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对手变对象的可行性》双木青

5、第 5 章

　　学校门前就有车站，这个点，车站穿行知校服的学生还不少。两人站在队伍末段。

　　胡梨先上车。

　　湖明煦紧随其后，没想到一名大爷挤了过来，打算捷足先登，他无所谓地往后退了一步，让大爷先上。

　　车里空位不多，上车后，湖明煦放眼一扫，看到胡梨坐在后排靠走道位置，他迈步过去，在她身边站定，示意她挪个腚。胡梨让他看旁边。

　　后排座位是左右各二的布局。另一边也坐了一名女生，靠窗位置，正低头专注地整理耳机线。

　　湖明煦望着女生的侧脸，觉得有几分眼熟……

　　好像是……薛琼玖？

　　他不由挑眉，明白了。难怪呢，胡梨选坐靠过道的位置，想看戏是吧？

　　湖明煦把头转回来，径直杵在她面前，还是那个意思，让让。

　　胡梨的眼神里释放出信息：你初恋情人啊，给你制造机会你不要？

　　湖明煦就差翻白眼了。

　　这一天大的误会发生在初中，那天是体育课，一群男生打完半场，三三两两分布在篮球架下闲聊。

　　男生之间，女生是绕不开的话题。

　　不知谁提及理想型、初恋情人之类的话题，男生讨论热烈，竟然还有好几个报了胡梨的名字，他一贯懒得参与，也就听到胡梨的名字会扯扯唇，好奇他们眼睛都怎么长的。

　　有人问他的想法，刚巧，围栏外路过一名长发飘飘的女生，看上去就是温柔挂，和胡梨那种强悍挂是两极。他脸都没看清，随手就指了过去。

　　没想到汪洋那个货闲得慌，当即喊住那名女生。

　　正是薛琼玖。

　　他纯粹是无心，结果薛琼玖对他一见钟情。一见钟情也就罢了，她还穷追猛打了半个多学期。后来不知因为什么，终于偃旗息鼓。

　　两人原本就不同届，薛琼玖自打毕业，他就没再碰上过，包括在高中部，今天还是第一回见。

　　想着，他垂下眼皮，信息同样明确：你就说你到底让不让。

　　胡梨本来也只是提供个选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见他无意叙旧，挪去里头那个位置。

　　湖明煦落座。

　　薛琼玖捣鼓完耳机，听上音乐后发现这排多了两个人，她顺势扫过去，不成想是熟人，音调微扬：“湖明煦？”她笑起来，明艳照人，“好巧。”

　　湖明煦没想要避，侧过头，“是挺巧，学姐。”

　　“你这后面两个字听上去怎么像加了着重号？”薛琼玖乐了，“你放心，我已经有新目标，你别开口闭口叫姐了，活像是我要逼良为娼。”

　　对方爽快，湖明煦也爽快地扯了下唇。

　　薛琼玖视线划过他身边的胡梨，目光先是一凝，旋即释出些许玩味，陡然又一亮，她挪了个位，隔着一条走道“诶”了声。

　　湖明煦侧过头，“有事？”

　　“是有事，不过我找的是学妹。”一顿，“你叫胡梨是吧？名字还挺好玩的。”

　　胡梨看过去，见到一张巧笑嫣然的脸。

　　她颔首，反问：“学姐想问什么？”

　　“就喜欢像你这么爽快的！我看到你生物竞赛拿金牌了，那顾博文你挺熟吧？”

　　顾博文？

　　胡梨猜她是在竞赛光荣榜上看见她和顾博文，于是点头，“认识。”

　　“那你觉得，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胡梨默了下。

　　说起来，她对薛琼玖也颇有印象。

　　追人的第一天就到教室给湖明煦送早餐，被湖明煦以“妈妈告诉我不能吃陌生人递来的东西”为由拒绝，薛琼玖也不着恼，笑嘻嘻地说那就先等两人成为朋友。

　　再后就是广播告白。初中流行在广播站点歌告白，点歌的人相对统一，通常都叫“有人”。薛琼玖却是一开始就自报家门，她也点了歌送湖明煦，不过这首歌是她自己唱的，刻录进光盘后在校广播站播放。

　　她记得歌名，Carpenters的《top of the world》，少有的能自欢快中流淌出温柔的曲子，让人联想到夏夜微风，蝉鸣蛙叫，花树幽丽。以至于她这个局外人都觉得湖明煦该心动了，然而还是没有。

