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撞糖渍》澄礼

4、第四章

　　赵辞站在操场正中央满脸茫然。
　　他是出来找迟南夏的。教官派了迟南夏去拿坐垫。很简单的一件事，可迟南夏却神奇地一直没有回来。

　　边器材室跑边默念，不会吧，不会迷路了吧。
　　在器材室一看，没人。

　　又往操场跑，往操场中央一站，以他自己为圆心，周围一共有二十个方阵，站得分散。而从器材室到十班方阵的路线是最好走的，直直的一条，弯都不带拐的。

　　要是这种路，迟南夏能迷路，他赵辞就能直播绕附中操场裸奔一圈，边跑边唱“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迟南夏的智商绝不可能到达如此空灵的地步。
　　……
　　哪怕他万分不想承认，昨天刚刚才低落完的迟南夏今天。
　　绝对！又去找姜翘了。

　　赵辞往一班方阵跑，边质问自己，你竟然还傻兮兮地以为他迷路了。
　　只要有姜翘在，那对于迟南夏来说，那就是猫咪见了毛球球、狗子见了大骨头、快渴死的人见了绿洲。

　　迟南夏不上去抓一爪，那是不可能的。
　　果然，隔得老远，他就看见迟南夏站着一班方阵前，身旁还有摆着一叠摞得老高的垫子。
　　“……”

　　操场上都是些穿着军训服的教官和新生，往来的人都面色肃肃，偶尔有去上厕所的同学，也动作慌忙，解决完就往方阵忙不迭地跑。
　　迟南夏在其中格外显眼。

　　明明是军训的新生，却分外闲适，不慌不忙地立在站得笔直的方阵队伍侧边，视线落在最前排的少女身上。
　　被他吸引了，周围的方阵都暗戳戳地看过来。

　　他却完全不介意别人的眼神似的，见姜翘目光平直地看着前面，没有看他。顿住，思忖几秒，弯下腰，一把抱起垫子，绕着方阵一个来回走到了女生眼前。
　　再弯腰，把抱着的垫子放在在地上。

　　赵辞眼睁睁看着，出离愤怒了！
　　我真是谢谢你去找姜翘还记得抱垫子！
　　-
　　被抛垫子的动静吸引了，少女抬眼，模样疑惑，扭头看过来。
　　视线对上。

　　看见是迟南夏，少女微眯着眼，盯着他。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
　　五秒后，她眉心一动，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跟眼前没出现迟南夏这个大活人似的，眼神不变，又平直地收回来，重新望向前方。

　　？
　　迟南夏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看了眼少女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侧脸，顿了顿。

　　像是想到某种可能性，迟南夏站在原地，低着眉眼呵笑一声，少女皮肤素白，几缕发丝从军训帽中跑出，晃晃荡荡地垂在耳侧，定着视线的模样看着乖巧又无害。
　　除开她把迟南夏当空气的行为。
　　“……”

　　赵辞跑到迟南夏跟前时，刚好看见他低着眉眼，视线锁着最前排的姜翘。

　　赵辞上前几步，刚准备找他算账。
　　迟南夏突然动了，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走。
　　赵辞：？

　　他盯着迟南夏跑远的身影，又低头看着被遗弃下的垫子。
　　最上层的粉色小胖猪正咧着嘴笑，一幅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
　　-
　　听见人走，姜翘瞥过来了一眼，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擦了下额头的汗珠。此时已经快中午了，太阳跟颗大煎饼似的摊在天上，光是在太阳下就热得人浑身难受。
　　更别提，他们还在太阳下站军姿。

　　教官也不说什么时候解散，姜翘眨了眨眼睛，防止汗珠滑进眼眶，也没有事做，她开始慢慢地想，果然还是能不和迟南夏接触，就不和他接触。
　　和他接触一定会倒霉，好好的开学，她先是鬼使神差加了迟南夏，又是被他说出了之前的事。
　　现在迟南夏走了正好，免得又没好事发生。

　　姜翘还是蛮开心的，迟南夏走了是这炎炎烈日之中唯一的好事，她撅起嘴巴，呼出口气，气流刚好可以吹到她的额头。
　　凉快了一点点。

　　就这么吹呀吹，她突然听到了有人在她身边站定的动静，吹气的动作一停，不明所以地扭头看。
　　是迟南夏。

　　跟刚刚比，他手里多了一大袋东西，什么巧乐兹啊、钟薛高啊、绿豆雪糕啊……满满一袋的冰棒，几乎快把塑料袋撑爆了。
　　-
　　姜翘垂着脑袋看那一大袋，炎炎夏日上面却白烟冉冉，冰凉得紧。脑中思绪放空，莫名想到了一个物理问题——为什么冰棍的冷气往下飘？

　　这是因为冰棍旁边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冷凝结成水蒸气，而冷空气密度比热空气低，所以往下跑。
　　舔了舔嘴角，她收回视线，对上迟南夏。
　　迟南夏收手的动作一顿。

