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番外七 亚维斯·索尔相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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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第一天，赫奇帕奇休息室的布告栏终于贴出一纸令人精神抖擞的海报，将原先暗淡无趣的学院事务、读书研讨会等公示统统遮去，只剩一个无助翻翘的灰色纸角——为增进霍格沃茨与塞勒姆的情谊，本月二十九号大礼堂将举办万圣联谊舞会。这个消息迅疾飞遍学院每个角落，引爆学生之间活跃又暗昧的气氛，尤其四年级生，这是他们被允许参加的第一个舞会。
在此之前的一个月，那帮造访求学霍格沃茨的“美国朋友”并没有对亚维斯·索尔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除了饭点的礼堂，他也不会在其他地方碰到那些塞勒姆学生。但这个不平常的开端，也许就注定了他的四年级不那么平常。他没保住自己在院队中找球手的位置，被比他高一级的卢克抢去——卢克觊觎找球手位置已久，换了新扫帚之后更是快得像闪电，亚维斯忿忿不平地想。随后，他不得不紧急赶往追球手的选拔，最终凭借娴熟的飞行与抢球技巧取胜。能从找球手打到追球手位置也很酷，他由衷地认为，比被踢出球队好，那才叫丢人。
舞会海报张贴后的第三天，是个雷雨交加的周一，没有魁地奇训练，百无聊赖，课程结束亚维斯只能爬上自己的四柱床躺着发呆。不一会儿，山姆和瑞恩便推门而入，带着城堡外润湿的雨水和泥土气息，冷冷地混搅进寝室的空气里。
“我拿我的宝贝扫帚打赌，格林诺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想邀请她的人在排队呢。”瑞恩的声音先响起，带点傲气。
“她会的，我明天就去邀请她！”山姆的语气变得激烈，“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也真够有趣的，波特没答应，你转头就去问蓝斯，这下好了，两个都兜不着！”
“算了，谁要跟你讨论这个，”瑞恩转头便冲亚维斯喊，“亚维斯你呢？你要邀请谁？”
他从床上应声坐起，“我还没有想邀请的人。”
“没有？好，给你个忠告，”瑞恩一屁股在他床沿坐下，“别招惹格兰芬多的女孩，虽然漂亮个顶个儿，但是难搞得很。”
“别听他的。”山姆反驳道。想必是要给自己壮胆，毕竟他想下手的是全年级最漂亮的亚栗希亚，她碰巧在格兰芬多。“你不如定一个名单，按照喜好排序，这个不行就下一个，动作越快越好，四年级拼不过经验，只能靠速度取胜。”
瑞恩又补充，“听说不少人邀请美国女孩成功了，这个办法也值得一试，如果你不介意她们的口音。”
“好，我知道了。”亚维斯勉强笑了笑。
在留学生和万圣舞会的作用下，整座城堡内的日常情景都带点戏剧或电影的编排质感。来自大洋两岸两所学校的学生们开始交流，男孩琢磨着怎样让搭讪更加出其不意，以吸引女孩的注意，而女孩四五成群，讨论着如何得到心仪男孩的舞伴邀请。
周二早上第一节课是魔法史，亚维斯挎着书包早早从教室后门进去，一眼便捉住那个梳金色马尾的背影，跟以前一样，跟她的室友们挨坐在一起。骗他们的，他心想，我早就有想邀请的人了。他深吸一口气：数到三，去艾丽斯·隆巴顿右边的空位坐下，像个男人一样邀请她做他的舞伴。
“艾丽斯，周末好吗？”他问。嘴上努力保持自然的平调，心脏却诚实地加速鼓动着，他还发现她今天梳的马尾里多了两根穿彩绳的麻花辫。
“挺好的。”艾丽斯冲他友好一笑，脸颊不自觉挤出可爱的婴儿圆，附着户外秋风抚留的红晕，眼瞳将清晨的睟光揉进去，泛成浅绿色的水波，绕向日葵一般的金边。这样的眼睛只闪烁着望了他两秒，他所有的话便闷在胸口，再也说不出来。
别慌，等会再找机会。把书包里的课本、羽毛笔、墨水瓶一一掏出来摆上桌面时，他又这么安慰自己。
魔法史这门课，无非是宾斯教授用他乏味的、指甲划过羊皮纸一样的嗓门讲解枯燥的巨人战争、焚烧女巫之类“重大历史事件”。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强迫自己将目光固定在课本的字里行间，今天的内容是格林德沃在法国集结势力的历史。几乎每个人都呵欠连天，他斜后排的瑞恩和山姆漫不经心地给羽毛笔沾墨水，装模作样地抄板书。
