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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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
一名白发红眼的男孩儿被骨剑穿透心脏钉在墙上。
男孩儿试着挣扎，白皙的面庞却慢慢爬上了狰狞的黑色纹路。
“骨头里面是骨髓。”
我慢吞吞地捡起四魂之玉的碎片，站直身体，看向指尖已经接触到我的心脏，却再不能行动的人见城少主。
“您应该对‘鬼’这种存在有一点点了解。”
我踱步到他面前，伸手捡起自己的心脏，张嘴吞下。
“鬼王通过血液感染人类创造更多的鬼，同时通过血液掌控鬼的生死。”
人见城少主目眦欲裂，我不急不缓地接着道：
“不巧，骨髓正是血液的源泉。”
在他怨毒不甘的目光下，我恶劣地笑着。
“我也正好是一只鬼王。”
“你是……”人见城少主艰难地喘息，“鬼……鬼舞辻……”
“不是。”
我说着，举起尚沾着自己血液的右手，张开五指。
猛地攥紧。
“啪。”
银发红眼的男孩儿整个炸开，人见城少主惨叫一声，身体开始膨胀，接着溃散。
“我打不过你，智谋也不超过你。”
我漠然道。
“但死过几次的我比你狠心一些。”
红色和服的美艳女子扑倒在一边，神色惊恐，嘴角却抽搐着上扬，然后咧开到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哈哈……”
她慢慢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然后从发间抽出簪子化作一片轻灵的羽毛，乘着羽毛随风而去。
我目送她离开，接着走上前，从柱子上拔下骨剑，接着把视线放回还在溃散的人见城少主身上。
我默默等着他完全溃散，这才上前从一地碎肉中翻出几乎被收集完全的紫黑色晶体。
我将手中的那片拼回去，端详这晶体一阵，然后闭眼送进嘴里、吞下。
一年间在腹中的愈演愈烈的饥饿感得到抚慰，某种我并不熟悉的力量却从胃部直冲天灵盖。
我抱头蹲下，木然地看那存在于“四魂之玉”中的东西将最容易使我失控的回忆翻出来。
——不是无一郎的死，不是父亲母亲的死，不是鬼杀队中哪位剑士的死，什么人都没死。
是一个寂静的夜晚。
262.
“你恨吗？”
狭小的房间里，小主公和我一人在纸窗户上戳了个洞，透过这个洞偷偷去看并不完整的月亮。
“怎么办啊，有一郎。”
小主公已经长大，声音和主公如出一辙的好听，却没有主公的包容和温暖，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悲痛。
“怎么办？我在憎恨人类，有一郎。”
“义勇今天也去了，您要坚强，主公。”
我说。
“不要被打败了。”
“我知道。”小主公说，“我都知道……但我不如父亲，我控制不住……如果是父亲的话……是父亲的话……”
“我们已经得偿所愿了，主公。”
我盯着那月亮，说。
“我们用一生去完成这件有利于人类的事情，但是之后的事情就和我们的功勋无关了。
感情是属于个人的，一旦到了集体里，太过复杂的感情就会被冲散，留下的，不是简单的利益得失，就是没有理智的舆论。舆论往往盲目，常常亵渎感情，相比而言，还是简单的利益更干净些。
这是不可抗力，我们已经足够幸运了。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武装集团在目前的背景下，获得这样结局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主公，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的战果已经拿到了，没什么好不满足的。这就是我们选择的路……有去无回，是我们早就自己给自己定下的结局。”
“……”
空气一时寂静。
半晌，小主公哑着嗓子道：
“我的错。”
“抱歉，有一郎，请允许我最后任性一次。”
“你不恨吗？请告诉我怎么才能不恨。”
“……”
263.
“……我恨啊。”
我说。
声音压得低低的，字从喉咙里挤出来，然后一点点提高。
“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谁。
我恨得钻心剜骨，恨得五内俱焚！
我恨不得将之扒皮抽筋恨不得生啖其肉恨不得把他们剉骨扬灰让他们魂飞魄散不得轮回！
我无数次想过把他们千刀万剐想过把他们扔进油锅想过把他们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比我这只鬼王还要黑！
我认真地记忆过他们每个人的脸记过他们父母兄弟妻儿朋友的脸记过所有人的身份住址！
——我想杀了他们。”
我的声音又渐渐低了下来。
在沉默了片刻后，我轻轻道：
“……但仔细想想，这事儿竟然那么合情合理，也不是不能被轻轻放下。”
我把脸从窗户上移开，然后在墙边蹲下，把自己团成一团。
“我恨啊。但我能做什么？像只鬼一样、把他们的亲人朋友、一起拖出来……杀个血流成河吗？”
小主公足有一分钟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然后他膝行靠近我，用不知何时已经比我高大的身躯把我揽进怀里。
“对不起，有一郎。”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我的孩子。”
“你可以暂时放下那些顾虑，在我这里哭一场。”
他把我揽进怀里，我也确实哭了，却不是为了发泄而痛哭。
我不停地抽泣着，不停地落着泪，为了被我自己一点点撕碎扔进垃圾桶的理智、坚持、顾虑和道义。
我已经不想去想那么多了。
人最根本的东西就是活着，爱是为了繁衍，恨是为了自保。
我想用恨来保护最后剩下的人，也让这恨形成的业火把我们这些肮脏的玩意儿全部烧干净。
这就是我的结论。
——既然太过复杂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那就化繁为简吧，用最真实的自己最直接的方式回报世界。
——况且、况且，他们既然这么做了，就应该想到结果的，不是吗？
——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当世界的主角吧？
264.
——杀吧，无论什么时候人类都是这副模样。
仿佛有声音这么道。
——所有人都是吃着人肉过活的，过去的人、现在的人、将来的人，都是吸食着同类的骨髓成长的。
——丑陋不堪，没有底线。
我慢慢地放松身体，在满地的烂肉中躺下，并没有要提剑冲出去杀人的意思。
我将双手举起，停在自己眼前。
满手的血污。
竟然还有一小片手背和手腕白得晶莹剔透。
“无一郎……”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