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对手变对象的可行性》双木青

3、第 3 章

　　虽说是讨嫌的邻居，然而两家就住对门，故而周五，胡梨和湖明煦都是一块回家。

　　下午上完课，胡梨被班主任叫走。

　　校运动会将在十一月中旬举行，通知刚下来，体委昨天摸了下底，没几个人乐意报名，和高一的情况一样一样。他来找班主任，说是高一运动会是胡梨号召才会盛况空前，意思就是这次也请班长多多担待。

　　班主任征求她的同意，胡梨应了。高一她忙了一年生物竞赛，没怎么管班里的事，体委老实且不善言辞，组织的事她能帮就帮点。

　　不多时，胡梨从理科办公室回教室，里头空无一人，湖明煦的书包还在。

　　他应该是和汪洋他们打球去了。她发微信，等他二十分钟，而后坐在位置上，开始翻昨天没看完的那本《系统生物学》。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扬起一道甜美的嗓音，“学姐——学姐——”

　　胡梨开的勿扰模式，自动屏蔽了杂音。

　　那道嗓音遂变得可怜兮兮：“学姐，理人家一下嘛——”

　　这回近在咫尺。

　　胡梨终于接受到信号，侧过头，就见一颗脑袋枕在她旁边那张课桌上，大眼睛一眨一眨，见她睇来，频率由蝴蝶秒变蜜蜂。

　　她不由一哂，“找我有事？”

　　学妹抬起脑袋，“我想问湖明煦学哥坐哪里？”

　　“找他有事？”

　　学妹文绉绉，“嗯，周二的时候在厕所和学哥告白，我觉得有点唐突佳人，今天带了情书来一表情衷。”

　　胡梨眉梢微挑，不晓得湖明煦得知自己成了学妹口里的“佳人”，会作何感想。由此也可以确定，这位学妹应该就是把湖明煦咚在厕所洗手台的人。

　　想起先前揽下的要求，她问：“你喜欢他什么？外形？”

　　学妹疯狂点头，“学哥真的连头发丝都长在我审美上，每一根。”

　　“包括他脱落的每一根头发，也长在你审美上？”

　　学妹懵了，“什么意思？”

　　“他以后的方向是建筑师，画设计图的，熬夜、用脑过度，秃顶的概率会成倍增加。另外久坐，加上设计师要应酬，应酬难免要喝酒，不长啤酒肚也有点难。可能没到三十，你心目中的……佳人就头顶地中海、身怀啤酒肚……肚子倒不会太大，四五个月的孕妇见过吧？”

　　“见过啊，我姨就快生了。”学妹回想了下她姨四五个月的肚子，眼前当即一黑，不由咽了咽口水，“呃，学哥也会有啤酒肚，也会秃顶？我听说长得帅的人是不会发福，也不会脱发的。”

　　胡梨迅速从自己的记忆库中提取了一名全球知名度极高的男星。

　　这名男星，学妹认识，她回忆了下娱乐新闻里该男星的近照，再次咽了下口水。

　　见状，胡梨继续说：“另外，最无法忍受的其实不是他丑，而是他变丑，联系一下数学上的极差，你觉得是一百跌到五十，还是六十跌到五十容易让人接受？”

　　小学妹的嘴已经张成微椭型，见状，胡梨再接再厉：“对了，三十岁前称为早秃，会遗传。在他秃成一定规模之前，最好拉他上医院确认一下是不是早秃，也好给小朋友打好预防针。”

　　小朋友？

　　小学妹没想到这位学姐如此贴心，连下一代都帮她照顾到，不免发散思维，想象了下湖明煦秃头的样子，再遥想了下两人孩子秃头的样子，她已经没有口水可咽，干笑一声，“呃，这些都只是可能嘛，而且，我可以督促学哥加强锻炼。再说，学哥脑子好啊？我看别人都喊他学神、天才之类的。”

　　胡梨不紧不慢，“脑子好是挺好，但脑子好得过分，得承担一定的风险。天才原本就是基因缺陷的产物，有一个说法，天才的后代不是庸才就是低能儿，这话太绝对，但至少说明了天才具有比普通人更严重的基因缺陷。”