此刻他只知自己的余光里全是艾丽斯的身影，他还能听到她偏头和莉莉·波特交谈的声音，轻软的，让他有下一秒她会暗示自己提出邀请的错觉。宾斯教授的声音仍在羊皮纸上划，莫名其妙地一点点抽走他的力气。时间越接近下课，他体内就越生剑拔弩张的紧迫，与课堂上所有响动对抗着，他心劳意攘，什么也听不进。
“艾丽斯。”下课钟声终于覆盖一切，他扯着干燥的嗓子，轻声叫住她。如果声音大一点，他担心的不是吓跑她，而是先吓跑自己。
“嗯？”她将笔记本和羊皮纸整齐地叠在一起，埋头收进书包。
“我想请问，你有舞伴了吗？”庆幸身边尽是熙攘的吵闹，他声音抖得太明显。
“还没有。”她将一半脸藏在深金色的马尾后面，始终不抬头。
所有的毛细血管都雀跃起来，他急忙深吸一口气，“请问你愿意——”
“我很抱歉。”
只因她脸上本就带着红晕，他根本无法判断她是否害羞或窘迫。看在梅林的份上，她甚至不愿意看他一眼。百思莫解地望着她仓促没入人流离去的背影时，他脑里只剩一个伤自尊的想法——她真挺讨厌自己的。他还想起昨天傍晚瑞恩说过的话：格兰芬多的女孩，难搞得很。
“我很遗憾……”莉莉折回来这样对他说，“我们会劝劝她的。”
“不必了，”盖棺论定，他反而完全镇静下来，冲对方放松一笑，“不要勉强她，我会去找别人。”
万圣舞会带走十月，十一月被踩进能没到脚腕的落叶层里，他们仿佛有意在回避对方，一句话也说不成。雪又一次纷纷扬扬地下起来。亚维斯沿城堡外墙往回走，口中呼出的热气将视线遮得模糊，雪花沾粘他金棕色的发梢，又冷又湿。一个熟悉的人影却逆方向从大门拐出，破入雾白的视野，迎面朝他奔来。她在尽力地跑。
这么冷的天要上赶着做什么，他疑惑，望她深金色的长发在背上不受重力约束地飞舞，他不自在地抬手将绕在脖子上的黄黑围巾拉高了一些。
距离足够近的时候，他们总算发现，自己都已被对方的视线捉得紧紧的，容不得失礼地就地逃离。尽管鼻子以下埋在围巾里，他还是慌张地冲艾丽斯笑了一下。冬风被绵与丝阻隔，他的脖颈和耳根裹在里面发烫。她几乎愣怔了一瞬，随之仓促地点头问好，攥紧斗篷领子与他擦肩而过。是温室的方向。他不放心地回头望着，果真看到艾丽斯在雪地里踉跄而慌乱地滑了一跤。
数到三，像个男人一样跟上去问她需不需要帮助，他又这么对自己说。
应该对他的脚步声早已察觉，艾丽斯停下脚步，倏忽转身。他深知自己的底气只够一鼓，只管硬着头皮大步走到她跟前。
“我在想，你大概需要帮助。”话才说一半，他又不争气地盯向自己的鞋尖，不敢看她。
“是番红花，”她答，急促又带点窘迫，“新育种，它们挨不了雪。”
隆巴顿教授这周末兴许不在学校。没有犹豫，他知道该怎么做。“栽下去多久了？”他们疾步赶往那簇立在花盆之上的淡紫色花丛时，他问。
她怔了一瞬，才答，“大概八到九天。”
“先帮你搬进去吧。”他挥动魔杖，支起匍匐在侧面的塑料棚时，第一温室的门也已经被她打开。虽然她搬起笨重的瓦花盆一点也不含糊，但他还是庆幸碰上了她，不然独自处理十几个花盆的工作量，对于一个女孩来说着实过于劳累。
他俯身仔细观察着栽在盆土里的球茎，问，“磷肥还有吗？”
“有，”这个肯定词的尾音因疑惑上扬，可不一会，她眼中便闪过恍然大悟的亮光，“还要水吗？”
“需要，”他不假思索地答，转念一想又急忙打住话头，“我自己去拿洒水壶就行。”
她果真是聪明的，甚至不需要他过多解释。现在奈何是无法进行室外生根养护的雨雪天气，栽下八到九天的球茎并没有完全扎好根，刚浇过雪的植株又需要淋水防冻，正好先撒点磷肥，促它生根。
第一温室阳光最充足的东南角，女孩在前面撒肥，男孩跟在后面浇水，一盆接一盆。花散播的气味微苦，刺得鼻腔生痒，她走在前面，长发和衣服间的淡香便留一路，缓解他苦刺的嗅觉。温室隔绝雪花与寒风，毫不吝啬与花草植株、与两个少年分享舒适的恒温。他们并肩坐在随手拖来的椅子上喝凉水，怀着小小成就感欣赏刚料理完毕的花丛，艾丽斯先开口道了谢，“亚维斯，谢谢你。”
“我应该的。”他镇静地接完话，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大口灌水。
“我很抱歉。”她又说，轻如蚁语。
“你没有麻烦到我，你不必担心这个，”他连忙解释，“今天我……很高兴。”毕竟你两个多月没跟我说话了。他又用一口凉水咽下最后一句。
