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呢喃》树伶

30、第30声呢喃

　　时喃回到家里，推开时岸的房门，对方正在打电话。

　　“好，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公司。”时岸刚好挂断电话。
　　时喃在榻榻米上坐下，问：“明天就要去上班啦？”

　　时岸点头，话里带着戏谑：“是啊，不然怎么给你买包啊？”
　　时喃撇撇嘴，说：“包还是留着给你女朋友买吧，我是受不起这个大礼了。”

　　见时岸没说话，时喃又问：“今天下午怎么样？”
　　时岸看她一眼，视线又转回电脑屏幕：“就那样呗。”

　　时喃站起来锤了时岸一拳，“就那样是哪样啊，你不会把话说明白吗？”
　　时岸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出去：“大人的事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吗。”

　　时喃最近对“小孩子”这个词有特别大的敌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留下一句“我才不是小孩子”就摔门而去。

　　五分钟后。
　　她打开时岸房门探头进来，说：“哥，我饿了。”

　　-

　　时喃是坐厉许之的车回云港的。
　　同车的还有任文茵和金晶菁，用金晶菁的话来说就是“不用花钱还不用转车，不坐白不坐”。

　　厉许之的车一在眼前停下时喃就跟金晶菁一起钻进后排，把副驾驶留给待会上车的任文茵。
　　“学长，没看出来你是这么有少女心的人啊。”金晶菁一坐下来嘴就不停。

　　时喃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厉许之把自己送他的那个娃娃固定在了车的挡风玻璃下，车只要一开动它的脑袋就会一直晃个不停。

　　时喃没想到厉许之会把它放在车上，毕竟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娃娃跟整辆车以及车的主人都实在不搭。

　　厉许之听到金晶菁的话只是笑笑没回答，等接到任文茵之后买了一些零食和饮料放在车上。

　　“喝这个。”厉许之拧开橙汁递给时喃，他记得她喜欢喝这个。
　　“啊啊啊，原来搭你的车就是要把狗骗进来杀啊！”金晶菁两只手捂住脸，表情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

　　时喃脸一红，抓起一片薯片塞进金晶菁嘴里，“零食都还堵不住你的嘴。”

　　车子在高速上平稳地行驶着。
　　任文茵突然转过身来问时喃：“喃喃，你想兼职吗？”

　　时喃的视线从窗外转回来，点点头，说，“学姐有推荐的吗？”
　　其实她之前就想自己做点兼职，但是上学期一直在做创新课题，也就把这件事搁置了。

　　任文茵：“是这样的，开学后不久云港有个大型汉服展。”
　　时喃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任文茵又说：“我的好朋友不是你们汉服社的社长嘛，一个给你们社投资的汉服品牌也要出展，需要人做品牌向导。你的气质很适合，我觉得可以去试试。”

　　时喃记得过年的时候好像有在群里看到过这条通知，但是很快就被红包雨刷过去了。
　　她问：“做向导需要穿汉服吗？”
　　任文茵点头，说：“不过那边都会提供的，造型也会帮你做好。”

　　金晶菁挽住时喃，“喃喃，你去吧。你穿汉服肯定特别漂亮！”
　　时喃揉揉自己的头发，表示自己想想再给任文茵答复。

　　她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刚才金晶菁说了那句话后，坐在前面开车的厉许之好像点了一下头？

　　-

　　时喃最终选择接下这份兼职。

　　漫展那天是周六，她一大早就到了会场附近，和她一起的还有金晶菁和辛意。
　　三个人和化妆师碰面。
　　化妆师先和时喃打招呼，然后盯着时喃的衣服看。

　　前一天社里的一个干事把汉服送到了时喃的寝室，让她今天直接穿着衣服来展馆就行。

　　时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问：“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化妆师摇摇头，说：“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而后几个人点了奶茶坐在店里做造型。

　　“哇，喃喃，你穿着实在太好看了！”金晶菁拿出手机对做完造型的时喃拍了好几张。
　　辛意也点头，说：“粉腻酥融娇欲滴，风吹仙袂飘飘举。”

　　金晶菁举着手机的手一僵，转身看向辛意：“什么玩意？”
　　辛意白了她一眼，继续看时喃。

　　化妆师做完造型就离开了。

　　时喃他们三个人在开展前到了品牌展区，位置不大，不过几平米，显然已经装饰过一番。
　　除了墙上的手工制品，还摆了一些该品牌的样衣展示。

　　今天的时喃与其说是向导，不如说是模特，或者“花瓶”。
　　她只要站在自己的展区摆摆造型，偶尔在有人拍照的时候转几个圈就可以。

　　时喃身上穿的是一件藕荷色的齐胸襦裙，双臂上披着米色的披肩，深紫的飘带舞于胸前，搭配插好发饰的飞仙髻,整个人看起来淡雅脱俗却也不失俏皮。
　　其实时喃有些疑惑，她所站展区的品牌布置都是典雅风的，但自己这身显然与之不太相符，甚至有点格格不入。

