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风景，我是过客》品燕朱

16、第 16 章

　　那一天收尾，苏迭还算清醒。
　　饭店催结账。余兴未尽的一群人还要去唱歌，但苏迭看已经昏迷不醒的CINDY，决定还是先送CINDY回家。等将CINDY送到，才让司机从东三环掉头，往家的方向走。

　　才是晚上10点。对于年轻人来说，可能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苏迭性情本来清淡，最近尤其的意兴阑珊。她将一侧脸贴上车窗，摸出手机，犹豫是不是应该约猎头见面。

　　通讯录里存了一个猎头的电话，是个小姑娘。彼时还处于刚刚入行只能四处从招聘网站扒简历的阶段，战战栗栗的给苏迭电话，那是三年前了。
　　那时苏迭已经从商务拓展转岗到辉煌，但因为简历许久未更新，所以对方的信息不太准确。苏迭拒绝了与她深入攀谈，只是客气的跟她说，那个信息里除了公司是对的，别的都已经不对。并且自己暂时不考虑其他的工作机会。

　　本来这电话就该挂断了，但是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居然开口邀她吃饭。她说她想向她请教一下和这个行业相关的知识。

　　苏迭破天荒没有拒绝。也许是她语气中的怯意，也许是她那股最终呈现的勇气。也或许是瞬间怜悯了曾经初出茅庐的自己。

　　自那一次后，三年内她们没再见过，但平常网络和电话上却保持了联络。苏迭苦笑，这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吗。
　　她给对方发了个短信。
　　发完不一会便听到短信的提示音，正诧异对方回复如此之快，再一看，是陈青晏。

　　那一夜最狼狈的状况已经见过，苏迭心内平静，对陈青晏也不复起初的刻意。他在苏迭家附近见朋友，所以约在了小区会所的茶室。
　　苏迭到时，陈青晏已经在。他站起来替她拉椅子，等她入座，又给她倒一杯茶。你昨夜醉酒，喝红茶暖一暖胃。桌子旁也已经有一并点好的小点心，奶酪话梅之类。

　　一切安排妥当，陈青晏才坐定，细细端详她：看起来气色还好。
　　多谢你昨晚相助，否则今天应该会有醉酒女子露宿街头的新闻。
　　只是举手之劳。陈青晏笑，我犹豫了半天，觉得还是应该向你当面解释原委。昨天晚上进你家中确实唐突了，但扶你进房间便立即离开了，一刻也没有多待。
　　苏迭也笑：我相信。但她转瞬又摆出严肃的表情：但我很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哪个房间。
　　嗯，苏迭，我对这里还算熟悉，因为有个朋友曾经在这个小区的开发商任职。
　　苏迭不语。过一会儿才闷闷的说：早两年知道，没准可以给我个折扣。
　　陈青晏这才放下心来。看她言语之中已无芥蒂，但神情仍有落寞，忍不住探手去触一下她的额头：苏迭，你还好吗？
　　怎么了？苏迭抬眉。
　　我知道今天下午的会议。陈青晏又急忙解释：我不是刻意探听，下午和朋友聊天的时候听人谈起。

　　陈青晏，苏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现在小心翼翼的接近啰嗦。
　　那是因为我在意你的感受。陈青晏深深的看过来。
　　这一次苏迭没有逃避他的眼神。人生有太多无从预料和设想的际遇，有些是来临，有些是别离。风半程雨半程，其中夹杂的欢乐泪水，其实本是人生苦旅之一一必经历练。逃避毫无用处，避无可避之时便是伤己伤人。所以此刻她选择坦然的与他对视：谢谢你陈青晏。对我而言，我会很高兴有你这样的一个朋友。但是你要知道，你对我的厚待，我无从回报。

　　陈青晏回答道：我并不需要你的回报。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苏迭看着他，陈青晏，我没有强迫你做什么不做什么的权利，我只是把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你。

　　苏迭，我也想让你知道，我不会以我的感情来强迫你做什么。就让我们静观其变，总有一日结局自然会到来。我希望结局最终自然到来，而不是来自某一方的宣判。陈青晏也终于一脸正色。
　　苏迭表示赞同。陈青晏，我赞成这样的理论。但是，她凝视他无名指的戒指，静观其变的前提不能以伤害另外一个人为代价。

　　陈青晏的唇角满是苦涩。他看向自己的手，苏迭，有许多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但你说的很对。所以我并不会和你谈关于爱和不爱，那些太沉重，我也没有资格。在时间慢慢让一切清晰之前，我会度量我的行为，但也请你不要抗拒来自一个朋友的善意。

　　好。苏迭对他笑。
　　陈青晏看她松弛下来的神情，面孔仍有憔悴，却也带一分生动的自然。
　　苏迭，HENRY HOU和何嘉宁不是同样风格的老板，所以你要多加小心。他与她说正事儿。

　　陈青晏作为辉煌集团曾经备受重用的少壮派，自然曾经也与上面两位都打过交道，有自己的理解和判断。

　　苏迭点点头：这一段时间生活和工作对我都有一些冲击。但颓唐也颓唐够了，我会尽力面对。
　　她本来存有一丝幻想，觉得即便商务拓展和采购合并，后续有其他空降的人选。打心底里，她其实很难接受HENRY HOU完全替代了何嘉宁。他何德何能。但是每次心里一有这个念头，苏迭就呸自己。她对HENRY也不过泛泛之交，没准人家其实德才兼备。没准他只是吃了没有何嘉宁长得帅的亏。

　　既然转向HENRY汇报已经是即成事实，所谓一周的个人抉择时间，其实对她毫无意义。她唯一能够去的地方，工作五年在领域积累的经验或者技能，都已经是HENRY的囊中之物。
　　未来前所未有的向她呈现一片未知的茫然。
　　晚上CINDY下车之前，有片刻的清醒，她搂着苏迭说，老大，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他们当时都去HENRY那拜山头，只有你在死干活。死干活有用吗？老大，你现在赶紧做点什么呀，我都替你着急。

　　现在做什么，已经全然来不及。更何况，倘使HENRY是她直觉中的那号人，她确实不想勉强自己去做点什么。倘使他不是，他自然也会公正客观的看待她，无须她去做点什么。

　　苏迭，我们这里有一个高级经理的岗位，你要不要试试。陈青晏的话让苏迭停止了思索，她诧异的抬头，转瞬就笑：陈青晏，你是怜悯我吗？
　　如果我说我信任你的能力，大概你不会相信。陈青晏说道。
　　那自然。
　　在秦星之前，苏迭其实从来没有见过陈青晏。她对他有印象，也不过是公司内网偶尔会放出一些高管行动的新闻。他们的业务领域风马牛不相及，而且苏迭彼时的职位实在太低，不过是西湖中小小虾米。陈青晏会对她有印象？这是个想也不用想的问题。
　　那你就当成我信任你的潜力吧。

　　苏迭笑开。她额头的发丝落下来覆住了眼，懒得用手拨，直接鼓着嘴朝上吹一口气。
　　陈青晏为她这个孩子气的举动也笑了。他想再次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发，不过手却停在了半路。他看着呵呵笑的苏迭说：苏迭，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