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逢生 ...
-
“语儿，我来了。”
日思夜想的声音传来，Lam那双被泪水浸湿的双眼从黑暗中出现。
只是他在不停地靠近，张语儿拼命挥手：“不要，不要靠近我！”
他却丝毫不打算停下脚步，又向她展开双手：“乖，没关系，来我怀里，你不用再害怕了……”
“不要过来！”她哭喊着，一步步后退。背后刺骨的冷风袭来，她回头，看到了那可以吞噬一切的的无尽深渊。
而他的眼睛里似乎装着浩瀚星河，将周围一切都点亮，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朝她抬起，那仿如救命稻草的温暖离张语儿越来越近……
可是，她不能。
“Wayne……我爱你。”
她对着他浅笑，泪水滑落后又涌出。终于，她毫不犹豫地向后方深渊倒去，他的身影也在满目的泪水中渐渐模糊……
张语儿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疼痛和晕眩让冷汗浸透了一层又一层衣服，她缓缓皱眉，重重咳了两声：原来那蚀骨的疼痛不是做梦。
时钟指向三点钟方向，她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空，不禁抬手将薄被往上拉了拉。现在是她确诊的第二周，她不出意外地出现了严重的肺部感染情况。
随着呼吸，胸口处阵发性的钝痛让她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然后便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咳着咳着，她便咳出了眼泪。
刚刚梦里，她又看到Lam了呢。最近因为时常会昏睡过去，Lam怕打扰她休息，所以也没有再那么频繁的打电话过来，很多时候都是小莎接到的视讯，和他讲一讲她目前的病情。听小莎说，每次视讯，Lam都几乎不怎么说话，一双眼睛红的要命，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躺在病床上。
醒来后，她也不忍心再回拨视讯或者电话过去，就连信息也不再主动去回复。
“你……既然醒了，回个电话给他吧。”李凌莎终于看不下去，于是试探地问张语儿。
只见脸色苍白的张语儿缓缓摇头，无力地将手机扔去床尾，再次躺下，将自己裹在被子里。
“唉……他很担心你，你总要亲口说出来，他才能放心。”李凌莎继续说着。
张语儿嘶哑着声音说：“小莎，我能感觉出来……我的病情真的不太乐观……与其和他相隔两地看不到结果，不如……就这么断了。”
“我们都在尽全力为你治疗，而且疫情控制也看到了希望……你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话！”李凌莎竟有些怒气。
眼泪又不争气地滑落在枕上，张语儿继续道：“我没有想到，治疗这么及时的我病情也会发展至此……我也终于能理解，那些病人在临走前……为什么都会有两个极端了。我做不到绝对的乐观，因为我放不下的真的太多太多了……我不想看到他难过。”
李凌莎不住地叹气，又拿起自己的手机来，翻开这段时间Lam发来的所有询问她病情的信息，递过去：“他现在整颗心都在你身上，你突然间就要分开，你觉得对他公平吗？”
看到信息对话框中不计其数的“语儿好些了吗？”，她眉头紧锁，扭过头去。或许之前的她从没想过自己病情会重到如此地步，那时的信心，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瓦解崩离了……
“Lam还说已经在想办法出境了，让我告诉你。”
“内地感染率远远高于新加坡……你帮我跟他说，不要来。”说着，又一阵眩晕袭来，张语儿摆摆手打断了李凌莎准备开口的话。
面屏和口罩下，欲言又止的李凌莎还是显而易见的难过：“我们是不会放弃你的，你自己也好好冷静一下吧……”
门被轻轻关上，李凌莎离开的身影从巨大的玻璃窗外一闪而过，张语儿轻咳着，再次陷入沉睡。
而这一次，梦境变得更加冗长、深沉。
梦里，一切都回归到了最初的平安祥和，没有疫情，没有病痛。她和Lam手挽手一起走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说着最简单的情话，捧着最暖心的咖啡，度过一天又一天。她还出席了哥哥和娜娜姐那场盛大的婚礼，娜娜姐那洁白如玉的婚纱裙摆略过青青草地，犹如盛开的铃兰花。父母坐在一旁，看着这对新人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就这么在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地方反复徘徊着，张语儿牢牢记住了和每个人相处的时光，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离开。
这时，身边正在拨动琴弦的Lam冲她微微一笑：“小懒猫醒醒，时候不早啦，起床吧。”
“不要起床嘛……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时间。”她懒懒冲他撒娇道。
“乖，听话，醒来就能见到我了……”
张语儿抱着枕头笑道：“你不是就在这里吗？……”
说着，耳边却缓缓浮现出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越来越清晰，她动了动手指，又听到了爸爸妈妈的声音在身侧出现。
她疑惑地回过头，刚想要开口朝Lam问些什么，却看到有一抹刺目的光芒在Lam背后瞬间散开，他淡淡的笑容和温柔的眼神也被悉数淹没……
“醒了……妹妹醒了！”白娜娜激动的声音近在咫尺，张语儿缓缓张开眼睛，在模糊的视线中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病房，还有四周站着的许多人。
“我……”她想开口说话，却发觉自己喉间无力，发不出一丝声音。
沈教授笑着走上前：“语儿，你刚醒，要慢慢适应。看，你的家人们都赶来了北京来看望你了。而且，你昨天的检验报告也刚好出了结果……恭喜语儿，你痊愈了！”
痊愈？
虽然病房所有的窗帘都已经被遮上，但张语儿那刚睁开的眼睛还是不太适应光亮，她半眯着眼睛看向四周……只见爸爸妈妈双双抹着眼泪，正含笑看着她；哥哥和娜娜姐也在病床旁边喜悦地笑着；再往后看，眼眶泛红的Lam就那么默默站着，目光却紧紧粘着她不放……
“你昏迷了整整一个月。”已经脱掉了防护服的李凌莎向张语儿解释，又不忘拿出最近的出院数据给她看，“那天我们谈完话，你就突然间陷入了昏迷状态，把大家都吓坏了。但在你昏迷后的一周后，我们为你做了病毒检测，结果显示的是阴性。而那时候，大数据显示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世界各地纷纷解封，我们的防护等级也逐渐降了下来。”
张宪然接过话：“总之，虚惊一场，我们过两天就可以回家了。”
坐在床边的妈妈情绪激动，不停地和她说着话，又哭又笑，她爸爸见此上前安抚着：“好啦老婆，咱们先出去吧，让小林和语儿说几句话，他在这儿都守了几天了……”
“噢对！”张妈妈这才感激地拉过Lam，对张语儿破涕为笑：“语儿啊，Lam比我和你爸爸来得都早，一直在这里守着你！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先去外面。”
张宪然拍了拍Lam肩膀，也跟着大家走出了病房。
“睡了这么久，想我了吗？”
Lam缓缓在她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攥在手心，嘴角扬起的微笑就像梦里的一样温柔。
张语儿笑着摇摇头，眼角却又有眼泪溢出。
“没有想我……为什么要喊我名字呢？”他凑近。
自己居然说梦话了？
张语儿哭笑不得地摇头，却被他轻轻拥入怀里：“宝贝，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再推开我了。你不理我，我很慌，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这恍如隔世的熟悉清香，使她不禁抬起乏力的手抱紧了面前的人。
“我爱你。”她沙哑着开口，将脸埋入他胸膛中。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逢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