去，所以一时头脑发热去找你了，还教唆其他同学把你的门撞坏。”
楚图南一怔。
沈珂对于昨晚的解释，在逻辑上来讲，勉强是通顺的。
他原本一直担心被首无影响的那些同学，清醒过来以后会不会产生心理阴影，这么看来，他们被控制的时候并不是失去了自主意识，而是把某些情绪无限放大了。
沈珂来找他是出于“愤怒”，而其他同学疯狂踹门是出于“讨好沈珂”，在他们的观念里，都是事出有因，只不过结果出乎意料地闹大了而已。
这样也好，省得他左右为难。说出首无的事情，难免会被扭送进峙山医院；另外编个故事，又没法准确把握每个当事人的想法。
“但是我回去后仔细回想了一下，总觉得不对。”沈珂直直看着楚图南，“我不是什么胆小的女孩子，不可能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鬼故事就勃然大怒。那种感觉很不自然，很病态，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我的思维不是我自己的一样。”
楚图南眉头一跳。
“这让我十分困扰，因此决定今天来考场跟你谈谈，路上我遇到了你的一个同学，他说昨天晚上撞门的时候你在疯狂给他发短信，告诉他我被一颗人头附身了。”
“这么看来，你并不是讲个鬼故事试图吓我，而是你自己就对此深信不疑，你坚信你自己真的看到了一个绿色的人头，并且我在它的控制下，想要伤害你。”
沈珂拧起眉头：
“小学弟，所以到底是你得了妄想症，还是我得了狂躁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斩首之人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