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夜微澜

58、引动双星缘起玲珑女 误入虎穴祸由迷离案（４）

　　寂芷楼的茶室里，一泓清透的笛音携着淡淡的茶香在空气中缓缓流转。
　　茶客中或有人闭目怡神，或有人不紧不慢地品茶，亦有人私下里徐徐击打着拍子。只在后排里却有四五人围成一桌，倒似对曲子并不上心，间或遥遥地望着台上，间或东张西望、四处窥探。
　　“我看这采花贼未必会来这里。”说话的人一脸络腮胡子，将声音压得极低。
　　“花兄，你的意思呢？”另一老者将目光投向同桌的戴冠之人。
　　那戴冠者沉吟一声，低声道：“且看看再说。那厮能在官府的眼皮底下屡屡犯案，定然奸诈狡猾得很，岂能轻易露出马脚？”
　　座中有人轻笑一声，道：“像平姑娘这样的绝色，我倒不相信他看见了还能沉得住气。”
　　戴冠者闻言望向台上的女子，但见水清色长裙微微拂动，玉笛轻拈于素手间，樱唇轻触，滢滢水目中含着淡淡的柔情。这样的神情，他素日鲜少遇到，记忆中，她似乎总是冷若冰霜。“她竟然也有这样的柔情。”他轻喃道。
　　“花兄的眼光果然高挑，难怪连绿衣那样的头牌都看不上了。”座中有人戏谑道。
　　这群老者其实乃是花解离一干人所扮。当日平薏柠出的主意便是一招请君入瓮，由她出面引出采花贼，一则旁的人未必愿意以身犯险，二则她身怀武艺，即使落入采花贼之手，也无须畏惧。花解离兄妹二人曾试图劝她改变主意，她却甚是云淡风轻。后来，花解离去府衙将那四人保了出来，与他一同乔装入戏，只等着那采花贼现身。
　　此刻，从茶室外走进一名锦袍男子，眉眼间流露出几许风流，目光紧紧锁着台上女子，并没有入座的意思，径直朝着平薏柠走去。花解离等一干人很快便察觉出来人的异样，俱凝神以待。
　　“曲子是好，不过是否有些大材小用了。”锦袍男子于一丈远处幽幽道。
　　平薏柠的目光淡淡掠过他，依旧不动声色地奏笛。
　　“此处虽好，却有欠风雅，也未必能逢知音。若姑娘有意，今晚泗水湖畔，良辰美景，必定另有一番风情。至于那资费，姑娘更不必担心，在下允诺必定双倍于此。”男子并无意掩藏自己的声音，那情景竟有几分调戏的意思，不过在言语上倒也规矩，没有十分露骨的话语。
　　平薏柠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是淡淡的，不加理睬。
　　花解离闻言却是耐不住了，当下给同座之人递了个眼色：那锦袍男子若稍有异动，便立即动手。
　　谁知锦袍男子见平薏柠不理睬，只微微笑了笑，便转身欲离开。
　　花解离已在心中认定他便是采花贼，即使不是，也身系莫大嫌疑。当即便领着众人尾随而出。
　　平薏柠却不这么认为，连连犯案却让官府束手无策之人，必是心思缜密之人，断然不会如此粗枝大叶，轻易露脸。但她于此刻却不便出言阻止，因为这满室茶客中藏着怎样的玄机，她也不清楚。
　　花解语是暗中配合这次行动的，此时她正在寂芷楼偏室里理账，私下里却早遣了人密切监视茶室里的情况。这会儿突然有亲信回禀说，花解离一伙在跟踪嫌疑之人的途中出事了。她当即摔下账本，携剑而出。
　　花解语离开寂芷楼不多久，茶室中偏偏无端起火，火势不大却慌得茶客们惊惶奔逃，一时间茶室里到处是逃窜和救火的人。平薏柠也未料想到会出此异况，正打算就此退出，却有人近身道：“姑娘，楼主吩咐让在下护姑娘安全离开，姑娘请随我来。”
　　平薏柠淡淡道：“不用了，不过是小事，我自己走。”
　　来人微微怔了怔，转而道：“姑娘，此地凶险，花少爷已经出了事，楼主更忙于解救，姑娘若不随在下走，只怕楼主要怪罪。”
　　“花解离出事了？”平薏柠惊道。
　　男子锁眉道：“花少爷中了采花贼的计，如今已落入他之手，行踪无查，楼主现在正带着人在城中搜查。”
　　“带我去见你们楼主。”平薏柠道。
　　男子微鄂，“姑娘非用武之人，去了只怕帮不上忙。”他的话已说得很委婉，究其根本，不过是说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平薏柠不以为意，语气却愈发坚决：“是否帮得上忙，你们楼主自然知道。你只管带我去，旁的事就不必多管了。”
　　男子暗暗思忖了一会，点了点头。
　　花解语离开寂芷楼，出了老远，才见花解离一伙懒懒散散地往回走。
　　花解语劈面便问：“哥，你们遇到什么事了？”
　　“那厮一路上慢慢吞吞，我们跟在后头，委实辛苦。本以为这般忍气吞声，能翻出他的老巢，谁知最后他竟把我们领到了绮香楼。向里头的姑娘一打听，才知道他是那里的常客，不过是个酒色之徒。”花解离愤愤道。与他一行的几人听到“酒色之徒”四个字，不禁咳了咳，面上现出尴尬之色。
　　花解语却无心理会这些细枝末节，当下问随从道：“你怎么说他们出事了？”
　　“属下并没有亲眼看到花少爷出事，而是有楼里的人向属下禀报说，花少爷出事了，属下便信以为真了。”
　　“楼里的人？谁？”花解语又问。
　　“属下并未见过，不过他一身行头确实是楼里特有的。”
　　花解语想了想，突然脸色大变，道：“糟了，我们或许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调虎离山？你的意思是……”花解离亦变了色。
　　“不要再说了，我们先赶回去再说。平姐姐虽然武艺高强，却未必斗得过采花贼的狡猾。”花解语急道。
　　“我不会让她有事的。”说完，花解离飞奔而去。
　　众人亦不再耽搁，匆匆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