　　大概是它家的新款吧。

　　随着展馆的开放，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偶尔有人会到他们的展区看看，而后接过金晶菁和辛意递上的介绍手册。
　　不时还有摄影师停下来给时喃拍照，顺便让她多摆些造型。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

　　“喃喃，我去拿外卖噢。”金晶菁刚结束和外卖小哥的通话。
　　辛意也跟了上去，“我要去上厕所。”

　　看到没有什么人往这边走了时喃才靠着墙边蹲了下去，给自己捶腿。
　　他们这种小品牌的展区椅子都没有，唉，赚钱真不容易啊。

　　时喃正在小声抱怨，突然一双粉色的帆布鞋出现在视线里。
　　“你是这家的模特吗？”
　　时喃抬头，发现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妹妹。

　　她拍拍手站起来，点点头，“我是。”

　　本以为对方是想要来咨询的，正准备去拿手册给对方看。
　　“我真是开眼了！”小妹妹突然出声，对着时喃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时喃愣住。

　　小妹妹后退几步，食指指向时喃，说：“你们居然这么光明正大的抄袭，你这裙子设计一看就是鲤莹家的。”
　　时喃觉得顿时有些消化不下这么大的信息量。

　　小妹妹又抓起时喃的裙子，“你们抄袭就算了，还弄得这么粗制滥造，这上面的仙鹤被你们做的看起来像鸡！”

　　时喃这下真的听懂了。
　　所以，自己穿了一件抄袭别家品牌的裙子？

　　在小妹妹谴责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周边已经聚拢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拿着手机对时喃拍。
　　时喃觉得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她想解释，但这裙子的的确确是穿在自己身上，百口莫辩。

　　“我再也不买这家的衣服了，恶心死我了。”
　　“汉服市场就是被这些不尊重原创的人搞坏的。”
　　“我要把这个发到微——”

　　突然，一杯奶茶从人群后方往前砸去，直对着时喃。

　　时喃想躲，脚却像被钉在原地一样，无处可逃。
　　短暂的几秒钟内她只能闭上眼睛，等待。

　　然后听见一声撞击声，意料之内的痛感却没有出现。

　　她只觉得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然后是熟悉的柠檬香扑面而来，永远可以给人安心的能量。

　　时喃猛地睁眼，眼前是穿着西装的厉许之。
　　他挡在了她的面前，为她遮去狼狈。

　　奶茶从厉许之的头上一直往下流，滴至发梢，撒在外套上，他的肩膀上甚至还粘着几颗珍珠。
　　厉许之没有别的任何反应，只是红着眼看向时喃，眼里是怒，是怜惜。

　　时喃觉得脑袋一嗡。
　　原本她觉得自己的确理亏，别人要骂就骂好了。

　　但是眼下，始终挺拔高傲的厉许之却因为自己成了这个样子......
　　她感觉自己在颤抖。

　　时喃深呼吸一口，绕过厉许之走向人群。
　　刚才还在骂骂咧咧的人们自动让开一条道，时喃一直往前走，直到在一个穿校服的女生面前停下。
　　“你扔的对吗？”时喃看着女生，对方的右手甚至还保持着握奶茶的手势。

　　穿校服的女生好似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找上来，瞪大眼睛说：“谁叫你们抄袭！”
　　时喃闭了闭眼睛，而后突然抓住女生的手，说，“所以你就可以拿奶茶来砸我是吗？”

　　不等女生回话，时喃拉着她的手作势要往外面走，“走，去派出所。”
　　女生突然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她用力挣开时喃，又指了指自己的右边，“是她！是她要我扔——”

　　女生转头，发现自己身边的人早就已经消失。
　　时喃揉了揉太阳穴，说：“我不管是谁说的，但东西是你扔的。”

　　派出所外。

　　“姐姐，我求你了，我真的再也不这样了。”穿校服的女生嚎啕大哭，就是不肯走进派出所。
　　时喃叹了口气，松开女生的手。

　　刚才她的确很生气，特别生气，但刚才出来的这一路也冷静下来了。
　　把她拉进派出所，然后呢？
　　是让对方接受一顿不痛不痒的批评教育还是让一个还穿着校服的小女孩给自己赔钱？

　　“别人让你扔你就扔了？”时喃出声。
　　女生抹了抹眼泪，缓缓点头。

　　厉许之走到她面前，问：“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
　　女生想了想，眼泪又不停地往外流，“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她好像穿了一件白色外套，里面是红格子的衬衫。”

　　厉许之还想再问，时喃拉住他的衣袖摇摇头，然后对女生说：“你走吧。”

　　时喃和厉许之并排坐在一家快餐店里，金晶菁和辛意已经接替她去完成剩下的参展工作了。

　　时喃看着旁边的人，头发有些粘腻，衣服上的奶茶痕迹十分明显。
　　但是对方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不时服的样子，只是熟练地帮自己烫洗餐具，然后拧开橙汁放在她面前，说：“喝吧。”

　　时喃摇摇头，而后抬手轻轻触碰厉许之的后脑勺，“痛吗？”
　　“我怕你痛。”厉许之看着时喃，突然笑了一下，又说：“还好没让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