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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书房清浊 ...

  •   O───【
      [对话英语]
      后花园的BBQ在一片修建整齐的草坪上,面具覆盖之下的宾客觥筹交错,新人在翁斯牧师的主持下为婚礼证明签字,彩灯之下,笑语欢歌。
      陈飞宇拿起一杯香槟,走到英俊挺拔的劳伦斯先生身边问候,“教授,我正想问问您我的论文进度。”
      劳伦斯先生立即欢迎,与一位戴着狐狸面具的绅士暂别,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避开众人,走向院落阴影深重的书房。

      劳伦斯先生的儿子为他们开门,陈飞宇把香槟递还给玄关的侍从,散漫地坐到了书桌边的墨绿色丝绒沙发上。
      小劳伦斯为他倒了一杯红茶,“或者是咖啡?记得您未满21岁。”
      “只是因为我的先生闻不惯酒味罢了。”陈飞宇捧起茶盏,看向劳伦斯先生,“您邀请了很多客人。”
      劳伦斯先生放下窗帘,挡住了户外的光线,对他扬起半边眉毛,“当然也包括尊贵的A.C先生,不是吗?”
      陈飞宇靠到沙发背上,清透的茶水漾开微波,“哈曼得被FBI逮捕了。”
      “意料之中,伊万斯已经追踪他好多天了。”劳伦斯先生双手握拳,下颌搁在上面,“阁下需要我在红灯区抛售二期疫苗?”
      “恰恰相反。我只需要您提供二期疫苗的样品而后,按兵不动。”沙发上清贵的东方少年打开方糖,往琥珀色的液体里放了一块,方糖表面浮现颗颗气泡,又迅速坠入杯底,他的眼中是漫不经心的笑意,“那个叫伊万斯的工具或许会需要引蛇出洞,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是蛇本身。”
      小劳伦斯为陈飞宇递上茶勺,“我非常欣赏您的爽直。”
      陈飞宇用茶勺敲了三下茶杯壁,劳伦斯先生摇头,“一千美元是在塞牙缝吗,A.C.先生?”
      陈飞宇耸肩,下一瞬,枪已经抵住了小劳伦斯的眉心,“你在跟CIA谈条件?”
      劳伦斯先生无动于衷,“据我所知,你那位坐着轮椅的先生,现在正在我的花园里。”
      陈飞宇嗤笑一声,消音枪声响起,窗帘背后试图反击的护卫被命中下肢动脉,瘫倒在地,汩汩鲜血蔓延,“你动他,今夜整个劳伦斯庄园就都陪葬。”
      劳伦斯先生立即举手投降,“好了先生,我只是开个玩笑,和您打交道比和那些匪徒还要爽快。”
      门边的护卫拖着受伤的护卫离开,陈飞宇重新坐回沙发上,“茶有些冷了。”
      劳伦斯先生示意吓坏了的小劳伦斯为陈飞宇更换新茶,两个人平静地对峙,“CIA如果真的需要二期疫苗,可以直接让五角大楼派专员来取样,何必这么麻烦呢,A.C先生?”
      陈飞宇捧起新的茶盏,吹了吹浮雾,“因为一千美元刚好是专员的机票往返价格。”
      劳伦斯先生推推眼镜,“看得出政府给CIA的拨款被这场生化危机冲击了。”
      陈飞宇推杯换盏,一言不发。
      劳伦斯先生摸不准他的脾性,却也不怕他一个毛头小子,做起了生意,“我可以把7号病毒的毒株序列卖给你,只要三千万美元。”
      陈飞宇眼睛都懒得眨,散漫地笑了一下,“为什么给我打折扣呢?”
      “自然是有条件的。”劳伦斯先生十分痛快地在开具好的合同上签字,推到陈飞宇面前,“有劳阁下帮我联系FBI,我要见一见哈曼得。”
      陈飞宇看也不看合同,只是取出口袋里的试剂瓶,将米黄色的鲁米诺粉末倒入茶水中,“理由?”
      劳伦斯先生警惕地盯着陈飞宇的手中的试剂,“没什么,你知道,我只是不希望劳伦斯家族的名字出现在该死的呈堂证供上。”
      “呵。”少年端起精美的瓷器,仰视混浊的茶水,“可是他动了我的人,我不是很想让他痛快,怎么办?”
      “A.C先生确实懂欣赏,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套中国瓷器。”茶水缭绕的烟雾模糊了劳伦斯先生白棕的卷发,他慢条斯理地打开书桌抽屉,“我不会放他走的,BLOOD的人将用最合理的方式送他去见撒旦。”
      少年自烟雾中露出半段残眉,“像你刚刚对伊万斯做的那样?”
      劳伦斯先生按住了抽屉里尚有余温的自卫枪,微微一笑,“阁下这是何意?”
      “砰!”
      茶盏被丢向书柜,瓷渣四溅,保镖的枪对准了陈飞宇的透露,他却只是气定神闲地解开一颗西装口子,“手滑了。”
      “可惜了。”劳伦斯先生面不改色地摆了摆手,让他们把抢放下,琥珀色的茶水顺着书柜留下,点点蓝绿色的荧光让漆木诡异地闪烁。
      “可惜什么?”陈飞宇调整好了衣服,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劳伦斯,“我国的茶具,你配吗?”
      冰蓝色的光线闪过,整个书房的人都失去意识,瘫软在地毯上。

