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世子》桔子1228

9、祸起大凌河

　　原来七日前大凌河北岸茂凌县段忽然决堤。
　　大凌河作为瑞国境内最大的一条河，几乎横贯国内，现在已属深秋，虽然偶尔年份会有一两次秋汛，但一般都造不成大的损害，而这次却是在并没有任何汛情的情况下忽然决堤，洪水汹涌，使得当地民众措手不及，造成了重大损失，众多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起初几天官府还能救济一二，但是这两天随着难民数量成倍增加，官府开始捉襟见肘，甚至撒手不管了，造成难民开始大量逃难。
　　明煜城紧皱着双眉：“茂凌县是我们的必经路线，如果绕行远了好几百里呀。”
　　明辙也是脸色凝重：“不能绕行，时间来不及啊，回去晚了又是麻烦。可是为什么大凌河这时候会决堤呢？”
　　明煜城叹了口气：“茂凌是先朝的龙兴地，虽然我朝已经立朝十几年，先皇对前朝逆贼一直打压，现在靠山王也是继续延续先皇的策略，但是毕竟前朝有了百年的执政期，根基繁茂，尤其最近这两年先皇大行后，这些逆贼以为有机可乘，一直不断生事，尤其是茂凌一带，甚至有乱民冲击官府的恶劣情况，估计这次的决堤跟他们这些逆贼有关吧。”
　　明玉细细听着父子俩的分析，大眼睛闪着迷惑问道：“爹，如果说是和逆贼有关，那这茂凌这一带是逆贼老巢啊，他们怎么会水淹自己老巢呢？”
　　明煜城站起道：“只是猜测，我们既然来不及绕行，就尽快通过茂凌县，水患已经过去七天，大凌河的缺口应该已经堵上了，我们下午走快一些，晚上能到新城镇官驿，明天就能通过茂凌了，现在出发。”
　　大家都纷纷站起，如意和明畅利落地收拾起东西，八名亲兵牵过大家的马匹和马车，看到大家都聚拢过来，明辙大声道：“大家都听好了，下午我们要尽快赶路，路上难民多了，大家务必提高警惕，丁国忠还是你负责驾车，刘大成你们几人负责车辆的安全，如意负责车里的安全，现在出发。”
　　众人齐声称：“是！”
　　明玉听着明辙的安排，不由暗暗称赞，条理清晰，心思缜密，是个人才。
　　连续了几天的好天气还是到头了，下午云层渐厚起来，上路刚开始速度还是很快的，但是越走越慢，原因是路上难民越来越多，由开始的一拨几人十几人，后来已经是络绎不绝，成千上万了，他们衣裳褴褛，拎着繁多且笨重的行李家当，后面的女人则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挽着老人，步履蹒跚地随着队伍缓缓朝前蠕动，除了呼老唤幼的声音，没有人谈笑阔论，整个队伍透露着一股绝望的气息，他们行进的方向跟明玉一家相反，正是国都瑞阳。
　　随着速度越来越慢，明玉几人在车里也明显感觉到了不安，就连一路活泼的小明彻都紧抓着明玉的衣服安静地坐着，不再出声，两只眼睛像不安地小鹿样盯着竹帘外，六名亲兵紧紧围护在马车周围，明辙和一名亲兵一马当先在前面开路，不时要吆喝着让路，明煜城和明畅则骑马跟在马车后面。
　　难民情况让明家家主明煜城大为震惊，紧皱着眉头，他知道受灾的情况恐怕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等赶到新城镇驿站时，几乎已经到了半夜时分，由于路上难民太多，一家人连晚饭都没敢停下吃。
　　阴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雨，由于晚上无法赶路，驿馆门口都停留着很多难民，屋檐下随地而卧，看着甚是凄惨。
　　亲兵上前叫门，一名驿卒很不情愿地开门，亲兵送上驿卷和名帖。
　　总兵在瑞国是正三品官衔，掌握着一省的军权，明煜城虽然是副总兵，从三品官衔，但也不是一个小小的驿卒能够怠慢的，驿卒接过名帖确认后，急忙恭敬地将他们一家让进驿站。
　　新城镇属于商业重镇，新城镇的驿站也是比较大的驿站，除了一栋两层楼作为客舍外，还有四座专门为高官设计的独栋小院，由于高官一般都会有人数不等的随从，所以包下一栋小院即安全又自在一些。
　　明辙过来一问，居然还有一栋小院，随即包下。
　　由于明日还要起早赶路，大家匆匆简单吃过饭，就各自回屋休息，明玉和如意一个房间，坐一天的车可不是轻省的，明玉洗漱完躺床上就迷糊着了。
　　正睡得香，忽然就听房外人声嘈杂，由于这地方安全感本来就低，明玉瞬间清醒，睁眼看到窗外火光明灭不定，急忙翻身下床，边穿衣边叫醒如意，等如意清醒后明玉急忙出门去找明夫人，明玉知道这一行人里面明夫人和明彻是最危险的，一个太小，一个不会功夫，虽然大家也一直认为明玉也是最需要保护的人之一，但明玉自己心里有底。
　　开门出来，发现几名亲兵和明辙、明畅已经来到了明煜城夫妇的门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不大不小。
　　明煜城开门出来，后面紧跟明夫人和小明彻，大家刚刚站定，小院门口连滚带爬地跑进来一名驿丞：“不好了！大门要被暴民撞开了，大人快跑吧。”
　　瑞国的驿站是专门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平时由官府负责运营和管理，因为要随时招待过往官员和传递信件，所以驿馆中会有不定量的余粮和马匹，多少就要看驿站的大小而定，一般主要官道的驿站都会有不少的存粮。
　　明玉一行住的新城镇驿站就属于比较大的驿站，虽然最近茂凌附近水灾原因，今天驿站里住的人员并不多，但并不代表这种大的驿站存粮不多，何况还会有马匹，所以处于饥饿状态的难民看上这座驿站并不意外。
　　华夏数千年来，处于底层的百姓其实是最勤劳，最有耐性，最能逆来顺受的一个群体，统治者长久的“治人”与“治于人”的洗脑，百姓们从来都不会觉得天生被人统治有什么不对，哪怕官吏恶劣，对他们又打又骂，或是苛以重税，甚至抢掠等等，百姓们都能无奈地忍下去。
　　可是有一条底线，是绝对不能触碰的，那就是“饥饿”。
　　饥饿是所有百姓的底线，统治者和官府再作威作福，再苛以重税，只要能让他们吃个半饱，不至于活活饿死，他们就没有起来反抗的勇气，可是若遇到灾年，或是苛政令他们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无法保证时，那时的百姓已不是百姓，而是瞬间变成了一群眼冒绿光的狼，没了活路的他们，就如同楚霸王破釜沉舟一般，反正已断了后路，不如索性杀官造反，杀出一条活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