　　后来，她还被动见识了这位学姐的不少壮举。

　　她见惯向湖明煦告白的女生，小心翼翼的有之，低姿态的更有之，她理解但不认同。先喜欢不代表低对方一等，且喜欢一个人即是喜欢一份你认知的美好，追求美好，是人的本性，也是一项不该被压抑或贬低的本能。

　　薛琼玖不怯于表明心意，且从不咄咄地要求对方回应她的心意，这点无法不让人欣赏。

　　湖明煦正闭眼假寐，女生间的对话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偏胡梨诡异地沉默了一息，他了解她，少有模棱两可的时候。

　　他掀开眼皮给了她一记下斜眼，目露揶揄：怎么，还真有故事？

　　胡梨乜他，不关你的事。

　　她无意做别人的军师，但薛琼玖问了，她又对这位学姐颇为欣赏，便答：“以我和他的接触来看，他的倾向是事业型。”

　　湖明煦听得地铁老爷爷脸，还真往自己脸上贴金？

　　薛琼玖“唔”一声，还是学生，就扯事业型？

　　她食指一下一下轻点下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末了停在湖明煦的侧脸上，目光兴味更浓，她徐声问：“他……该不会喜欢你吧？”

　　胡梨微怔。

　　在她拿金牌后，顾博文的确来问过她想签哪个学校，听到她要签D大，神情明显意外，说了句“以为你会签top2”，之后还问她有没有可能改主意——以他沉稳冷静的性格来看，问出这句算出格了。

　　不过，顾博文和她是同类，有明确的目标，并追求效益最大化，她们这类人通常会找同类，处起来轻松，也不必费心经营；换言之，没那么感情用事。要说顾博文喜欢她，倒不如说是欣赏，觉得彼此合适。

　　于是她摇摇头，半是认真半是戏谑:“我和他算是战友情。”

　　闻言，湖明煦轻嗤了声。

　　实验班的学生要提前半学期升高中部，和各区保送生一起到高中部开小灶，大概一个学期的课时学完高一全部课程。而每年的最后一项流程都是竞赛报名，因为学校不重视，选生物竞赛的统共五个人，胡梨和顾博文均在列。

　　他之前没听过顾博文这号人，应该是别区的保送生。胡梨和他却热络，高一两人没少一起去实验楼做实验，节假日也约过好几次市图。

　　结束生竞后，胡梨拿下金牌，顾博文好像只拿了银牌，没签上学校。他和胡叔叔去机场接胡梨的时候，正碰上两个人站在大厅叽里呱啦，胡梨走之前，还递了瓶红牛给顾博文。

　　呵，好一段“你的能量超乎你想象”的战友情。

　　对此，薛琼玖倒是没有抠字眼，她冲胡梨眨了眨眼，“谢啦。”

　　******

　　薛琼玖坐了三站后下车。胡梨和湖明煦则又坐了半个小时才到站。

　　从车站到小区要过一条大马路，两人等绿灯的间隙，湖明煦问:“你刚才在车上停顿什么，难不成你和那个顾博文真有后续？”

　　胡梨微感诧异，主要湖明煦这人的情绪非常平，平到几乎没有八卦欲，更何况都过半个多小时了，难为他还记得。

　　她反问：“这事好像与你无关。”

　　湖明煦轻嗤了声，“是没关系。”

　　他说完这句没再话下，胡梨以为这事彻底揭过，结果红灯只剩十五秒时，又听身边悠悠一句：“我啊，只是替顾博文可惜，小小年纪，眼睛就瘸了。”

　　约莫没说过瘾，红灯剩五秒时，身边再度发话，嗓音逐渐做作：“哦，我记起来了，你们搞生物的都是用显微镜，肉眼找不到优点，放大镜还是困难，那只能用显微镜一纳米一纳米找，怎么都能找到一两个优点。”

　　胡梨古怪地瞥他一眼。人身攻击挺没劲的，他俩藐视对方通常会做到言简意赅，说最少的话，羞最大的辱，也不知道他今天吃错什么药，一张嘴哒哒个没完。

　　对街亮起绿灯，胡梨率先迈步，湖明煦见胡梨压根没打算理他，不由轻哼。

　　你有本事就否认啊，还战友情呢？快别侮辱这三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