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撞糖渍》澄礼

16、第十六章

　　比月考来得更快的是运动会。
　　作为学生的都有这么一种奇怪的自我安慰法，把书带着就算翻都不翻，心里也踏实。
　　姜翘也是这种安慰法的坚定拥护者。

　　一班队伍挺长，他们班人送外号称书呆子班，别人班开个运动会带水带小扇子带伞，他们班人手一本五三。
　　看不看不一定，但是实验班的排面得整出来。
　　于是刚好，姜翘拿着本英语单词小册子在其中也不奇怪。

　　马上就是附中第一次月考了，附中是百年名校，生源自然不会差，一班更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平时都学得挺努力的，谁有个什么水平大家都不知道。
　　这第一次月考相当于“是骡子是马，溜出来看看”的程度。

　　姜翘虽然成绩也稳定，但是还是有点儿心虚，毕竟大家看着都挺厉害的。
　　运动会和她也没啥事，她就悠哉游哉地坐在一班场地里背会儿英语单词。

　　罗琪带着他们往一班场地走，平时看不出，大家都坐着，就罗琪一个人站着，现在走在一起，一看，罗琪是真的好小，藏在队伍里看都看不到，和个学生没两样。
　　其实罗琪还挺好，就是爱侧着身子看人，挑眉的时候总有种讽刺的感觉。

　　姜翘被她讽刺多了，也不敢和她走在一起，干脆落了几步，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顾遥会给她占位置的。

　　操场上人很多，每个班都想快点到自己班的集合地，于是都往前挤，但是空间就这么大，学生还都提着板凳，所以造成了个堵上加堵的世纪大交汇。
　　姜翘抱着凳子，怀疑再堵会儿，她都能化在这儿。

　　也是很奇怪，前几天天气还慢慢转凉了，结果今天运动会一开，转凉就跟做了场美梦似的，啥也不剩了。

　　人多、天气热、火气还大，几乎可以烧壶开水了。
　　姜翘提着个板凳，板凳的杠杠正好卡在她的胳膊上，磕出个红印，队伍还没往前移动一点点的迹象。她舔舔下嘴唇，觉得实在难熬。
　　她旁边是两个女生，不知道哪个班的，估计也嫌热，躲在个子高的男生右边，有点儿阴地。

　　有个女生问：“你知道迟南夏不？”
　　哪怕很热，但是迟南夏的名字还是异常熟悉，姜翘舔嘴唇的动作一顿，用余光瞥了她们一眼。
　　另一个女生忙点头，笑容藏都藏不住，“当然知道，十班的迟南夏，现在谁不知道？你见过他本人没有？”
　　“没有啊，你见过？”

　　看来长得太好也不是件好事啊，人都没有见过，但是莫名就有很多人关注。
　　姜翘眨了眨眼，想到迟南夏看到那三个保温桶的表情，男生逆着光，身姿清瘦修长，看她举着三个硕大的保温桶，有些触不及防地睁大了眼。

　　事实证明，哪怕加了很多的红枣，对喝不惯豆浆的人来说，仍热能敏感地察觉到红枣味之下的豆腥味。
　　姜翘看出来了，但是就是没给迟南夏换，她等着迟南夏开口说，太腥了，他喝不下。

　　但是男生蹙着眉，一直把豆浆喝完都没有开口说自己的感受，好像他觉得这个豆浆特别对他的胃口。
　　姜翘觉得迟南夏这个人，似乎不会表达自己的感受，明明不喜欢，明明不高兴，明明着急，但是都不说。
　　看得让她很生气。

　　于是有事没事，她就磨着高兰榨豆浆，说要带给迟南夏喝，她就不信不能逼得迟南夏把自己的感受说出口。

　　“我也没见过，我听说他数学成绩很好……”
　　姜翘回了神，在心里赞同说话的女生一句，对，是挺好。

　　“我也听说了，但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他们班上的人说，他考上我们学校就是纯粹的运气好，上课不听讲，作业也不做……”
　　姜翘抿了抿嘴唇，迟南夏这个形象吧，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搁她这种见识过迟南夏实力的人来说，上课不听，作业不写那就是聪明，那就是天才；但是搁那种道听途说的人那儿，可能就是个不学无术、不求上进，顺便再质疑下迟南夏的数学实力。

　　不知不觉，话题又回到对迟南夏颜值的讨论。
　　“我好想见见他本人啊，看是不是那么帅……”
　　“我也想，真好，好羡慕他的青梅，天天都能看到这种大帅比……”

　　姜翘顿了下，原来自己也是女生眼里的羡慕对象啊，真是托迟南夏的福，导致她也莫名多了些关注度。
　　就像俗话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感谢迟南夏让她也跟着升了天。

　　某一个瞬间。
　　女生的讨论声倏停，空气静谧住。

　　在有点儿嘈杂的环境中，她敏感地听见了脚步声。
　　抬眼，和来人一个对视。

　　姜翘抵了下上颚，觉得有点儿太夸张了吧。
　　男生垂着眼睑看着她，他站在墙角铺成阴影下，黑发黑眼，冷白皮，鼻梁高挺，下睫毛很长，几乎像是一张老相机拍的颗粒感分明的深沉照片。

　　对视只是一眼，因为很快的男生就收回了视线，俯着身子，从她手里拿过了板凳。
　　自己拿着。

　　女生的尖叫声还在耳后，迟南夏也没有说什么，把板凳拿着，重新站回十班的最末尾。

　　迟南夏走后的五六秒，姜翘回了神，才发现心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失了序，胸口的可乐瓶又在咕噜咕噜地冒着小泡泡，噼里啪啦的。
　　她按了按胸口，在女生的“啊啊啊啊，好帅”、“啊啊啊啊啊，她就是姜翘啊”声中勉强保持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