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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章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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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房间里烛火昏黄,侍女们又一次拿起剪刀小心地修剪着烛心,怕是打扰到那位正伏案而书的男子。
“都退下吧!”男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挥了挥手说道。
“是。”听到男子的话语,侍女们收起手上的活计,深深行了一礼,而后鱼贯而出。
待侍女们走完之后,男子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却低声说道:“出来吧!”
“叩见齐王!”一个黑衣男子自窗口迅速闪了进来,在书桌前叩首跪拜,动作利索且悄无声息。
“起来吧,青蛟!”原来这位勤于政务、夜深如此还未休息的便是齐王夏宗稷:“今日如何,宫中有何动静?”
“禀告齐王,据宫中的探子来报,今日陛下一下朝便召集了永定侯及林家二少、司工、司经两位主丞在议政殿商议要事,但行事颇为隐秘,无法探听更多的情况,据探子推测许是在研究严大人从失火处发现的神秘玉简。”黑衣男子探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回答得很小心。
夏宗稷点了点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神色严肃,不发一言。
见此,青蛟直直跪了下去:“齐王,恕属下办事不利,未能先一步拿到玉简,望殿下恕罪。”
“青蛟,记住此次教训,若有下次,你是了解我手段的。” 夏宗稷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子:“京兆尹那边有查出什么线索么?”
“回殿下,那位严大人后来还去过几次失火地,但好似也并未发现什么。”青蛟低首回道。
“再去清查一遍,切莫留下任何有关我们的痕迹,那位严大人可是位较真的主,若他真动了心思要查出些什么,不可小觑。”齐王嘱咐道,看来失火的那一晚,这位齐王的手下也到过石络衣的宅子。
“是,属下会再派人确认一遍。”青蛟点头应道:“属下还有一事禀告,这几日探子一直跟踪这木族使臣,发现五殿下和林候之女一直相伴游玩。”
“呵!”齐王嗤笑一声:“无妨,这是父皇的旨意,让他带着这外族人领略一下我大雍的繁华,以彰我大国风范,这事儿交于五弟无可厚非,毕竟游山玩水、结交朋友之能天下也无人敢和我这五弟争锋吧。”若是他能一直这样下去,倒可考虑留他一命。
“是,不过属下在跟踪中却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青蛟有些疑惑的说。
“如何奇怪?”夏宗稷顿时显得有些警觉。
“跟踪他们一行的不止我们,还有多股势力。”青蛟回答:“有一些隐藏很深,属下不敢擅自打探,怕打草惊蛇。”
“看来帝藏倒是让很多人都坐不住了,你不用打探,只需暗暗跟着便好,注意隐藏身份。” 夏宗稷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并无意外,毕竟帝藏的缘起便是这对兄妹,而且总觉得他们除了那天机卷外肯定还隐藏了些什么,大抵都与自己想法相同。
“明白了,属下告退。”青蛟恭敬的作了一揖,随后随着烛火一闪,也消失在了房屋中。
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夏宗稷深深吐了口气,终于将自己松散下来,茶杯中的水早在这春寒料峭的夜里凉透,他拿起茶杯晃了晃,而后一饮而尽,一股寒流穿喉而过,浇了个透心凉,这样自己便与这寒凉的人间彻彻底底同化了吧。
翌日,宫城中曲曲折折的回廊中,一位年迈但精神矍铄的公公引着一位青年走在其中,步履稳健而小心,看似不经心,但随时留意着周遭的情形和身后自己所带领的人。
当年自己入宫时不及弱冠,如今一身老朽,在这波涛诡谲、噬人万千的宫廷中浸淫了那么多年,却始终在高位者身边服侍着,靠的便是自己识人至深而克己小心的本领,脚下这条路已是走了千遍万遍的,可依旧谨慎万分,而身后的青年却与自己万般不同。
身后的人不及而立之年,容颜清秀,面色中带着点苍白,身形单薄又一身素白倒显得气质飘逸,但也并非很是出众,但昨日自己前去侯府宣旨,恰逢侯家大公子、小姐都在,这几位都是见惯了圣旨的,并各自有着自己地位,从容淡定也是正常,不过也流露出一番好奇。但这位既非达官更不是什么显贵,看样子顶多也不过是一士子,却无常人应有的张慌神色,举止中毫无胆怯收缩之态,好似对此早已在预料之中。
等屋内之人都跪下行礼后,自己甩过拂栉,宣完圣上口谕,召他明日早朝后入宫面圣,待其跪谢后自己便留了个心眼,多瞥了一眼,那双眼眸沉静幽深,世间一切的波涛好像都在这双眼里,又好似一切烦扰都与之无关,看来这偌大的安华城又出现了一位可怕的人。
“公子,这边请。”引着他走过一处转折,便出口到,“前面就快到议政殿了,公子先请在外候着,待陛下宣召后再请入内。”
“有劳公公了。”男子淡然而有礼的作揖道。
在殿外等了大约一刻钟后,便听里面高呼道:“皇上驾到。”顿觉殿内一静,随后传来稀稀落落整理衣物的声音,看来里面已有不少人,随着皇帝在殿上正位落坐后,便听及众人一起行山呼之礼,而后便传来:“宣吴非梧入殿觐见!”
