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随遇而安》物是人非shine

39、第 39 章

　　罗丝·韦斯莱心乱如麻地转进通往电梯的走廊，人群的嗡嗡的谈话声从远处传入耳膜，脚步在长方体般的空间内发出虑乱的回音。
　　“确定要现在就告诉他吗？”离开前她忍不住再向赫敏确认。
　　“我认为这没有问题，亲爱的。”赫敏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和地安抚道。
　　“需要把莉莉叫来一起听吗？”
　　“你可以选择先单独和雨果谈谈。”
　　在转身要关上办公室门时，罗丝小声地说着，“我不敢想他会是什么反应。”抬头与赫敏对视的最后一个眼神同样充满无奈与不安。
　　魔法部偌大门厅，孔雀蓝的巨大天花板下，下班人潮熙熙攘攘，罗丝在其中穿行着忧心忡忡，却还需要对碰面的同事点头微笑，仿佛她刚经历工作顺利的一天。这是一个需要戴面具生存的地方，想到家里最小的两个孩子——雨果和莉莉很可能即将进入这里实习、工作，她甚至不知道该为他们感到欣慰还是难过。
　　三天前的傍晚，风尘仆仆的雨果在家门口放下行李，笑着说，“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罗丝张开手臂拥抱了他，意义不同于以往的每一次。那个曾经眼巴巴站在蒸汽弥漫的站台边，使劲冲车窗里的她挥手、送她去上学的小男孩，已经学成归来了。十八岁的弟弟比她高出一个脑袋，肩膀厚实，手臂有力，面容阳光。他成长得如此迅速，看起来甚至已经可以支撑一个家。他是他们的骄傲，从来如此。
　　……
　　胡思乱想着，罗丝一脚踏出壁炉，回到家中。客厅空空的没有人，惟有窗户敞开着，凉凉的晚风吹送进来，一时把她的头脑吹得更清醒。“雨果？”她一面将身上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一面走到楼梯下冲楼上喊着，“雨果，你还好吗？”
　　“噢，你回来了，”他应声从楼梯上踱下来，“爸妈还在加班吗？”
　　“是的，他们今晚可能没办法回家。”罗丝站在原地，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使劲思考自己应该如何引起话题。
　　“你吃晚饭了吗？饿的话我给你做，希望你不嫌弃我把肉肠烤成难以描述的样子。”他开怀笑了两声，走进厨房倒满一杯水，递到她手上。应该是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解地问，“罗丝？你怎么了？”
　　罗丝端着水杯在餐桌边坐下，悄悄深吸一口气才开口，“今晚，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不能等吃过饭以后再说？”雨果皱眉将举到嘴边的杯子又放下，“发生了什么？”
　　“有关你疑惑并调查了很久的事，”她摆手示意他坐下，“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在霍格沃茨，你，或者你身边，都遇到过哪些差点就要你们命的奇怪事件？”
　　“你问我这个？”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非常，“事实上，我把它们都记录了下来，在我书房里。”
　　“什么？”她震惊地禁不住用双手轻叩餐桌，桌面上几个水杯发出细细清脆的碰撞回音。雨果站起身，三步并两步上了楼。
　　罗丝不自觉叹了一口气，突然感到疲惫涨潮般向她涌来，她闭眼抬手撑住自己的额头，用拇指打着圈揉太阳穴。赫敏要她转述的话分量未免有些重，她需要不断地组织语言，确保自己的表述不会偏离事实，要不是父母都在部里加班，这个任务怎么也不会落在她头上，她尚且难以接受的事情，又何况雨果呢……直到他的脚步声从楼上渐渐靠近她，她才睁开眼，扭头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记录的？”
　　雨果递上一个笔记本，她自然地接下，他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才答道，“四个月前，埃德文娜·赫尔曼小姐同我谈过，她作为局外人却已经能够提出许多疑点，我觉得这里面蹊跷太多，所以开始回忆和记录……你可以先看看，只是其中有些事件的时间我已经没办法记清楚了。”