　　姜翘没理，又慢慢地把视线往上移，仰着下巴，试图能看到头顶。
　　她的头顶正“呲呲呲”地冒着白气，袅袅白烟朝她脑门飘，比她刚刚百无聊赖死命地吹气凉快得多。

　　前提是——
　　忽略白气制造者是个冰棍，还是个放在她头顶的冰棍。
　　还是迟南夏手贱放上去的。
　　“……”

　　姜翘的怒气有点儿压不住了，觉得迟南夏真的不是个人，平常有事没事就喜欢烦她，跟脑子多点什么一样。
　　她扭头看迟南夏。

　　迟南夏站在眼光下和姜翘对视，眉眼深邃，眉弓深长，看着很正常一人，谁也想不到他脑子不正常。
　　放完垫子的赵辞过来找迟南夏，正好看见一切，忙拽了拽迟南夏：“你快点把姜翘头上的冰棍拿下来，我们回去，教官等着呢。”

　　迟南夏却不慌：“不急，让同学们多休息会。”
　　“……”

　　我信你的鬼话，哪里是想让同学多休息会，分明是刚刚看见姜翘没理你，心里不舒服，还跑去买了冰棍，招惹人家。

　　他看了眼迟南夏眉骨上的大包，深觉这人活该。
　　“你要吃吗？”迟南夏注意到他的目光，淡声问。
　　“…… ”

　　话音刚落，赵辞就看见姜翘的死亡凝视从迟南夏身上移开一点点，落在他身上，似乎在发射弹幕“同伙？”、“一起来玩我？”、“也想死？”。

　　“不了不了。”他浑身一激灵，连连摆手。
　　迟南夏挑了挑眉，也不管他，又掏了掏。
　　似乎摸到了什么，男生眉眼倏地亮了下，从袋子里拎出一枚绿豆冰棍。
　　撕开。

　　冰凉的绿豆味像一阵和风，徐徐地送到每一个被热得快要融化的军训人的鼻腔下。
　　“咕噜咕噜……”
　　听见声音，迟南夏才发现他们想吃似的，踱步，站到压着火气的少女身边。

　　“你最喜欢的绿豆冰棍哦。”
　　“想吃啊……叫声爸爸就……”
　　“吃给你看……”
　　-
　　【诚邀您观看我校新一届学子军训直播，附中新生，真飒！】——附中电视台
　　旁白：最能体现我校新一届学子整体素质修养的军训，它来了！新一届附中学子齐聚在七环训练场，英姿勃发是他们，年轻有为是他们，团结友爱也是他们！现在让我们聚焦训练场的详细情况吧！大家跟我来！

　　附中家长群里，家长们都格外捧场。
　　家长1：祝我家小孩不负韶华，扬帆起航，在附中的培养下圆梦W大。
　　家长2：我家小孩今年刚被附中录取，感谢附中的培养。
　　家长3：附中不愧是百年名校，新一届学子尽显风华。
　　旁白；现在让我们来采访下附中教导主任李主任对附中新一届学子的看法。

　　李主任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是附中建校以来的传统，喊电视台来拍新生军训，彰显附中学子活力的同时，也可以不着痕迹地炫耀一下他们今年优秀的生源。
　　“今年我们附中吸收了很多新鲜血液，有中考市状元李光明同学，有语文成绩单科第一姜翘同学，有数学单科第一迟南夏同学……他们都是我校优秀学子，都很团结友爱，现在让我们去看看他们的精神风貌，相信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电视台的大队人马跟着李主任的身影往优秀学子聚集地一班走。
　　刚走到一班，李主任突然脚步一停，整个队伍也跟着一顿，电视台的人不明所以，就听见一阵喧哗，下意识抬头看，手里的镜头顺着力道往上抬。
　　只见方方正正的镜头里，少女伸直手臂两手扣住男生的手肘，差不多0.5秒，肩膀碰过肩膀，一声清脆的骨响，随后是“咚”地一声。
　　男生眉骨处又多了一个包。

　　世界仿佛静了一瞬，李主任看着眼前的场景，几乎快要晕厥。
　　刚刚被他大肆赞美过的团结友爱的优秀学子——姜翘抡完人犹不解恨，目光往周围扫了扫，在某处一顿，往前走了几步，拎起满是冰棍的袋子。
　　电视台还没有来得及打马赛克。

　　下一秒，姜翘将袋子反过来，哗啦哗啦地往迟南夏身上倒。
　　“……？”

　　周围同学反应很热烈，看热闹不嫌事大“牛皮啊！”、“再来一个！”、“干得漂亮”。
　　姜翘边倒边恶狠狠，“我让你最喜欢的绿豆冰棍！我让你叫声爸爸就吃给你看！……”
　　电视台：……

　　旁白：咳咳咳……下面为大家插播一条紧急消息。
　　“——哔——”

　　果断地切了屏。
　　……
　　不明所以的家长群：
　　家长1：最后三分钟……发生了什么？
　　家长2：我好像看见有人在打架！
　　家长3：我也看见了！我家孩子还围观在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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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