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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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金妮又在厨房里捣鼓起肉酱时，整个厨房都溢满了番茄酱的清甜气息，这些迷人的气味甚至逃离厨房的束缚，在整栋房子里横冲直撞，挑逗着所有人的食欲，詹姆痛苦地在厨房门口转了几圈，也得不到试吃的机会。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泰德要来了，金妮才会花心思让晚饭更丰盛些。
在莉莉的印象里，泰德·卢平是个幽默神经发达、善良且体贴的年轻人，在人前爱笑，无论在学校还是家里，他都非常讨人喜欢。偶尔，莉莉会看见他捣鼓自己的外在形象：把整个脸皱起来，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不适——这在莉莉看来特别滑稽，她每次都忍不住笑。很快，他的头发就能自动变换发型，最后也不忘把嘴变成野兽的血口，突然转头冲莉莉吼叫，露出满口獠牙，听到莉莉的尖叫后满意地大笑。他一直保持着孩童时爱恶作剧的天性，这没少让安多米达操心，莉莉敢保证詹姆很多把戏都是跟他学的。
在詹姆再次抱怨制作晚饭的进度太慢的时候，波特家的门被叩响了，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到门口，期待着看到门后的身影；詹姆一个箭步上前拉开门锁，室外橘黄色的光影迅速印在了他的身上，莉莉也看见了沐浴在夕阳余晖里的泰德。詹姆和哈利热情地拥抱了他，然后搭着他的肩膀带他走进餐厅。
和泰德一同踏进家门的，还有一个美丽得让人心驰神往的女人，她一头瀑布般的淡金色长发随意地挽起，蓝宝石般灵动的眼睛似倒映在清澈湖面上的毫无杂色的夏季天空，衬得脸庞更加白皙，她的周身好像有一种淡而迷人的光芒……维克托娃韦斯莱越发漂亮地惊人，漂亮地不禁让莉莉对她产生了些许距离感。她微笑着向每一个人问好，俯下身在莉莉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自然地向餐厅走去，动作优雅地恰到好处。
“来给我们送——你知道——请柬吗？”
当詹姆、阿不思和莉莉在餐桌旁坐下时，听见哈利这么说。
“已经定下具体日子了。”泰德礼貌地用手托住金妮魔杖召来的意大利面条和沙拉，转而看了维克托娃一眼，维克托娃的脸上浮出红晕，带着幸福又骄傲的神情。泰德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信封，动作有些小心翼翼，然后郑重地将它递给哈利。
“噢！恭喜恭喜恭喜！恭喜你们！”詹姆叫了起来，拖长了尾音，这次没有人瞪他或者瞟他。他刚拿起叉子，又马上放下，眼睛闪闪发光，一副根本坐不住的样子。
哈利抽出其中的羊皮纸，这个过程里，莉莉注意到哈利的笑处于若有若无的状态，这让他的表情变得复杂不可读，像是责任与喜悦在相互碰撞，还夹杂着对晚辈未来道路的忧虑。
金妮俯身快速地浏览着羊皮纸上的内容，“下星期？……祝贺你们，泰迪，托莉雅。”
莉莉与阿不思对视了一眼，一时间没有人说话。猛然醒悟之时，餐桌上突然爆发一阵欢呼。莉莉禁不住敲了几下桌子，又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对面扑到泰德的怀里，又使劲抱了维克托娃一下，笑得乐不可支。
莉莉等这一刻等了六年，她期待着参加这两个熟悉的人的婚礼，她无比希望泰德能真正成为他们家的人，她总是想象只在照片中出现过的卢平夫妇见证这段爱情时表情：那个有着心形脸庞的漂亮女人，她会笑得合不拢嘴吗？还是背过身潺潺流下泪水？
莉莉不得而知。不只她，没有人会知道。
贝壳小屋坐落在美丽安详的海边，最近只要敞开家门，迎面而来的便是蓝得没有杂质的碧空和卷着清澈细浪、平静非常的汪洋，若阳光洒在金黄沙滩上，每个沙粒都会微微折射出灿烂却无比温和的光泽。这番让人心驰神往的景象被微凉的海风温柔地拥在怀里，却不愿入睡。
这个美丽的地方从不缺热闹，但是这次聚会的规模是前所未有的。比尔在贝壳小屋旁支起了一个巨大的白色帐篷，中间布置着一排排白色长椅，藤蔓优雅地缠绕在椅背上，平添一种令人感到舒适的素净。
婚礼如期而至，几乎每一个人都像陀螺一样忙里忙外，兴奋的嗡嗡谈话声与舒缓似流水的音乐在空气中碰撞，竟然能够完美融合成一个无法挑剔的气氛。与这番景象大相径庭的是莉莉，她百无聊赖地坐在离入口不远的长桌边上，那些大人居然说她碍手碍脚，她只能撑着脑袋打量每一个来访的客人：在前排长椅的另一边，纳威在和比尔交谈，好像在说泰德和维克托娃都是优秀的学生之类的话；而弗兰克明显对周围充满好奇，圆圆的眼睛闪闪发光，东摸西碰，令莉莉感到一丝不懑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责怪他。