　　罗丝翻开封面，内页是笔锋潦草的熟悉字体。

　　【一年级】
　　2019.9　莉莉、西德尼、雨果在禁林中遇到匈牙利树蜂龙（从德国驯龙场逃出）
　　【二年级】
　　2020.9　杰弗里因盗窃被开除（伯斯德违规使用吐真剂）
　　【四年级】
　　2022.7　塞勒姆巫师学院遭黑魔法纵火
　　2022年万圣节晚会后罗克珊、西维亚被袭击倒在禁林边（后能推测是吸血鬼所为，有人类插手帮忙）
　　2023.6　莉莉、戴里克、雨果在校内被塞勒姆吸血鬼袭击
　　（注：吸血鬼有吃人类事物等怪象）
　　【五年级】
　　2023年秋　罗丝受到弗利等人无故恶作剧；莉莉遭恶咒攻击（凶手未知）
　　2023年圣诞节罗丝、莉莉在麻瓜集市被爆破咒打伤（伯明翰，反对派所为）
　　2024.2　西德尼被人下蛊，攻击雨果
　　【六年级】
　　2024.10　杰弗里的尸体在凯文教授办公室中被发现
　　2024-2025冬季使用检测仪检测凯文教授办公室附近的魔法痕迹，只查明痕迹连接至药材库（检测仪的使用耗费体力与法力，后西德尼提出有人想要削弱己方力量的疑点）
　　2025.6　弗兰克被袭击倒在禁林边（后可推测是黑帽子所为）
　　【七年级】
　　2025.9月圆夜　黑帽子攻击霍格沃茨城堡
　　2025.10月圆夜　黑帽子大规模攻击城堡，引起学生注意与恐慌；格兰芬多七年级生参加禁林巡逻队员考核，被误传输入禁林深处，遇到野狼袭击（传输魔法的失误出自教授）
　　2025.11　巡逻队员开始分组执行任务
　　2025.12　莉莉、西德尼、戴里克、埃德文娜执行任务，无事
　　2026.1　山德偷练黑魔法被处罚
　　2026.4　绿蒂、艾丽斯、维吉尔、雨果执行任务，被“伯斯德”袭击（尚不知凶手真实身份）

　　罗丝将两页纸反复看了两三遍，脸上的表情愈加凝重，她梳理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才抬起沉重昏涨的脑袋。
　　“怎么样？”雨果向前探了探身子，轻声问。
　　罗丝看着他湛蓝的眼，里面闪烁着不确定与不安的光。她眉头紧锁、喉咙干涩、内心思绪翻涌，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最在意的弟弟竟在学校就经历了这么多。他是被盯上的靶子，是校医院的常客，他有一大堆受伤的理由，却没有一个退缩的借口。她灌下一大口水以缓解内心的苦涩，改用例行公事一般的语调发问，“你有没有发现这其中有什么共同点？就是我们需要找到的突破点？”
　　雨果眨了眨眼，垂下头拖过本子，用手指在上面比划着，“我已经对着这张纸思考了很久，绝大部分针对对象非常明显，就是我和莉莉，有时扩大至我们的亲人……和朋友。”
　　“作案手法呢？”罗丝补充问。
　　他舔了舔唇，仿佛对接下来的推测并没有十足的底气，“黑魔法、神奇生物、致伤却不致死。”
　　黑魔法、神奇生物、致伤却不致死……她反复默念着，重新细读笔记本上的内容：匈牙利树蜂龙、黑魔法纵火、吸血鬼、检测仪、下蛊、野狼、黑帽子……心里咯噔一响，她将震惊的目光投回他身上，眼前的这个少年竟完全没有想象中的被动，他的洞察力已经展现出了他日后作为傲罗的潜质。苦难使人成长，也许这个形容并不完全符合，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非常……好……你又一次让我想要惊叹，雨果，你的笔记和总结都将发挥不容小觑的作用……但是，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事，你就这样扛下来吗？”罗丝看着他手臂和小腿落下的淡淡伤疤，这些痕迹突然像热油溅进她的心里最怕疼的地方，是多么重的伤口连魔法都无法消除疤痕。这个自出生起就不知道消停的男孩在摸爬滚打中受了多少伤，他几乎从不吭声。
　　“事实证明我可以处理它们。”他不假思索地答。
　　罗丝看着他坚定的面孔，听出他语调里是带着少年傲气的满不在乎，心底默默泛酸，他确实需要尽早知道尽可能多的真相。她将视线投向窗外，院子里洒满夕阳的余晖，一草一木都是宁静的模样，宁静都是骗人的假象吗？她深呼吸，又叹了一口气。
