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长安（生子文）》健康的豆子

1、圣旨

　　卫墨的命运是从十四岁开始的。
　　那天之前的晚上，他一直作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坐在一棵大大的榕树下，四周都是满盈盈的水，没有人来找他，只是他听到一个又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卫墨，卫墨。
　　他抬头仰望却看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迹，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生与不生有什么关系，他觉得，自己就这样呆着，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并不寂寞。
　　他还是喜欢这样的样子的。

　　第二天，从遥远皇宫里来的声音尖细的太监宣旨，告诉他的父王和母亲，王子成年，纳妃在即，公子卫墨进宫。
　　“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卫墨的父亲，淮南王卫琸拿着圣旨的手开始颤抖。“老夫两个女儿均已出嫁，膝下已无女儿可嫁了呀。。。”
　　“咱家哪里说过是王爷您的公主要去的？”已界中年的太监翘起他白嫩的手指，转着另一只手上的玉扳指，躬着身子，脸上堆着客气也讨好的笑，“您也都听了圣旨了，要的可是您家的小王爷。”说完，故作妩媚地指了指站在母亲身后的卫墨。
　　“这，这。。。”卫琸开始惊惶失措，“墨儿是老夫最小的儿子，今年尚且不到十四岁，他可是男孩子啊。。。”
　　“王爷～”太监甚至有些不耐的声音打断了卫琸的话头，“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办差的人，娶男子又不是什么希奇的事情。那可是有的是先例～”说完又作神秘的样子，“夫人是皇太后的外甥女，不定，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可就。。。。呵呵，以后还真要仰仗小王爷呢。”用袖子遮住自己的嘴笑着的中年太监看着卫墨，那种流转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他探出头来，很快又缩了回去，可是，他还是看到了，那个中年太监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尽管那之后，他又是满脸谄媚的笑意。
　　卫墨当然知道自己的平凡，但是，看到对方一闪而过神情还是心里空落了一下。
　　看来，他要仰仗的人，不是自己呢。

　　一年一度的选秀，皇宫里的的妃子正在一次次的增多，先前的皇帝并不在意后宫的一年年增多的争斗而烦恼，但是，争斗总是适当的好，当后宫里的佳丽们开始将她们的斗争抖在灵帝面前让他来裁夺的时候，这个人中之君可就烦不胜烦了，于是，开始有了男妃，因为，他们至少看起来不像女人般那么无聊。
　　于是，男妃成了皇帝正常的需要，其实，将不伦变做合理，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既存的理由。
　　所谓的稍加利用，皇家本来就很擅长。

　　卫墨在家里等着出发，用了不算长的一段日子。

　　他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书，开始变得不专心，总是到一半的时候，去到父亲和母亲的房间，看着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天空，慢慢地哭，哭到最后连自己苦的理由都忘了，又一句话不说回自己的书房在看会书，然后睡觉，在梦里梦到那个声音，在不停地叫他的名字。
　　卫墨，卫墨。
　　小孩子。孩子。
　　然后，他看到一个长得一脸秀气的小孩子，抓着他的手，晃着，抬头看着他十四岁平庸的脸，叫着什么仔细听，却总也听不清楚。他总要用力地努力着，直到努力到最后，醒过来，看着外面微亮的天，叹一口气，开始穿衣服，练功，读书。

　　卫琸是当朝灵帝器重的将军，在平定外族侵扰时李过汗马功劳，他母亲家的卫氏堂姐，又是灵帝最仰重的婕予，虽早已香消玉殒，但成了唯一没有为皇家添加子嗣却追加为德育西后的妃子，享尽了死后的人间尊荣。

　　卫琸把正在外面练剑的卫墨叫了进去，看到他头顶上的的花瓣，伸手给他拂了去。又用力将他抱到自己的腿上。
　　“本来爹只是想，让你好好读书，再练练武，身体好好的，将来考取功名，也不枉继承家业，免得让人误以为你只是仗了我的基业，当了个纨绔子弟。”他伸出手给他梳理了一下额前的发，浅浅一叹，“皇太后也只是固执，既然是你的命，爹也无法，只是你武功不好，将来能否保命还是未知。我让拾夜跟着你，不管能不能回来，一定要记得保住自己。“
　　卫墨也没有吱声，只是点着头，宫门似海，谁都能知道，他着实不愿想将来的事情，或许真的就成了那笼中的雀子，若能全全然回了这里，那便是最好，不管如何，自己还是愿意跟这里亲近。

　　进宫的日子早就定了，该走的时候总是得走，出门的时候，卫家的兄弟姐妹没法凑齐，大姐卫愢远嫁到南方的白氏皇家，二姐卫奚性子直率，随自己心意早早嫁给了江湖侠士，行踪也不明，大哥卫阔远征西北，三人估摸着就是知道了消息也没法回来送他，于是，就只剩下他准备出征的的二哥卫先和父母送他。
　　卫墨也没有多大的悲伤，只是不愿意离开，他一直想着，自己的姿色和教养，估计是灵帝相不中的，自己也就是这么一去，回总是能回的来的。
　　他这么想着，抱着打小的古色盒子，握着自己从小带在身边的玉坠，凉凉的手心里的点点温和让他觉得终于有些舒服，他回头看看自己的默然的父亲和兄长，又看看拭泪的母亲，就笑了笑，说，“回去吧，墨儿很快就会回来的。”
　　看着他的父母都没有说什么，只是他的二哥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刚要冲上前去把卫墨拉回来，却被父亲拉住，狭长深邃的眼睛里装的是满满的愤怒。
　　卫墨装作没看见，点点头，由中年太监引着上了车，坐在华贵的车里，感觉车轮一动，辚辚车轮声终于击碎了他多日来假装的不在意和坚强，当着不知何时偷偷进来的武士拾夜的面，让泪水湿了衣襟。

　　看着车远去，卫先一下子将剑掷在了地上，恼怒地朝自己的父亲吼，“怎么可以让小弟去皇宫，去了那里最终也不过是一辈子囚禁的娈童，更何况，他们为的不是小弟的教养和姿色，为的根本就是卫家的势力！”
　　夫人就哭得连声音都出不来，卫琸重重地一叹息，一甩袖子就往里走，“我哪里不知道！”狠狠一拳打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