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风景，我是过客》品燕朱

43、第 43 章

　　9月30日，第一轮的报价全部回来。
　　没有意外的，剩余三家也是此前重点沟通的三家。
　　C公司的代理商获得C的书面授权，给出了20%的最低价。而其他两家，降价幅度在15%。

　　三家进入第二轮。第二轮不关乎生死淘汰，但是关乎份额。
　　苏迭的团队又针对三家做了一个下午的1-1密集沟通，强调本次份额会有拉开差距，同时强调对成本仍然不够满意。

　　在第二轮正式发标之前，苏迭和宋雨再次聚在会议室熬到半夜。
　　两个人对齐了一下下午最后一次沟通后的判断。
　　宋雨伸出手，C已经到极限了。A和B最多最多再下两个点。
　　如果给C70%的份额，给A和B各15%。苏迭在白板上简单做了个算术题。
　　距离目标如此接近，但是仍然没有达到。此时已经是弹尽粮绝，苏迭也不免有些气馁。

　　两个人看着白板上的结果良久沉默。
　　对了，苏迭。宋雨想到了什么，下午送C公司下楼的时候，他们提了一个建议。希望将设备和服务分成两个合同，设备合同三家一起签，服务合同由我们和代理商直签。
　　因为本身这些增加的上架服务，厂商不会派自己的工程师，也是会找合作公司外包出去的。这样我们直接和服务方直签，省的中间走账有税，也省的操作麻烦。
　　如果这样操作，因为服务增加的两个点成本会转成一个单独的集成服务合同，而设备合同里的单价可以下降22%。

　　苏迭想了想，关于服务，A和B会怎么做？
　　他们肯定也是找一个外包公司来做，给人家1-2个点的费用。
　　苏迭在黑板上写了22%，19%和19%。
　　两个人相视而笑，几乎要击掌相庆：我马上去问A和B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们他们的服务商，服务合同我们和他们直签。
　　不过苏迭冷静下来：这看起来变成了数字游戏，HENRY那里不见得能过去。
　　宋雨只觉得这是成功的唯一路径，因此不以为然：服务合同单签也不是没有先例，本来我们也有数据中心的驻场外包合同啊，特殊付费服务本来也没计入过设备成本的核算。HENRY如果不允许这样核算，那我们可以据理力争啊。就算KPI对比，也应该是同等条件下的对比，去年的价格里也没包含这些特殊服务啊。今年去掉特殊服务来同比，也很自然。

　　他这段时间精神也是高度紧张，又谈了一个下午，嗓子都有点哑了。苏迭看他有些激动，知道大家的压力已经快到临界值，示意他赶紧喝口水。

　　她长久凝视白板上的数字，然后暗自做了决定。

　　即便中间有国庆假期，第二次报价窗口仍然正式开启。
　　苏迭连轴陀螺转的节奏总算又有一点缓和。陈青晏抱怨再不碰面，他就要投诉老东家了。
　　两个人约在公司楼下见面。
　　陈青晏示意苏迭上车：节能减排，我们就稍微为社会做些贡献。
　　他今天又是自己开车，苏迭迟疑。
　　一会儿我送你回家。国庆假期如果你用车不方便，我可以免费做你司机。陈青晏似乎心情不错。
　　那倒不用了。苏迭坐进车，系好安全带。

　　我听说李成的事情了，他本来也嚷嚷要来，但受你们规定限制，报价期间不能会面。陈青晏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是啊。苏迭应道。
　　真没想到你们居然成了合作伙伴。陈青晏表示不满：不公平。
　　咋啦？苏迭问道。
　　你们关系一日千里，而我却是停滞，明明我最努力嘛。
　　可是我们工作领域不同，确实没有合作的可能啊。苏迭认真的回答。
　　陈青晏笑了，瞥她一眼：工作上没有可能，那其他方面呢？
　　苏迭笑容怔住：陈青晏，不是说好了。。。
　　苏迭，不用有压力，我说过在许多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我不会尝试突破朋友的身份。陈青晏搭在方向盘上的一双手洁白修长，手指上的戒指已经摘掉，他相信一切距离解决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陈青晏，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嗯？他笑容满脸。
　　我，和罗燊在一起了。
　　陈青晏的笑容顿住。

