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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忧伤以终老 ...

  •   “哎,别站着呀,”她好像忽然回过神来,“瞧,那放着锦缎软垫的雕花木椅,坐吧。都是奴家不好,光想着别的了。”她又开始认真专注地看着他。

      “姑娘快别这么说,那个……”他斟酌着开口,“如果姑娘能打听到那个……”

      “哦,差点忘了,真不好意思,”她打断他的话,浮现出轻浅的笑容,“奴家自然知道你家主子的下落。这么着,明日约个时间,把你家主子完璧归赵,可好?”

      “那真是太谢谢姑娘了!”原先还烦恼着怎么找人去向绑匪一类把烟容要回来,他受宠若惊,脱口而出道:“姑娘以后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在下一定尽己所能!”

      “罢了罢了,”她笑着摆手,环佩叮当乱响,那随风摇摆的珍珠樱花环更显她两颊红晕,如桃花灼灼明艳照眼,“公子可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儿,奴家也希望能与公子二度相逢呢。”

      “……”他不知怎么回答。难道京城女子,都是这般……这般大方有礼么?

      “那奴家便于明日辰时在城东醉湖亭候君赴约。”她轻声相邀,伸出手拉一拉榻边垂着的金色丝绳,一幅暗香浮动的丝白纱帘就已飘拂在他们之间。

      他于暗影里无声离去,只听见一个苍老的女声在模糊地唤着什么:“花宁……”

      她们俩默默地从窗口望着他穿过花园,消失在榕树底下的侧门旁。她这才转过身,神色平静,问那白发斑斑的老女仆:“什么事?”

      别看这女人灰衣佝偻,皱纹满面,她跟了自己家大半辈子,曾事三主,在父亲跟前也算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小姐呀,”她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一对隐藏在鱼尾纹里的小眼睛却微微眯着,泛着洞察一切的精光,“可别得意忘形,不记得自个的身份了。那春心,也是可以随便动的吗?”

      她抿了抿唇,恨这老仆的直接。“行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会把事情搞砸的。”

      老婆婆只幽幽地吐出几个字:“只剩四个月了。” 似是强调,就缓缓退回了黑暗深处。

      她一怔。接着气愤地把扇子一甩,“桃花仙子”的形象全无,恨声诅咒了几句。

      万籁俱寂。

      池子边栽着几丛青竹,冷暗的光里沙沙如舞。几片枯叶悠悠落在水面上,像一只只寂寞的扁舟,结着夜里的白霜,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旋儿。尚未入睡的小银鱼,睁着两只迷蒙又飘忽的眼睛,摆尾吐泡,倏而就逃窜无踪。

      林后那人微微叹了一声。宁静祥和的月夜戏鱼图,为什么自己走到哪里,都像是多余的?

      他垂下手,浸着微光的黑发随意散在肩旁,单薄瘦削的肩胛上蒙着近乎透明的白衣,露出性感匀称的锁骨。

      唇色被水气润得柔软透亮。恰恰似淡墨浅画,描摹出的弧度再好,也带了些难言的哀愁。

      寒凉如虫啮,一丝丝沁入骨髓。他默立许久,脸上神情寂寞又凄然————

      他终归无声无息地从池边离去,又于廊下回顾。一轮淡泊明月当空,四周草木静谧又轻悄。阳光下热闹繁华的水榭歌台、画楼舞庭俱已沉寂,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细弱蝉鸣。

      烟容……你不是最爱在这敲锣打鼓沸反盈天地听戏吗?你不是最爱在这弹琴鼓瑟风吹帘动地观舞吗?如今你又在哪里呢?

      一瞬间心房里似涨满了黑色潮水,如丝如线的想念裹得自己寸步难行。他不堪忍受这突袭的沉重,仓惶至夺路而逃————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悲怆沉郁的晚钟。叹息般,厚重又飘渺。

      掬清泪,叹情殇;自别离,不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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