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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的小命要没了 ...

  •   嗓子哭沙、眼眶通红、鼻涕还流了出来,蓝朵儿双腿如万蚁噬咬,试了几次也站立不起,嘴毒手重心黑的老妪已经一脚踹她背上。

      “让你干活给我磨洋工,看我不踹死你个贱丫头。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爹妈早死了,这会子才哭,晚了!”

      蓝朵儿原本面朝下扑到在地,双膝双手如火灼般辣疼。却在听到“你爹妈早死了”这句话,囫囵着从地上站起来,眼神恶毒地盯着老妪。

      打骂、不把自己当人都可以,直接扑上去,十指朝对方脸上挖去。

      老妪扭动肥硕身躯,想把瘦黑丫头甩开,更想直接翻身,坐死她。

      蓝朵儿平时一个800米跑完要歇一节课的人,却死死将老妪抱在怀里,朝沙石地面上滚去,不要命的把对方摁在身下,用自己的十指教训对方,嘴里念着“闭嘴!闭嘴!”。

      直到被小厮们拉开,状若疯癫,头发乱如杂草,一衣服全是泥水,嘴里还喊着“闭嘴”。

      “啊!”

      仗着小丫头被小厮制住,受了“委屈”吃了大苦的老妪突然一脚踢出,踹在蓝朵儿腹部,一声惨叫惊动了府门外下马的老爷。

      身着靛青长衫的中年男人疾驰过来,走近些便发现他左胳膊一直藏在袖中,头发灰白,眼神极精明。千年狐狸扫一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些子糟污欺软吃人的事,若是小闹,大家共事一主,老相识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嘴硬的丫头牙婆手里一卖,什么事都摆得平平的。偏偏这婆子今日犯到主子手里了,那厢被制的还是蒙人,老人亲自砸进手里来的,难搞!

      老管家摸了片刻胡子,便押着老妪,拖着重伤倒地,捂着肚子抽搐个不停的蓝朵儿,朝演武场走去。

      “呀,不好了!这小恶魔裤子上淌血了!”不知名丫鬟尖叫出声,声色听来年龄极小。

      一道姨妈动天下。蓝朵儿自嘲的想,有人的姨妈是被人踹出来的吗?

      “天哪,她不会掉孩子了吧!”一群小厮议论纷纷,眼神里抛出几丝暧昧和火热。

      “你他妈傻逼呢,她这身子也就八九岁,掉个毛!”

      “咱们要不赶紧把她抬到杂院丢了吧,可千万别污了老爷的地界。”

      “你真傻逼假傻逼,杂院不是老爷的地儿?”

      “都闭嘴,你们先在这里候着。”扫一眼垂着眼嘴唇青紫的蓝朵儿,一个眨眼的时候,便扭头穿过花厅,朝前院的演武场步去。

      “管家。”突然被喊住,竟然是那个蛮族少女。

      “告诉他——”蓝朵儿在脑内疯狂回忆自己高中历史课本上的知识,企图找出一丁点和明初年有联系、会影响所有人命运的大事纪,可是,没有。

      脑海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一定要说些什么,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死的。

      不是被老妪磋磨而死,就是生病被丢到杂院自生自灭……一定……我可以……明朝……朱元璋……朱允炆……朱棣……

      靠……朱棣要篡他侄子建文帝的反!这个我可……可不行,现在哪一年啊?太子死了吗?马皇后病逝了吗?

      管家耐心被耗尽,转身疾驰而去,下摆回来荡在长裤上。

      “告诉他,我叫蓝朵儿!”用尽所有力气朝消失在视野尽头的管家喊出。下一刻人跌在地上,腹中绞痛不断消耗她紧剩不多的能量。“疼……”额间布满细密汗珠,整张脸皱成一团,扭曲如恶魔。

      “她……是不是要死了?”身旁传来小声试探,是一个弱弱的少年声。

      “啪”的一声,“知道人要死了还伸手,你也想变成死活不分、屠刀乱砍、生啖人肉的魔鬼?”

      “她……出血了,流血……会死的。”

      “你别管,反正等管家回来,也逃不出被发卖的命,活不久的!”

      蓝朵儿闭着眼,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恨自己。不是为朝老妪动手,这件事她死不悔改;而是室友安利给自己的《明朝哪些事》,如果知道有今日,她一定把那套书看十遍百遍。

      书到用时能救命,她……怎么就非要当一个倔强少女!

      笑笑苦苦扭曲着的鬼面脸,把周遭的丫鬟小厮全部吓跑。在极致的痛苦和极度的悲哀下,蓝朵儿头脑竟然出奇的平静。

      像夏夜澄净、映着月亮的湖面,波光不惊、一片云与月与水,心外无物。

      长衫管家连人都没有到场,直接吩咐小厮将人关进禁室,饿一天,明日找牙婆发卖出去!