　　车子停在了半路，陈青晏下车抽烟。
　　没想到我曾经担忧过的，成了真的。陈青晏自嘲的笑。
　　从那一日罗燊提出要和他一起去找苏迭，半路改变主意又坐进后排要一起送她回家之后，他便隐约觉出罗燊对苏迭的异样。
　　这种异样当罗燊破天荒休假去参加西双版纳的论坛时，更是让他确信。
　　但一直让他心安的是苏迭的表现。她是他很少遇到的一种女孩子，身上的气息干净纯粹，不易被蛊惑，亦没有贪念和太大的弱点。他知道她对他尚无男女之情，但是她对别人也没有。她的世界对别人关了门，旁人并不能轻易走进来。而她对罗燊的厌恶，更是让这种可能性降至零。
　　但是他没有料到的是：罗燊居然真的走进了苏迭的心。

　　我们彼此有好感，并且愿意尝试在一起。苏迭尽量说得简洁。
　　能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吗？陈青晏表情又恢复成淡淡，眼神看着远方，像陷入沉思：他的钱？你不会。他的地位？你也不会。他的性格？他的性格一向霸道不会是你喜欢的。他的外型？我本以为你会喜欢你身边那个少年的类型。
　　陈青晏，我想感情本来就该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吧。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才是感情的迷人之处。说的太清楚算的太明白，大概也就不叫感情了。
　　是吗？陈青晏嗓音平淡，嘴角有笑的弧度。不知为何，苏迭看到这样的弧度，心中有股酸涩。
　　我本以为女孩子都更喜欢温柔体贴型的呢。他说道。
　　陈青晏，你很好。
　　苏迭，不用安慰我。陈青晏转过脸来，神情有一丝少年的惘然：我习惯了。

　　人生有许多问题无解也就无解了，最终只能归结为命运。命运大手随意拨弄，不需要向任何棋子解释。就比如他本以为自己的一生会平安顺遂，谁知道父母在8岁后先后早逝。比如他也觉得靠善意和顺从能够换回他人的善待，谁知得到邓小枚半生的针对。比如他以为坚决不进体制就可以摆脱邓家的牵制，谁知商业社会一样看重门楣。比如明明在大院孩子中其实他的年龄最大，他比罗燊还要大两个月，可是按年龄排行他只是小2哥。

　　他早已经习惯了放弃去探寻真相。为什么呢，就算得到了解释又能怎样呢。
　　他伸出手来：祝你幸福，苏迭。
　　陈青晏？苏迭有些不忍。

　　我没事，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会有些失落为什么不是我，但是我会尊重你的每一个决定。记得我说过吗？未来不需要刻意，未来自然会来。如果这就是结局，我接受。

　　陈青晏，为什么不是你，有两个原因。你不是单身。苏迭郑重的回答他。
　　他点头。
　　另外一个原因是，你是秦星爱过的人，或许她现在还爱着。苏迭看着他，即便你是单身，我也不可能以失去最好朋友作为代价，或许她不会介意，但是只要她有百分之一介意的可能，我便不能这么去做。

　　在他第一次送她回家的夜晚，苏迭没有告诉他，她在那一个软弱的瞬间曾经考虑过自己和陈青晏是否有未来。因为这些，她从此不再做任何设想，亦拒绝了任何可能的可能。所以她那个夜晚对他说，对不起，为所有已经发生和可能发生的一切。

　　陈青晏又笑，他有一张笑起来蛊惑人心的脸，镜片后的眼中似有波光流动，眼神温柔却又带有少年的童贞：所以其实结局一早已经被写好了，无论我再做什么，都不会改变，对吗？
　　但是苏迭，你有没有想过，这两个原因的背后其实是你并没有爱上我，对吗？因为没有一往情深，所以会有计较和衡量，所以会有被理性校对的行为。

　　苏迭想了想，点了点头。
　　陈青晏走上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如羽翼很快离开：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坦白。我们还会是朋友对吗？
　　是的。陈青晏，你是我珍视的朋友。苏迭似许下诺言。
　　好。陈青晏点头。苏迭，人生无绝对，即便有被写好的命运，也有被改写的可能。感情亦是一样，我仍然愿意等待下一个未来自然而来。

　　他绅士的送她回到公司，因为苏迭还要在节前做最后一次加班。
　　看着苏迭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陈青晏脸上的笑意全部散去。他有一种被抛弃的惶恐，在那个夜晚，他觉得内心仿若有藏匿多年的一些东西要争先恐后的裂开。
　　他去找了秦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