吴非梧轻轻吐了口气,带着淡然的神色,低首缓步入内。殿中除了上位皇者,还立有四五人,有些自己认识,例如那伶俐的侯家二公子林知龄,经过他时还对着自己微笑着眨了眨眼,其父林渊站在首位,神色冷漠,微微颔首,还有几位自己便未曾谋面。
及至中央,皇帝能差不多看清自己的位置时,吴非梧站定,敛了敛衣袖,抬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跪拜之礼:“草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着下面尚还跪着的吴非梧,并未立即让其起身,打量几眼,叫了一声:“吴非梧。”
“草民在。”石止离微微抬起头,应声道。
“起身说话吧,昨日知龄向朕举荐,说你才冠群伦,特别是在史学载记方面,更是连掌司府的主簿们都难比肩。”皇帝捋了捋自己斑白的胡须说道,语气中有那么几份试探。
“草民不敢,对于史籍从小便颇为钟爱,便长年累月浸淫其中,但都只是粗粗略过,浅尝辄止,哪敢与学富五车汗牛充栋地大人们相比,林公子过誉了。” 吴非梧站起身,谦恭地回答。现在上面坐着的皇帝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两鬓斑白,面有皱纹,不过看其气势,仍有几分雷霆之像,而无半点老态龙钟之感。
“知龄的性格虽是过分活泼了些,但也算才学深厚,能让他佩服的人可不多,吴先生也别太过谦虚了。”对于吴非梧谦恭地回答,也算是称了皇帝几份心意,降谕平身后,他的目光自然便在吴非梧身上又徘徊了一会儿,单就这气定神闲的仪态和清澈灵韵的眼神倒也让人觉得舒服。“今日召你入宫,确有要事相商且须从旁相助。”
“启禀陛下,能为陛下分忧是草民之幸,只怕草民才疏学浅难堪大任。”
“无妨,只要尽力便好。”说完便示意于站立在殿中的一位中年男子。
收到旨意的男子跨步来到吴非梧面前,展开手中卷轴,“吴公子,在下为司经主丞陈俢宁,之前林公子有言,您在史论方面造诣颇高,便想让您看一下是否识得这些古字?”
“有劳陈大人了。” 吴非梧从陈俢宁手中接过卷轴,慢慢展开,眼眸微敛,整个人宛如禅定,像是沉入到了历史的长河中,感受着每个字的变幻。
随着卷轴的展开,本来淡定的神色逐渐消失,换成了满满的不可置信,眉间不由得扭紧:“启禀陛下,草民并不能识得所有,只能大胆猜测,还需推敲。这文字应是上古遗族所留,此段大致涵义是说上古先圣们在安定天下之后,便决定隐于山林,又恐宵小作怪,大道不平,故集各部之力藏于地下,后世有能者可凭帝藏号令旧部,共主天下。”
听完,夏帝思量了一会儿,与永定侯对了一下眼神,对方也是几番思虑,但最终也是点了点头:“知龄,将玉简给吴先生一观。”
“是,陛下。”林知龄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简,跨步递给吴非梧,与他人不同,他倒是一脸笑容,且很是笃定,好像确定了他一定能解开这个迷题,“寒枝兄,快看看,这玉简上刻画的到底是何意义?”
“多谢,林公子。”吴非梧接过玉简,仔细观察,玉简一面上刻着的就是方才卷轴上文字,只不过玉简上的更多,另一面是复杂混乱的线条。
“启禀陛下,这玉简上的刻字草民暂无法全部认全,不过类似的玉简应有九块,在此处刻有至九合一,帝现天地八字,而另外这一面应是一幅地图!”吴非梧指着玉简上的字说得很慢也很认真。
“咦,这不是完全合上了吴兄的猜测么?”林知龄惊讶道。
“只是碰巧罢了。”吴非梧淡然回应。
不过在场的人却很是疑惑,夏帝追问道:“知龄,是何猜测,你如此惊呼?”
林知龄迟疑了一下,刚说出:“没什么……”就见夏帝脸上的嗔色,连忙改口:“就是吴兄和小妹几人闲谈时聊起,现下安华城中关于帝藏的传说接头巷尾议论纷纷,我们当然也不能免俗,吴兄便随口说了几句。”
“哦,不知有何高论,说来听听。”
林家二少无奈地看了一眼吴非梧,发现对方也是同样的表情,便只好继续说道:“吴兄之前便猜测帝藏与上古遗族有关,或者说两者有密不可分的联系,而这玉简恰恰做了印证。”
林知龄说完,大殿中确是一片宁静,下帝和林侯都觉得眼皮一跳,一些该远去的人和事正在以一种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的面目重新出现在眼前,避不开的始终避不开。
“吴非梧,朕委你尽快解开这玉简上的古字。”也罢,夏帝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这东西先到了朕手中,那便是先机。
“草民遵旨,不过有一请求,还望陛下恩准。”
“是何请求?”
“草民能否请陈大人一同破解,草民虽研读古籍,但其中杂史偏论居多,要论引经据典定不能与大人比肩,为防有误,还需跟大人请教。”吴非梧朝着陈修宁谦恭地笑了笑说道。
“如此,也好,你即为朝廷效力,也为今后出入掌司府之便,便赐你幕僚身份,虽不是什么职位,但也不用再以草民自居了。”夏帝点头说道,“对了,知龄你也出分力,随吴卿一起吧。”
吴非梧躬身说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