　　“这一切都源于一个人，雨果，”她鼓起勇气切入正题，却出乎意料地带出哽咽，“你无法想象这背后到底……多么黑暗。”
　　“你们查出来了？是谁？”雨果脸上还勉强维持着镇定，放在桌面上的手却收紧了，平坦的桌布出现好几条褶皱。
　　“克拉伦斯，麦基·克拉伦斯。”她控制着自己用平静的语调说出这个名字。
　　“谁？”他完全摸不着头脑，机械地重复一遍同样的问题。
　　她急忙抬手揩去即将落下的眼泪，“这个家伙隐藏得太深，我们找了他好几年。”
　　“还有更详细的吗？”
　　“我们手头的资料很有限，而且新鲜的更少，我们推测他是逃过标记的食死徒，追随伏地魔又不想愚蠢地被控制，他退至战争后方，向食死徒提供自认为必要的帮助。”
　　雨果一言不发，只是认真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伏地魔倒台前夕，他就以极快的速度抽身逃去了国外，销声匿迹好多年，没有人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直到今年四月，就在你在禁林执行任务的那几晚，执行司重点追查霍格沃茨附近的黑魔法痕迹时，才发现他已经进入苏格兰。”
　　“他是怎么被发现的？”
　　“他被傲罗看见了，这大概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重大失误。”她叹道，“此前一年的追查中他和伯斯德兄妹的勾结已经露出蛛丝马迹，他的手臂伸得很宽，通过米里森伯斯德深入魔法部，再通过梅尔文伯斯德深入霍格沃茨。”
　　雨果抿唇沉思片刻，努力地消化着她的每句话，“那个攻击我们的‘伯斯德’会是他冒充的吗？”
　　“没有其他更合理的推测了。”
　　“傲罗是怎么顺藤摸瓜的？”
　　“他的行踪实在太隐蔽，但是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无论他怎么清除。这两三个月来，傲罗也掌握着他与部内反对派勾结的动向，这条线索是伯明翰爆炸案嫌犯身上追查到的，就是我和莉莉当事的那场。”
　　“这么多年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看起来一头雾水，“杀了我吗？他在实力完全压制我们的情况下也没有使用索命咒，伯斯德作为霍格沃茨的教授，他又能做什么？”
　　“他们的目的我们无法揣测，莫利斯教授提供了线索，我们自然会根据线索找到证据。因为办公室被闯入而开除学生，这并不符合正常程序，后来这个学生还被杀害，我们只能怀疑他们想彻底封口——也许伯斯德的办公室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莫利斯教授？”雨果惊讶地强调了一遍，“她的线索关于什么？”
　　“关于你们参加考核却被输送进禁林深处的‘失误’，”罗丝解释道，“她很早就怀疑是伯斯德做的手脚，另外，她说她看出伯斯德与新来的麦克多戈教授不和，麦克多戈教授似乎有点惧怕他，而麦克多戈教授的亲姐姐卡崔娜正是克拉伦斯的妻子，他们要是不和，里面自有复杂的原因。”
　　他使劲回想着，脑海里怎么也搜索不出有关这个教授的有用信息，“麦克多戈教授带过七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我觉得她温和又不缺活力，但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罗丝接着说，“克拉伦斯支持部里的反对派，他反对妈妈上任司长，也就是说，妈妈的上任一定会损害他的利益。”
　　“乔装成伯斯德的他亲口对我们说过，被迫列为禁忌的魔法有着意想不到的巨大能量，隔绝使用是无知、是极大的浪费——这就不难猜测，法律执行司有妈妈，傲罗指挥部有哈利姑父，而他因热衷使用黑魔法与控制神奇生物，必然会受到制裁，他的所谓抱负更无法实现——专门将爪牙伸进学校，说不定也是这个目的的辅助手段。”雨果说。
　　罗丝头疼地直皱眉，觉得自己反过来被灌输了过多的信息，“你这样分析他，就像你们已经认识多年，彼此之间无比熟悉。”