　　学妹此时并未意识到面前的学姐真身很可能是个杠精，脸上的退意又增三分。

　　胡梨进入最后一个主题：“另外，你和他没有深入接触，你知道他有什么你不能忍受的恶习？”

　　恶习？

　　难道学长和她亲爹一样，会把臭袜子随地乱丢，上完厕所后不洗手，吹的牛能飞上三万里高空？！

　　最重要的……

　　学妹神情凝重地问：“学长他吃不吃变态辣火锅？”

　　“他不吃辣。”

　　学妹神情顿时复杂，经历一番天人交战，似是痛定思痛，她最终决定：撤！

　　“学姐，你今天就当没见过我。”

　　胡梨神情不解又无辜，“我只是向你陈明利害，并不是……”

　　“我懂的。”学妹神情坚定，“是我和学长不合适。学姐，你就是我人生的灯塔。”

　　说着，攥住她的手深深一握，抄起情书，遁了。

　　胡梨目送学妹离开，不禁挑了下眉。她从湖明煦和其他人零星的叙述中猜出这位学妹应该是个思维活跃的人，换言之，想象力比较丰富，刚才一番话都在刻意引导，就是没想到效果如此显著。

　　她正要从后门收回视线，一条人影闪现。

　　哦，佳人来了。

　　湖明煦打球打到一半，看到胡梨的微信，没打完全场就撤了，走到开水间听到教室有对话声，一听，是胡梨正在帮他劝退学妹。

　　他原本还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花来，结果越听越不得劲，越听越不堪入耳。勉强忍到那个虎学妹离开，他能不来兴师问罪？

　　“挺行啊？”

　　“咒我地中海和啤酒肚？”

　　“还咒我有基因缺陷？嚯嚯我下一代？”

　　一连三问，看来是听完了全程。

　　胡梨面不改色，“我刚才的措词是‘可能’。”

　　湖明煦呲牙一笑，“学姐，可能的概率是大于0，小于100％，没有等于0这回事。”

　　他走至她课桌边，俯下身，一掌撑在课桌上，“另外，学姐，我有什么恶习，你倒是说说看？”

　　胡梨抱臂靠在椅子上，和他对上眼，她先是皱了皱眉，之后神情逐渐严肃。

　　湖明煦被看得瘆得慌，一怔，“怎么了？”

　　胡梨沉吟：“湖明煦，你发顶好像是有点稀疏？”

　　湖明煦心头突了突，话说这两年爸为公司发展着急上火，发际线隐隐有迁移的趋势，偏偏妈还恶作剧，给爸P了几张秃头照，爸更加神经兮兮，每天梳三百下头打底，洗发水也换成防脱的，眼看着都打算去买发际线笔了，搞得他多少有点心理负担。

　　毕竟这玩意是真会遗传。

　　他心有惴惴，强忍着不去上手检验，就见胡梨嘴角一弯，“应该是我的错觉。”顿了顿，“围海造田的事怎么也得等到你三十岁。”

　　围、海、造、田？

　　这四个字画面感太强，湖明煦从不说脏话，这会国骂都飙到喉咙口了，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胡梨注视着他精彩纷呈的脸色，微微一笑，“刚才那些话的目的就是劝退学妹，看样子也达成了目标，措辞不当的话，还请你海涵。”她站起身，给这场对话划下句号：“再不走，赶不上末班车了。”

　　说着，提起椅子上挂着的书包，率先提步。

　　湖明煦磨着牙，也提起书包追了上去，边走边从鼻子里呼气，哼唧:“你刚才就分析了我最外在的条件，万一人学妹是看上了我丰富的内涵呢？你怎么不一起掰扯掰扯，干脆杠到底？不怕她卷土重来？”

　　胡梨正走出教室，拐角处，她侧头睇了湖明煦一眼，嘴角勾起浅浅的弧线。

　　那是微笑吗？不，那是嘲笑。

　　湖明煦简直不能更明白，那意思是说：内涵？你倒是先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