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all27】天生猎手》阿土斯基

14、第 14 章

　　第十四章
　　“喂！你是谁？”
　　总算在沢田纲吉的安抚下停止了哭闹，来自波维诺家族的小少爷蓝波趾高气昂地问道。
　　“我吗？”沢田纲吉指指自己，“我叫沢田纲吉。你为什么会被关到这个地方？”
　　小孩儿有着漂亮的绿色眼睛，“蓝波大人本来带着自己的属下到大都会所想找稀奇的宝贝，谁知道怎么会到这里来。”
　　大都会所？
　　虽然沢田纲吉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家伙，但名扬星际的大都会所他还是知道的，这里有整个星际都梦寐以求的宝物，不论身份高低贫富贵贱，只要你有想要的东西，只要你有愿意付出的代价，什么都可以得到。
　　这里是纸醉金迷的销金窟，也是欲望横流的逐利场。
　　沢田纲吉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他本来在参加白塔的期中考核，结果突然冒出来的猛兽让他身受重伤，等到醒来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如此奇怪的地方。
　　昏迷中似乎闻到了很奇怪的香味，还有很大的声响，只是现在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和蓝波被换上有精神抑制功能的镣铐，然后推到了栅栏门的牢房里。第一次见到这种地狱场景的蓝波被吓到浑身发抖，缩在沢田纲吉怀里连头都不肯抬。
　　“没事的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怀里的小孩儿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看上去就是备受宠爱没见过大风大浪的孩子，没轻没重地缩在他怀里的动作让沢田纲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但到底还是没有把他推开。
　　身上的伤口没有得到治疗，高烧状态下他的脑子也混乱的很，只好揽着蓝波缩在牢房的角落里。
　　蓝波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但此时此刻却老老实实地缩在沢田纲吉怀里，感受对方高得不正常的体温，就连对方身上他最讨厌的血腥味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沢田纲吉已经被烧到神志不清了，眼前一片模糊，身上的骨头像是被全部打断然后重组一样，头痛欲裂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两个人，模糊混乱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几乎要忍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但即便如此他的手还是机械地重复着轻拍蓝波后背的动作，嘴里呢喃道：“不怕……”
　　渐渐的沢田纲吉没了声息，手一松然后垂落到一边，蓝波的眼里闪过惊恐，泪水争先恐后地流下来，抽噎声像是响在牢房里的哀歌一般，听得人心惶惶。
　　“喂！哪个臭小鬼在哭，给老子闭嘴！”
　　“都到这儿了还认不清现状，哭能有个屁用！”
　　“喂！能不能让老子安静睡觉！”
　　……
　　嘈杂的叫骂声瞬间让本来寂静的监牢变得沸沸扬扬起来。
　　“他发烧了。”
　　倏地耳边响起声音，缩在沢田纲吉怀里的蓝波抬头，发现是被关在他们隔壁的人。
　　她有着黑得发亮的眼睛，目光灼灼地落在已经失去意识的沢田纲吉身上，“他发烧了，会死。”
　　“救他。”蓝波的声音都在颤抖，“救他！”
　　她摇了摇头，“我救不了他，进到兽场的向导从来没有活着走出去过。”
　　“兽场？”
　　满脸血污的女向导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让人心底发寒，“这里是属于残疾向导的地狱，也是世族享乐的天堂，被关入兽场的向导只会沦为权贵的玩物和待价而沽的商品。”
　　“不过——有意思，第一次见他们把这么小的孩子拉进来，你是什么属性？”
　　“蓝波大人才不要告诉你！”
　　女向导也不生气，隔着栏杆伸手摸了摸沢田纲吉的脸，然后哼起了愉快的调子。
　　“可爱的兔子跑入森林，凶猛的野兽伺机而动。
　　它会被吃掉吗？
　　它会被吃掉呀，
　　可他不是小兔子，
　　是最棒的猎手……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你们在看什么？
　　嘘——
　　你们已经落入陷阱……”
　　是谁在唱歌？
　　迷蒙里，沢田纲吉恍惚听到了动听的乐声。这阵乐声似乎将脑海中混乱的一切都驱散，但眼皮格外沉重，几经挣扎他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世界，仍旧是在昏暗潮湿的牢房里，但隔壁的女向导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摸着他的脸颊唱起了奇怪的歌。