“好吧，”她盯着手中的杯子，还是没有看他，“就当为了……为了拒绝你的邀请，那件事，我很抱歉。”
“没关系，你不喜欢跟我去，拒绝是好事。”他用安慰过自己的话安慰着她，凉水流进胃里一阵痉挛，他有点想逃离。
“这对于我来说太难了，”她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委屈几分，“就从这学期开始，跟你说话变成了特别困难的事情……”
他心头剧烈一颤，差点没握稳杯子。明明是令人失落的事实，他却从中听出，某种他从决定邀请她做他舞伴那一刻起就希冀的情绪。他不知如何接话，更不觉间屏住呼吸，竖着耳朵一动也不敢动。
“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很聪明，我们一起上的草药、天文、魔法史，你每科都很好，论文常常被选做范本……球也打得好，找球手换追球手也打得好，”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平时的语调那么温顺和煦，此刻他却听出她紧张极了，“我没有不想跟你说话，真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让你误会我不喜欢——甚至讨厌你，我真的很内疚。”
刚说完条理不清的这么一番话，艾丽斯满脑子想的只有如何就地挖个洞钻进去，或者直接开口告辞，像上次拒绝邀请一样拔腿就跑，但是此刻她一个都做不到。脸大概红得堪比番红花的柱头。刚才她用浑身勇气让淤积在心里两个月、三个月的话未经修饰脱口而出，不仅因为寝室里其他女孩都劝她这么做，更因为他不该误会这世上还会有人不喜欢他。
一根拉满弓的弦不断在他们中间扩充领地，反应过来时，艾丽斯发现对方不搭话的留白时间有些过长了。她察觉他在看她，可当她偷看他时，他只自顾自地盯着那从番红花，唇色苍白，耳廓通红。
初冬的雪天，她跟亚维斯·索尔坐在熟悉的、曾经一同上课的温室里，方才强烈的逃离愿望已经全数褪去。她思绪飘摇地想起了杰克和罗丝、约翰和艾丽西亚、亨利和克莱尔、韦勒瑞恩和洛瑞琳……都是她在麻瓜电影里见过的恋人或伴侣。她不太明白这种感情亲身体验起来会是什么感觉，无法笃定当下的胡思乱想是否证明什么。眼下的问题不过是她想继续像以前一样跟亚维斯做朋友，但出于她从未体验过的胆怯，怎么也踏不出那一步。作为一个格兰芬多，她从不这样。唯独他，唯独这件事让她彻头彻尾地变成了胆小鬼。
“如果你觉得困难，”他突然覆住她的手，那个瞬间她差点落下泪来，“给我传纸条吧，我会很期待的。”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总之和你有关的一切联系，我都会很期待，他想。
距离温室里度过的那个冬日下午，时间又推走一整个繁花似锦的春季和一整个枝叶扶苏的夏季。已是五年级的初秋，亚维斯打开上锁的床头柜，最里面整整齐齐地摞着一沓纸条与信件，有些很短，只有一句话：
周五比赛加油，我会去看你的:)
二选一：牛排啤酒派还是牛排芝士三明治
有的很长，被装进漂亮的信封里，热忱又活泼地，写满她的见闻趣事与心里话。
他很确信这些信纸比他的扫帚和级长徽章还要贵重，也很确信有她在观众席的比赛本身就比进球还要令人振奋。答案在这些肯定之间明确地被推算出来，她就是他的克莱尔和洛瑞琳。她的名字是梦游仙境的艾丽斯，但是这之间没有区别。
“你知道我们现在两个人，坐在球场边缘一起吃牛排芝士三明治，是什么意思吗？”他问，刚结束训练的空腹知时宜似的不吭响声。
她安静地把嘴里的食物嚼咽下去，神情懵懂，只顺着他的话茬开口，“什么意思？”
“这是约会啊，艾丽斯。”他认真地望向她的眼睛，睟光被揉进去，泛成浅绿色的水波，绕向日葵一般的金边，只倒映他一个人的影子。
“这样就算约会吗？”她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地撇过脸盯手里的三明治，红晕染颊。
“算，因为我喜欢你，这样就算约会。”他抬起手用袖子使劲擦了一下嘴唇，用眨眼的速度，根本来不及忸怩或胆怯的瞬间，在她红山茶般鲜润柔软的脸颊上，留下他的第一个吻。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番外七 亚维斯·索尔相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