莉莉忽地转过身，带着些许赌气的成分。周边是淡淡的暖黄色灯光，直视前方就看到简单雅致的入口的上端徐徐飘落着柔软的羽毛，多米妮卡·韦斯莱优雅地与客人交谈，伸出右臂作出“请”的姿势，她笑得很温婉，站在门口负责带领宾客到自己座位上是最适合她的工作了。她淡金色的长发也沾上了几片羽毛，将她的轮廓衬得更加温柔，莉莉也忍不住勾起嘴角。维克托娃和多米妮卡是亲生姐妹，性格总是有点差距。
维克托娃太美，以至于让人产生了距离感；她自出生就拥有数不尽的宠爱，她性格里潜藏着一种与媚娃相似的尖锐——那恰恰是莉莉非常羡慕的固执与骄傲。在成为泰德的女朋友之前，维克托娃待人有些冷傲，却不妨碍大家疼爱她。而多米妮卡更柔和，她的美丽在维克托娃与自己的母亲面前失色，但看她的一颦一笑，就仿佛有暖流在心里缓缓淌过，能感受到看见湿润土壤里冒出青芽的喜悦。
维克托娃身着纯白婚纱，手执美丽捧花，挽着容光焕发的比尔走向泰德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种美丽与感动是莉莉从未见识过的，艾丽斯坐在莉莉左后方，莉莉吃惊地发现艾丽斯的眼圈已经发红，蓄着薄薄一层泪水。
维克托娃美丽的金色长发打着卷，如瀑布般自她线条优美的背倾泻而下，直达腰部骤然停驻。她白皙的脸庞、如倒映在清澈湖面上万里无云的夏季天空的蓝眼睛、还有那洋溢着无尽幸福的笑容都藏匿在白纱之后，莉莉突然发现维克托娃也可以美得很温柔。而在夺目的她身后，作为伴娘的多米妮卡将一袭简洁的天蓝色及膝连衣裙穿得亭亭大方，那条裙子很衬她的肤色，她仍然维持着那温婉淡雅的微笑，直视西装笔挺、眉目深邃的泰德，眼中是满满的祝福。
莉莉永远不会忘记比尔舅舅将维克托娃纤细的手放入泰德厚实的手心时的情景，太多人忍不住红了眼眶，芙蓉舅妈更是任由潺潺泪水流过她美丽的脸庞。隔着薄纱，莉莉也清楚地看到了维克托娃眼中的泪花，她拉着泰德的手，与他相视而笑，两个人的眼神中是无尽的温柔。他们在温柔的白色光束中宣读誓言，表白自己的爱情的忠贞，博得了极其热烈的喝彩与欢呼。
传统而拘谨的仪式过后便可以毫无顾忌的狂欢。
欢快的音乐淹没了场地，旋律在空气中不受限制地翻滚，放肆起浪。人们拉起自己的舞伴起舞，脚步间尽是能感染人的愉悦，裙摆旋转成绽放的花朵。
视线穿过因摇摆而混乱的人群，莉莉看见詹姆挺起胸脯，果断地推开两个踌躇满志的男人，大步走到多米妮卡面前，颇有些得意地伸出右手邀她共舞，完全忽视身后愤懑失望的眼神。多米妮卡脸上绽出笑容，随即起身（莉莉突然发现詹姆已经比多米妮卡高出一截了），与他共入舞池。
雨果在罗丝被阿不思邀请后更加坐立难安，不管莉莉说多少次“不要”“没心情”，硬是将她从椅子上拖了下来。
欢乐的时间似细的不能再细的海沙，没来得及抓住就消逝了，大家累却不愿休息、醉却还在起舞。莉莉的目光投向夜空，棕色的眼睛在夜里更显明亮，放开手脚融进舞池是个很棒的选择，因为频频出问题，他们笑得都没有时间和力气去跳舞了。莉莉摸了摸刚刚因为大笑而作痛的腹部，觉得有些疲倦。
她禁不住开始幻想，在很多年以后，或许她也会有一场属于自己的婚礼，希望可以将婚纱穿得和今天的维克托娃一样漂亮，挽着哈利的臂弯，踏着柔软的红毯，走向那个带给自己无尽安全感的人。
不等这个幻想中的人脸浮现，莉莉就摇摇头，晃得脑袋一阵轻微的晕眩，“那会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她轻声自问。
夏夜的凉风拂面送来海水的丝丝咸味，松弛了莉莉的神经。透过帐篷内鹅黄色的灯光，莉莉惊讶地发现詹姆正拉着另一个女孩跳舞，从背面看，那个女孩身材高挑，肤色偏棕，一头黑色卷发细心打理过，一袭简单的格子连衣裙。在詹姆带着她旋转的时候，莉莉看见了她的脸，那张脸笑靥如花，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就算是最不细心观察她的人都会清楚她现在的心情。是詹姆的女朋友艾谱莉·布莱克啊，莉莉知道她有一个麻瓜出身的狼人父亲，与纯血布莱克家族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刚刚詹姆不是和多米妮卡……
“你怎么不去跳舞？”
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莉莉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几乎扭伤了自己脖子。
“妮卡？噢，真被你吓了一跳，刚刚不是在跳舞吗？怎么——”
“我累了。”多米妮卡微微一笑，在莉莉身边坐下，端起手里的酒杯，那些有光泽的浅红色液体就被喝掉了一半。