      看着被远远像死狗一样拖走的瘦弱女孩,那位声音弱弱、身材矮小的低等杂役,望了一眼,又匆忙低下头去,生怕让身边的同事发现自己的关注……和怜悯。

      “哎呀,刘婆啊,你可算是来了。我这都等等了你半上午了。哎,现在的丫鬟小厮们,就是没规矩,要我说啊,整个应天府,就属你刘婆最会调教人。”

      “哎呀,老嬷嬷哪里话。我还不都是为你们这样显贵的主人家服务!我啊,也就图个让你们舒心省心。”

      “从刘婆这里入手的人,哪一个不是颜色极好、身段窈窕、手艺又好的好人儿……”二人一番拉扯,最后以府邸买进俩人,其中一人现钱、一人充抵。

      刘婆乍见缩在墙角以发覆面的蓝朵儿,眼里心里一万个糟心、这买卖肯定赔了呀。

      可再看那一张脸,又听说来了葵水,且身子骨差,几乎不能生养,心立刻飘到天上去了。

      这……是老天爷看她手黑钱少,赶着给她送来位财神爷呀。

      人牙子心里乐开花面上却不显,只一副亏到牙疼、实在是让你占了大大便宜的神色,从蓝府嬷嬷手里接过人,驾车走了十几米,突然被追出蓝府气喘吁吁的小厮拦住。

      “你这小子,我刘婆清清白白做生意,你何故拦人。”她已经预感到不好。

      “烦请你过府,老爷吩咐的。”

      “老姐姐啊,咱们可是走了文书的正经买卖,这……这这……算个什么事啊!”

      蓝家有位顶了天的大老爷,据说能够在国公大人面前说上话,她就是再占理,再有合同文书,也只敢和把人许给自己的嬷嬷抱怨两句。

      真到了大老爷面前,她刘婆一个伺候人的人牙子……也就跟小指甲缝那么大,人家轻轻一碾,就开膛破堤嗝屁了。

      老妪面色郁郁,整个人焉了吧唧,不说话也不动,跟棒槌一样杵那。

      “烫!”在一阵烫水的浇泼下,蓝朵儿被刺激醒。

      “叫什么!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被主人下令亲自召见。要不是怕你病死,或者近距离怕你熏到老爷,哼!”

      给她到洗澡水的女侍以一声“哼”表达不满,梳头发却没有硬扯,蓝朵儿低头抿嘴笑了一下,然后任由对方像洗小猪崽一样将自己里里外外刷了个遍。

      少女对着陌生人赤身的羞耻心,在四肢僵劲不能动和热汤浴身面前,呵呵!

      “姐姐,今年……陛下——”

      “陛下”二字刚出口,蓝朵儿的嘴立即被捂得死死的,女侍四下瞧了四五遍,连房上地下也不放过。

      随即低声骂道:“你不要命,请不要拉着我!”

      音调平稳、语气疏远,明明同方才一般无二,蓝朵儿却知道自己触了对方死线,再得不到信任。

      怎么办,她总是把事情搞砸!

      明明……

      只是想问一句,今年是哪一年!

      “姐姐……对不住。”

      “杳姐,你怎么还跟……人呆在一处。我跟你说:国公爷来了,马车马上就要到府门前,你要不要一起去。”窗边突然冒出一张圆圆脸蛋,双眼如秋水,双眉如远黛,眉心点一点朱砂,神气极了。

      蓝朵儿立马将自己缩进浴盆里,见来人只这位姑娘,微松一口气。一抬眼见被唤作“杳姐”的女侍眸光瞬亮,哪里还不明白对方心思。

      “杳姐,我也托个小,和窗外的俊丫头一样称呼你杳姐。我……身子被热水一泡,感觉好多了,也有力气洗澡穿衣。你自去吧。不会误事的!”

      “姐,你听见了,这下你还有什么理由!走啦!”俊丫头一下从窗口跃进来,亲亲热热挽着她姐的手,一番撒娇耍赖,把人拽走了。

      “我从屋外将门锁了,这里龄姐的衣服,干净的。”又从小柜里抓出一把似豆的零嘴,“这是我存的小食,你也吃一点。”帕子还没铺好,就被火急火燎的丫头拉着奔出门去。

      昨夜三更砸中自己的半块窝头,今日柜上放着的半把豆子……

      蓝朵儿捻一颗含进嘴里,滋味又甜又辣,从舌尖一直麻到脑门顶,有一点像她偶尔吃的怪味花生和大豆,却多了一股独特的椒麻味。

      喝一点桌上的水,将身子擦干、穿上“龄”的衣服,用毛巾不停的擦头发。

      不到一刻钟,门外传来开锁声。只有“杳”一人进屋,想来神气十足的丫头恐怕早中途分别。

      “杳丫头,还没好吗?老爷催了!”

      “呀,老爷不要接待国公爷吗?等我一下,我还需要等一会,这就带着这位姐姐上来。”杳对着窗外喊两句,用木簪和布条,给她绑了个丫环髻,后面坠出小辫子。

      “你脸盘嫩,这样好看。”眼神骨碌碌的转!有探寻,还有片刻担忧,最后化作两个字:“走吧!”

      是福是祸,是走是留、是奴是妓……人生际遇,片刻间翻滚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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