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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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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婚礼
舒琨坐在车里就能听到两边人群看热闹的声音,多日的颠簸,又加上昨日睡了不到半夜就被拉起来准备,自己的身体看来是真的要吃不消了呢。
舒琨苦笑一声。
坐在梳妆镜前,他恍惚。那是多久以前,自己安静地等在镜前,等着身后那个高贵而安详的女人给他梳起双髻,两条腿晃来晃去,甚至那时的阳光都是那样的明亮而温暖。
“郡王。。。”身后的喜娘犹豫地叫了一声,她是看到了舒琨那恍惚儿甜蜜的笑容,在他那张拥有一半图腾的脸上显得诡异却也格外的让人心酸。
“知道了。”舒琨淡淡地回答。
在苏青,血统高贵的孩童从十二岁开始,可以在脸上涂上象征荣耀与英雄的图案。这是一种很久远了的习俗。后来,无论男女,都觉得那样子,太过彪悍,不够风雅,于是,喜欢它的人越来越少,但自古以来有一种人,他们是偏执的存在,就像是舒伯,他曾经对自己的妻子说,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在十二岁开始,为自己脸上的荣耀而战。
舒琨后来才明白,即使自己对这个早已逝去的父亲,再多么没有感情,那死去的人一句话可以定下他一生的命运。
“王爷,您的发真美。”梳头的是个从苏青跟来的半老女官,模样慈祥的像是给自己的孩子梳发。“王爷脸上的纹也可以擦去了,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就是由担当的人了,不需要了。。”女官有些絮叨。
舒琨恍惚地看着镜子里的人,是么?可以擦去了么?就这样子,擦去了以前的记忆,但是,谁又能知道,以后得到或是去的会是什么呢?
他笑笑,自己,还真是,无聊了呢。。。
卫阔看着从华车下下来的舒琨,差点偷笑出声。想舒琨少年成名,虽然并非张扬之人,但那身漆黑的将服和夸张的图腾,让看到的人忍不住肃然起敬。如今这副怪里怪气的模样,红彤彤一件大礼服,就跟过年买的糖人裹了满身的大红纸,又是红盖头的,怎能让昔日的敌人不想叉腰大笑几声?
这样想着,卫阔饶有兴趣地按照指挥托住他的手,感觉对方传来的颤抖,真让他想狂笑几声来张扬一下一直以来在战场上被其骚扰打击时的郁闷。
卫阔愈发地乐起来,反正舒琨不会在这档口上开口说话告状斥责的,于是就乐不可支地使劲捏了他一把,感觉到对方那隐忍的怒气之后,就心情轻松而舒畅地接过司仪递过来的红绸,牵着舒琨往里走。
这边舒琨十分气恼,平时就不太爱说话的他此刻却想张口呵斥!这个卫阔,太过欺人,仗着这幅情景,竟欺他不能反抗!舒琮居然送来的是这样的喜服,是谁出的馊主意!?看起来一件件轻薄柔软,却硬是给披挂了十二件,每件穿法不同,看得来侍候的女官都捂起了嘴抽冷气。
叹了口气,垂头只能看到脚底的一点点地面,谁让他自己也答应了呢。。。那时,自己是那样的心灰意冷,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逃避还是害怕。。。
正想着,听到前面一句小心,下意识一闪,手里一紧,就听砰地一声,周围一团的冷气声,喜堂里顿时一片安静。
舒琨有些慌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抬手掀起了盖头一角。
“怎么了?”
他看到卫阔正盯着脚底的一堆碎片,然后慢慢抬起头,看到了自己。
卫阔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见到舒琨。他们总是互相地错开,总是在不同的战场发挥着相似的作用。他以从新认识一个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个披着喜服的人。
他看了有那么一会儿,然后,很多风花雪月的词从脑袋里飞过,到最后他就抓住了三个字。
真好看。
如果让端狄听到了肯定会撇嘴,嘲笑自己的这个“大舅子”很不风情。可是,偏偏这个叫舒琨的脑袋里比那个卫某人更加好不到哪里去。
他见卫阔看到了他,又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尽管声音很轻,卫阔还是听到了,他歪着头又看了看地上的东西,悄然苦笑。
舒琨啊舒琨,真是冤家,你居然把皇上赐的一对玉盏给摔了个稀巴烂。
旁边的司仪脸色早就绿了,赶紧招呼人把碎片用彩绸包起来,周围的人也一声不吭地看着事情发生,处理,直到碎片都被小心地包裹收起,才互相看了一眼,彷佛开了闸的水头,一下子又是热闹非凡的景象。
舒琨皱了皱眉,他的脸是面对着卫阔的,他不敢放肆到随处乱看,因此,只听到突然热闹的声音却看不到众人表情的他相当地郁闷。
“快放下,小心其他人看到。”卫阔故意绕回舒琨身边,微微侧身在他耳边说。
舒琨一愣,微微点头,身上却一紧,身子随着上提,他感觉脚下一阵温暖,才恍惚地记起,啊,是过火盆了。
火盆过了,自己就与过去没有关系了吧。
舒琨想着,一步一步地按照司仪地指挥拜天拜地拜高堂,感谢皇恩浩荡,最后,入洞房。
待新房中的一切安定下来,世间彷佛没有了声音,卫阔出去陪酒了,舒琨待在安静的房中,没有动,也没有出声,他只是觉得脑中一片一片的空白。
他静静地坐着,坐着,直到他听到了窗外有什么压断枝条的声音,突地一下子笑了。
这一声平白笑让在房中等待服侍喜娘们诧异,她们听到那是一种很解脱很轻松的笑声,但她们却不知道,这个戎马战场却成为异国之客的郡王在笑什么,想通了什么,轻松了什么。。。
其实,舒琨也只是突然感觉到,原来自己还可以听到世界之中的声音。
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