“虽然你是不能喝酒的，不过为什么不试试果汁或者黄油啤酒？”多米妮卡建议道，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倦意。
莉莉无声地摇头，觉得此时的多米妮卡有些不同寻常，她淡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与那张因为酒精而泛着浅色红晕的脸形成反差，可她依旧很漂亮。而她那双时常闪闪发光眼里，莉莉却看到了从未见过的——不快乐。
“妮卡？”莉莉试探地问道，“你怎么了？”
多米妮卡抬眼看了看莉莉，露出一个笑容，莉莉觉得里面勉强的成分很多。
“一切都好。”她轻轻地说着，又将目光投向那对仍在相拥旋转的新人，眼里倒映的情绪有些复杂。“其实，在我小的时候，也就比你大一些，”多米妮卡揉揉莉莉的红发，“曾经很喜欢泰迪。”
“几乎所有人都会喜欢他的，”莉莉立刻回应道，“他那么优秀，就像他的父母一样——这是爸爸告诉我的。”
多米妮卡却突然笑了，这次的笑容很真实，像是听到一个幼稚的笑话，“不一样的，莉莉，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那时的我觉得自己在泰迪面前是那么渺小，渺小到不值得他注意到我，可是我又那么渴望得到他的关心。”
多米妮卡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似暖阳融入清澈而平静的海水般一点一点沁入莉莉的心脾，“记得四年级的复活节假期里，我还与托莉雅一起睡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有一天晚上，爸爸在加班，妈妈暂时回了法国，泰迪来我们家照顾路易斯。”
“我与托莉雅闹了别扭，说什么也不愿意回房间和她一起睡，赌气直接睡在了沙发上。当时客厅的窗户敞开着，我被冻醒又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半夜发热烧得头痛欲裂，做着可怕的噩梦，意识也很混沌。再次醒来后居然发现自己躺在泰迪常睡的客房里，额头上贴着凉毛巾，而泰迪靠在墙边的沙发上仿佛刚睡着……我到现在还能回想起那一刻心动的感觉。”
多米妮卡再次笑了起来，将杯子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我躺在床上，根本不敢弄出一丝声响，忍着头痛侧过身子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好像永远看不够，心里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走下床，去拥抱他、亲吻他……但又不能……从那时我就知道，泰迪在我心里已经不是所谓的‘哥哥’了。”
周围依然吵杂，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两个坐在角落，莉莉沉默了许久，朝正踏着欢快舞步、笑容满面的泰德和维克托娃看了一眼，斟酌着开口道，“那现在呢？”
多米妮卡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发出了开朗的笑声，笑完了便摇摇头，“泰迪与托莉雅在一起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很茫然……有时很高兴，因为泰迪终于可以长时间和我住在同一屋檐下了；有时却感到说不出的难过与恐惧，因为每天他亲吻的都是托莉雅。那时我知道是因为喜欢才这样，但现在要我解释给自己听，我会说，可能只是年少时对某个人的依赖而已。”
说到这里，多米妮卡又笑了，带着自嘲的意味。见莉莉露出担忧的眼神，她又急忙补充，“噢，我早就放下……又或者说，其实我从来没有‘拿起来’过……所以，替我保密好吗？”
莉莉乖巧地点点头，觉得多米妮卡的话有些费解，对于尚未涉世的孩子来说，就算听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讲道理，也是似懂非懂。当她再次直视多米妮卡的眼睛时，却惊喜地发现之前的疲惫淡去了，像猖獗而污浊的泥尘默默沉入湖底，将澄澈和波光粼粼悉数奉还。
多米妮卡站起身，还突然想起了好笑的事情，“詹姆那个小女朋友，好像是迷路了，十分钟前才找到这里。女朋友都来了，詹姆自然是支开我了。”
她最后拥抱了莉莉一下，笑得眯眼露齿，“玩得开心。”说完便快步赶去送客人出门。纷乱各色的人群中，她的背影清晰地落入莉莉的眼中：仍是那样的优雅，女性柔美的线条真切可见，如今更多了一分让人感到安心的坚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