      陈飞宇瞬移到书柜边,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柜门——两截小臂的断肢,僵白的肌肤上布满一个又一个绿色的脓包,鹅黄的纱裙裹在上面,已被黑色的血块凝透了。
      一股,淡淡的忍冬香。
      陈飞宇仰头轻喘,关上了书柜。
      劳伦斯跪行到他的皮靴边,眼睛全然变成了冰蓝色,“主人。”
      “伊万斯为何出现于此?”

      劳伦斯脑子一抽搐,一段血色的画面投射在壁炉的火焰上:
      “滴答,滴答,布谷谷——”书房的布谷钟在五点整报时,小劳伦斯打开了书房门,仍是一身简朴衣衫的伊万斯走了进来。
      劳伦斯先生挂断电话,请她坐到墨绿色的沙发上,伊万斯拒绝了,站在他面前,“我只是祝贺完杰西卡,顺便过来一趟。教授,我想问您一件事。”
      劳伦斯先生打开抽屉,“请讲。”
      “我抓到哈曼得了。”
      “哦?”
      伊万斯按了按口袋里的录音笔,“您猜他躲在哪里?”
      劳伦斯一手托着下巴,“你能碰见他的地方……法学院?审判庭?艺院的排练教室?”
      “差不离,没有想到他竟然打扮成了卫生间的清洁工!霍姆斯先生在艺院有一间咨询室,刚好就在厕所边上,我和他碰了个正着。”伊万斯满脸得意,“虽然最近6号病毒蔓延得厉害,像他那样穿得严严实实的清洁工,我想不注意到也难。”
      劳伦斯惯性指正,“那不是清洁工,那是NIDEL研究所专用的消毒服。”
      “哦~这样啊。”伊万斯点点头,“总之哈曼得落网,我们距离发现主教又近了一大步,接下来麻烦您向红灯区抛售二期疫苗,有了哈曼得的口供,我们一定能挖出整条交易链的。”
      “不错。”劳伦斯摩挲着抽屉里的物件,“杰西卡待会儿的晚宴,你参加吗,孩子?”
      伊万斯摇头,“我很乐意,教授。只是我答应了几个孤儿今天要给他们补过万圣节,很抱歉。”
      “这样啊。”
      窗帘在森冷的晚风中挥动。
      “对了,今天是罗陈帮我抓住哈曼得的,要是晚宴上他们与您说起此事,也麻烦您劝他们不要再插手了,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恋人而已。”
      壁炉的火焰噼啪,劳伦斯平静地看着伊万斯的背影,“平凡,为什么就不能再插手了呢,打个人而已,很危险吗,我的孩子?”
      伊万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口袋里的录音笔,“只是越查下去,越觉得人心叵测,不想污染他们俩干净的眼睛。”
      “是啊,我也觉得世间事里,最难料的就是人心。”劳伦斯用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伊万斯的后脑勺,“告诉我,我的孩子,为什么你听见NIDEL的时候不觉得惊奇?”
      伊万斯的冷汗从额头滴落,没有回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劳伦斯笑了笑,“你回头看看我,不就明白了。”
      伊万斯裹在破旧的羽绒衣下的胸脯起伏着,压抑齿间的恨意,“教授,我的回头,只给一个人的。”
      伊万斯话音一落就要夺门而出,却发现门不知何时被小劳伦斯锁住了。保镖魁梧的身形瞬间桎梏住她,劳伦斯拿起桌上的针管,面带遗憾,“真的变得不乖了,该用点药。”
      伊万斯颤抖起来,“教授您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不就是对那些孤儿做的事吗?”绿色的液体汇入静脉,劳伦斯的枪管抵着伊万斯的眉心,“哈曼得朝三暮四,应该已经把我供出来了吧,宝贝。”
      “呸!”伊万斯咬碎一口银牙,靠在书柜边,“你以为杀了我就有用吗?你们的罪行,刻在所罗门的脚掌上,永堕地狱!”
      劳伦斯一枪击穿了她的小腹,“我不喜欢不乖的孩子。”
      伊万斯再说不出话,痛得直发抖。小劳伦斯剥掉她的外套摸出手机,录音笔掉了下来。劳伦斯听完录音笔里的声音,笑着看向伊万斯,“是我误会了,原来你只是因为哈曼得身上的衣服而怀疑我。多么遗憾啊,要是你参加杰西卡的婚礼,我们或许还有足够的时间把误会说开。”
      “哼!”随着伊万斯虚弱的闷哼,尚未注射完的6号病毒培养液刺入了劳伦斯的手背,下一秒她就被打翻在地,劳伦斯舔了舔手背,“我的孩子,你忘了吗,我可是研发疫苗的人。”
      “爸爸,这个女人的手这么贱,怪不得诺特家的两个公子都对她恨之入骨。”
      “等毒素扩散到髓质层,该发狂了。”
      “你不是很好奇那些中了6号病毒的人为什么都缺胳膊少腿吗?与其你自己发狂砍断,不如我来代劳吧。”
      ……