　　“呀，你醒了。”然而声音没有一点惊喜，就像是一汪死水一样毫无波澜。
　　再度醒来的沢田纲吉觉得自己清醒了许多，好像连身上的热度都有所下降，“你好，是你救了我吗？”
　　女向导笑了起来，诡异的笑声让人发毛，“是伊丽丝救了你哦。”
　　“我叫沢田纲吉，伊丽丝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女向导摇摇头，“伊丽丝不是我，我的小宝贝叫做伊丽丝，我是蒙亚娜。”
　　“蒙亚娜，能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吗？”沢田纲吉再度问道。
　　蒙亚娜笑嘻嘻地说道，“这里是兽场，来到这儿的二等向导还没人能逃得出去。”
　　发育不完全没有办法走上战场发挥作用的向导就会被冠以“二等向导”或者是“残废向导”的名头，但白塔中几乎不会有这样的向导存在，所以对于沢田纲吉来说这只是一个再遥远不过的名词，它背后的血腥与黑暗又岂是他能肆意窥探的？
　　“在这里，要么在兽场搏命活下去，要么沦为拍卖场的玩物送到世族手上。”
　　“要知道——哪怕是二等向导，对于一般人来说也是难得的尤物。”
　　蒙亚娜平板无波的语调带着冷气飘进沢田纲吉的耳朵里，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蓝波，讷讷地问道：“真的逃不出去吗？”
　　“那么恭喜你将要迎接死亡。”
　　“蓝波大人不要死！蓝波以后会是最厉害的哨兵，才不会是向导！！”
　　小孩子的哭声像是惊雷一样乍响，沢田纲吉忙不迭地安慰怀里的小孩儿，语调温柔可眼里却带着晦暗。
　　他清楚自己的能力，依靠自己他根本不可能逃出去，但留在兽场他也不可能凭着自己半吊子一样的水平活下来，可他更不想成为某个世族纨绔手中的玩物，哪怕他是一个二等向导。
　　“喂！哭什么哭，要是待不下去现在就跟我上兽场玩玩！”
　　闻声赶来的狱卒拿着棍子粗暴地敲击栏杆，震耳的声音和恶劣的态度让沢田纲吉一把捂住蓝波的嘴然后开始道歉，“抱歉，我们会安静的！”
　　狱卒啐了一声，然后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
　　沢田纲吉好不容易松一口气，刚想坐下，没想到刚刚离开的狱卒竟然又回来了。
　　来人的目光不怀好意地打量在身上，就像是黏腻腥臭的污泥一样令人作呕，他抱紧了蓝波在狱卒的打量中努力维持镇定。
　　“没想到长得还不错，不如提前带你带去拍卖场转一转。”
　　沢田纲吉下意识就想反驳，“不——”
　　“不然就把这个烦人的小鬼头扔进兽场自生自灭。”狱卒颠着手中的警棍，“怎么样，去不去？”
　　“纲、纲吉——不要去！”
　　沢田纲吉蹲下身，用手轻轻擦去蓝波脸上的泪水，忽然露出一个明媚而灿烂的笑容，“别担心，我会回来的。”他转头看向蒙亚娜，“我不在的时候，可以帮我照顾蓝波吗？他会是一个好孩子的。”
　　黑眼睛的女向导点点头，手指抽动几下，然后一言不发地缩回了角落里。
　　“蓝波，听蒙亚娜小姐的话好吗？”沢田纲吉蹲下身，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装在口袋里的糖果放进蓝波手里，“等蓝波把糖吃完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的。”
　　哭得像是花猫一样的蓝波胡乱点头，扯着嗓子喊道：“纲吉，你要回来！蓝波大人一定要等你回来！”
　　走出监牢的纲吉觉得像是有一阵微风吹过自己的面颊，颈边还有些痒痒的，他转身看向站在前头不怀好意地狱卒说道：“走吧。”
　　“有意思。”身材高大健硕的狱卒狞笑一声，然后一把将他推了个趔趄。
　　本就已经重伤的沢田纲吉将将稳住自己的身形，他的伤口再次裂开了。
　　他垂头沉默地跟在狱卒身后，穿过长长的监牢回廊，然后沿着旋转的楼梯一直往上，不知道走了多久，伴随着刺眼的亮光才总算是到达了地面。
　　然而入目的景象却并不比地下监牢好到哪里。
　　呐喊声，喊杀声，野兽的咆哮声不绝于耳，浑浑噩噩地如同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
　　透过厚重石头墙壁上的小窗，沢田纲吉清晰地看到中央的斗兽场中是人与野兽厮杀的血腥场面。
　　然而鲜血只会刺激人的感官，让人变得更加疯狂，被击中的野兽发出愤怒的咆哮，朝着斗兽场中的人冲撞而去。
　　“听话一点，就能活命。”
　　狱卒手中的棍子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身上，沢田纲吉瑟缩一下，然后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头扭转回来，眼里是深深地恐惧。
　　斗兽场中的野兽并非是像森林灰狼那样的小儿科猛兽，更加庞大的体型和毫无理智的兽眼，只一眼就能确认这是嗜杀成性以人命为乐的恶魔。
　　他看到了，被野兽撞飞出去的女性向导在四起的灰尘里被野兽生生撕扯下一条手臂，可是他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