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橘》余*顾

1、序曲—梦信

　　午后的阳光穿过几扇红檀木窗格子，洋洋洒落在百琮的后襟上，屋子里多了几分暖意，百琮盘着腿，俯身静静垂眼望着顾生，顾生趴在他身旁的檀木桌子上写信，由于被小看写不出来好字，顾生不自觉地微微皱眉，格外专注却又因想写的再好一点而有些焦虑，无意之间左手指逐渐用力抚平着纸张，以至于她并未听见百琮的觉得有趣的一声轻笑，其实内心甚至有些许恼火，因为百琮太久没打趣过她，突如其来地调侃她是不是从来没给人写过信，
　　百琮有些戏谑地想让她专心写封信给他的要求，让顾生有点意外，意外的有点高兴，但又怕自己写的不合他心意，又要受他一顿调侃。
　　写字的笔摩挲着信纸发出的轻微响声，让顾生的心有些发痒。她装着一心写信的模样，又夹着私心。总想抬头看看百琮的表情却又怕他起身离去，想把很多年未见的情意写进信里，想让他自己抢过信，期待他得知的反应，他会高兴地笑起来还是尴尬地放下信呢？顾生有点不太敢想下去，以至于她的笔已经停下来了也不自知，纸上的墨迹早就干透了，空气里弥漫着些许淡淡的的烟香墨的气息，杂糅着顾生身上独有的香料味道，格外好闻。
　　百琮下意识地将手肘搁在盘着的腿上，身子微微前倾想眯着眼看看信里写了什么，但又看不太清楚顾生自小练的簪花小楷，浅湖蓝色的旧衣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温和，光而不耀。
　　“别着急，慢慢写，我等你。”
　　百琮的语气很平和，像微风吹不起褶的春湖水。
　　这让顾生回了回神，她抬头望了一眼眼前的人，一下子对上了眼睛，顾生眨了眨眼睛，有些紧张地又垂下眼，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写字，想要来掩饰自己眼神的不自然，她觉得应该没有被看出来。薄红梅色的新衣映着姣好的面容，仿佛多了几分粉调，像扑了薄薄一层胭脂粉。
　　百琮的嘴角似有似无地微微翘起，
　　光线渐渐变得昏暗暧昧起来，顾生终于放下那支细毛笔，小心翼翼地捻起薄薄的信纸，纸张划过手指的触感还很清晰，扬起的尘埃踩着光有些欢腾雀跃。
　　顾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百琮看到信的表情，可是目光却突然模糊起来，她手里的信纸无论怎么都递不过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变得格外遥远，仿佛隔了一条小食街一般望不到尽头，顾生有些着急，手指的力度又重了些。
　　只听见“嗒”的一声。
　　顾生猛的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是自家厚重的胡桃木纹的窗棂，窗外几只灵雀鸟啄了啄尾羽不时地啼鸣，仆人轻轻走动的身影掠过窗纸，风卷着早膳的香气溜过缝隙，远方似乎是小厮在打年糕，合欢合愉正在准备等下洗漱用的水粉物件，还未留意她的惊醒。
　　顾生抬起左手盖上眼睛，右手扶上胸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封未送出的信，化作浪潮般的失落仓皇逃窜闯进胸腔，她终于清楚，那只是满满的一场空欢喜。

　　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