      壁炉上的火焰越燃越深,陈飞宇沉默地看着保镖,一枪,又一枪地,击断了女孩毒发的小臂,因为太瘦弱,肱动脉溅出来的血痕,也只有孤儿院里,一个期待着索法姐姐来陪她找撒旦的小女孩儿那么高。
      “人呢?”
      劳伦斯机械地回答,“派BLOOD运走了,我不想在杰西卡婚礼的这一天杀人,也不能让她的病毒传染给杰西卡。”
      陈飞宇握拳,失去意识的护卫们都在冰蓝光刃的绞杀下哀嚎起来,遗世叫了叫他,[主,光刃还有一部分护在云熙哥哥的意识云上,慎重。]
      陈飞宇停了势,按了按耳麦呼叫CIA的随行人员,“通知FBI,伊万斯线断了。全城搜索BLOOD党的集装箱,我明晚要看到结果。”

      他走到书桌边撩起窗帘,看了眼园子里正在和杰西卡拥吻的爱德华·诺特,再看见旁边和女郎谈笑风生的艾维斯,孑然地靠到了墙壁上。
      关于艾维斯的哥哥爱德华为什么会青睐杰西卡,他一直以为是荷尔蒙作祟。
      虽然年纪小,但他很清楚一个人注视心爱的人的时候会是什么眼神,哪怕不是罗云熙,父母只要一跟他说话就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身影,他把这当□□。
      亲兄弟的感情观都相似,这句话已经在他和果果身上印证了无数次。艾维斯纵然桀骜,却驯服于伊万斯,至少能说明他是珍视他们都感情的。可作为亲哥哥的爱德华,看杰西卡的表情并不像艾维斯看伊万斯那样珍惜,更像是在看一种替代品,诚然黑发绿眼的伊万斯和棕发蓝眸的杰西卡并无一分貌似。
      他问过罗云熙,奈何罗云熙对外国人脸盲,总是把艾维斯和爱德华混淆在一起,连人都没分清,更别提答上来了。
      爱与不爱另说,但他有一点可以确定,爱德华正式与杰西卡确定婚讯,是在杰西卡成为芭蕾舞团的首席后。
      关于杰西卡是首席的事,如果罗云熙没有骗他,罗弋也没有说错,那还有一种,最残忍,也最荒谬的真相:
      陈飞宇看向跪趴在递上的劳伦斯,“百老汇芭蕾舞团已故的首席夫妇,是你派人注射6号病毒的吗?”
      “是。”
      “他们的继承人麦凯,是你让BLOOD拐卖的吗?”
      “是的,主人。”
      “杰西卡是怎么成为芭蕾舞团的首席的?”
      劳伦斯的声音在僵硬中透着自满,“没有了首席及其继承人后,我买通了首席的审核者,让我的小女儿杰西卡顺利通过了考核。她成为首席,我们才有足够的底气让她嫁入诺特家族。”
      陈飞宇掰动着手里的扳机,直视着劳伦斯,“最后一个问题,是因为伊万斯就要戳破你的真面目才杀的她,还是因为要让爱德华·诺特彻底死了这条心?”
      劳伦斯脸上的肌肉僵硬地牵扯起来,“二者兼之,杰西卡是我最纯洁的孩子,我希望她幸福地度过一生。我只是用几个人的生命为她买了一个美好的婚姻。”
      陈飞宇险些扣动扳机。
      他没有父母在身边,没有保护他的哨兵在跟前,没有刘海遮挡视线,世间丑陋他唯有面对。
      斑驳淋漓。