　　“事实上就是如此，尽管我从未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他耸了耸肩，将背靠在椅子上。
　　“从不露面是他屡次耍阴招的前提条件，可他之所以可以让你们如此防不胜防，是因为——”她握紧拳头，豁出去一般把最后一张牌抛出，“因为他有眼线潜伏在你们身边。”
　　“眼线？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找到人了吗？”他猛地直起腰，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罗丝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压低声音，甚至感到紧张，“目前没有确凿证据，但是我们已经把嫌疑锁定在——在安西尔格林诺身上。”
　　“你重复一遍。”
　　“我们怀疑的就是安西尔。”
　　“不，”雨果终于忍不住撑着餐桌站了起来，“这不可能！”
　　罗丝对他的反应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吓了一跳，不得不喝一口水咽下此刻的紧张和杂乱的思绪，“傲罗的确查到了克拉伦斯、伯斯德两人和挪威魔药进修研究所存在联系，是研究所信件管控情况下都没有发现的地下联系，对象是安西尔。在此之前，我们一直追查黑帽子的来源，基因报告显示它们根本不是自然进化或变异的物种，正如你之前怀疑的，它们是人为药物诱变而成的黑暗生物，只有黑魔法才能制服。截获的通信资料里，他们管这个药物叫APW，制禁药的嫌疑这下都洗不清。”
　　“这一定是搞错了……”他抱起双臂在她身后踱步，“这么多事情，这么多事情怎么可能和安西尔有关系！他是我们的朋友，我调查那些事情的时候，他也帮了我，他救过我们的命！”
　　“他救过你们？”罗丝也站了起来，转过身正对他的脸。
　　“把我们从吸血鬼嘴里救下来的就是他！”雨果冲着空气挥了挥拳头，她极少见他如此激动的模样，几乎要被镇住了，“他那么喜欢莉莉我会看错吗？罗丝，你们到底有没有求证过？你并不直接参与侦查任务，你也只是道听途说而来的推测吧？你以前认识他，难道你认为他会做这种事吗？”
　　罗丝顿时哑口无言，但很快她又冷静地回答，“我们只相信证据。”
　　“好，那请问你们有没有分清眼前看到的东西——是可信还是不可信？万一克拉伦斯早就发现你们在想方设法追查他，故意误导你们呢？明知道他如此狡猾！”
　　罗丝被他说得一愣，仍然不依不挠地补充，“无论如何这是我们目前的论断。”
　　他发出一声明显的冷笑，回到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下，“说了这么多你们怎么不逮捕他？”
　　“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让上头通过搜捕证——”
　　“那就不要过早声称安西尔和克拉伦斯有染。”
　　罗丝忍不住再次叹了一口气，今天她突然有叹不完的气。她用手撑着餐桌以支撑身体的重量，闷闷地说，“就算如此，我们还得通知莉莉——”
　　“不行，”雨果立刻否决了，“这种没确凿证据的东西不要告诉她，没有任何好处。”
　　“——不能再让她和安西尔见面。”
　　“看在梅林的份上，你告诉她，只会驱使她立马去找人！”
　　她毫不示弱，“她有知情权。”
　　“也许她并不能善用她的知情权！”他更是提高了音量。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她终于也按耐不住喝止了这场谈话，见他眼中的光不甘心地暗下去，她心疼地握住他冰凉的手，“以后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你不能因为这冰山一角就乱了阵脚。”
　　“知道吗雨果，你比莉莉成熟得多，正是因为你们彼此都对这个事情清楚不疑，所以她才会依赖你，你没有给她机会成熟起来，她更不会想到自己应该更成熟一些。”
　　“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但你不能下意识地替她抵挡所有坏事。”
　　“你需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