      怀表突然闪烁,传来威尔逊的汇报,“刚刚确认,叶铭琛上将也应邀出席了婚宴,您的光刃太过耀眼,请尽快隐蔽,不要被察觉。”
      陈飞宇合上怀表,收回了枪,指尖挥动,劳伦斯开始机械地陈述,“我会继续和BLOOD方面高额交易一期疫苗,为CIA提供难民间谍活动的情报。我会以个人名义要求救出哈曼得,并诱导他去向主教求助。我会无条件向A.C.先生汇报研发进度的信息,并提供病毒核酸序列。今天的会面以我们交谈甚欢告终,我只记得这些。”
      陈飞宇用微针摄像机拍下了伊万斯感染病毒的断肢,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后,轻轻放进来壁炉的焰火中,冰蓝的光线为火焰升温,劳伦斯垂下头颅,“三天后,我会去自首。”
      壁炉上火焰噼啪,少年蹲在断肢前,任病毒的邪风鼓动肆虐的火光,在清俊的面庞跳跃。
      他攥着玉坠,似是有话要问,最终也只是说:“你那时就猜到了……”
      自然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

      书房门被敲响,屋里的人迅速恢复意识,隐蔽回各自的地方,劳伦斯先生站到沙发边,“进。”
      杰西卡探头进来,见热得发闷的书房里只有陈飞宇,也不顾忌,扑上前抱住劳伦斯先生,“爸爸,妈咪一直在找你呢。爱德华说我身上的气味很香,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这个大烟鬼才害得我有这么重的味道。他很迷恋我,我真的太开心了。”
      劳伦斯意识混乱,看了一眼舀起“壁炉灰”装进方糖盒里的陈飞宇,“那,那真是太好了。”
      “爸爸,你真的是邋遢惯了,把地毯换了不说,怎么能让客人收拾这些腌臜东西呢。”杰西卡嗔怪着转过身,把手绢递给陈飞宇,“Arthur,让佣人来收拾吧。”
      陈飞宇盖好灰扑扑的方糖盒,站了起来,“[中]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杰西卡迷惑,“你在说什么?”
      古国的少年睥睨着他们,“[中]在说,你们不配。”
      杰西卡对这些一无所知,他不会对她揭露她的婚礼有多么血淋淋的荒唐。
      只是这个世界里,无知不代表无辜!
      这副嘴脸的家族,不配一个忍冬花一样的姑娘白白丢了双臂。

      他决然转身,背后是明亮的书房,前路是声色犬马的灯火,喧闹,欢欣,血肉埋葬。
      铺天盖地的黑暗将他团团围绕,寒风卷地叶狂舞,宾客惊叹起突如其来的飓风。
      是啊。
      人间月圆时,何故惹秋风?

      冰冷的玉坠弥散出淡淡的紫烟,轻轻碰了碰少年的额间。
      太疲弱。
      他给不了更多。
      他也察觉不到。

      风消烟散,月色清朗,看上去,好一个快活人间。

      小剧场: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孺子歌》
      简言之:与世推移,与光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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