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课堂小测 ...
-
大楚皇室极为重视子女教育，自建朝以来，教导皇子公主者，皆为当朝大儒或是隐逸名士，负责楚宜娇她们的萧先生便是后者。
江南萧锦洵，名士第一人。足以可见世人对她的欣赏。
除去才名，更为普通百姓所津津乐道的则是她迷雾一般的传奇。
来历成谜，姓名成谜(萧锦洵乃是化名)，师承成谜，以女子之身，在守旧傲慢的江南才子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坐稳这第一人称号。若不是实在无心官场，便是平步青云，封侯拜相也有可能。
隔壁教导皇子的白太傅便是这样认为的，他实在惋惜对方拒绝入仕推荐，来这明德阁当一小小先生，使得明珠蒙尘，大才难以施展。乃至于每次二人遇见时，前者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后期灼热到连皇帝都看不下去的地步，劝他顺其自然。
萧先生倒是对此接受良好，年仅双十年华的她平日里最喜爱干的一件事便是轻摇折扇，提着鸟笼在街道上溜达。
“功名利禄与浮云无异，对于在下而言，若是能再教出一位名师第一人，那才是有本事。”
她悠哉悠哉婉言谢绝，并且将一切前来，或真心或假意求娶的青年才俊挡之门外。
“人生如雾亦如梦，缘生缘灭还自在。”
而此时这位传奇名士第一人正在明德阁内的太师椅上寻了个舒适位置，随意翻看着手中的话本，嘴角含笑，丝毫不管底下的骚动。
即使今日是公主们小测的日子。
楚宜娇一抬头，便能清楚看到话本封面上几个鲜红的大字邪魅名士惹不得。
……
“这位先生我喜欢，有个性。”山阴公主兴冲冲发言，“娇娇，你看那本书，我们是不是……”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冲着书去的。
“名士风流。”高阳公主也简短评价。
“可惜了，居然是个女子。”安乐公主遗憾道，“要不然娇娇也可以去试试。”
试，试什么？试她能帮我写完试卷吗？楚宜娇翻了个白眼，在试卷上飞快作答，萧先生的出题方式千变万化，稍有不慎便是陷阱，更何况今日的题量尤其的大。
但下一刻，她的笔一歪，一个墨点迅速晕染在纸上。
因为太平公主在群里一本正经开口，“若是真心喜欢，女子又有何不可。”
……
“甫瞻松槚，静听坟茔，千年万岁，椒花颂声。”楚宜娇脑海中浮现了这句话，
即使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声不断，负责监考的萧先生的眉头也始终未曾皱一下，直至考试结束，她脸上的笑容都依旧如故。尤其当翻看楚宜娇她们的试卷时，唇角的笑意更是愈来愈深，轻晃折扇，哼着小曲便出了门，将一切探究的视线隔绝于身后。
待她的身影从门口消失后，原本收卷后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室内顿时喧闹起来。
“啊啊啊啊啊，题目好难”
“呜呜呜呜，就差一点了。”
“可恶，我也是勉强才赶上交卷的”
……
哀嚎声此起彼伏，年纪小的几位公主聚成一堆抱怨连连。
最小的九公主更是眼眶红红，神色不安，这是她入学以来第一次测验，没想到……
九公主抽了抽鼻子，强忍着才没有让泪珠掉落。身旁的伴读轻轻拉住她的手，低声安慰。
两个年龄相近的小姑娘执手相看泪眼。
考砸后的哀伤蔓延在这一方小小的角落，寒风瑟瑟，满腹惆怅。
这一切都被另一侧的几双眼睛收入眼底。
“还是太年轻了啊。”三公主楚宜婉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吹了又吹，直至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才轻抿一口，发出惬意的叹息。
舒服。她心满意足。成绩这种东西，考的多了就不在乎了。
像她。楚宜婉眉头一挑，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呵，是不是读书的料就清楚了。
年轻人就是缺少锻炼。某人颇为唏嘘，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楚宜娇：……
恕我直言，我觉得你才是更有问题那一个。
即使不问，她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而且摸着你的良心想一想，每次成绩出来，你有多少次是躲在我的长安宫，躲避容昭仪的。
她默默放下手中的课本，神色未变，只是起身动作迟缓了那么几分，眼神锐利了这么几丝……仅此而已。
午休过后，小测成绩便出来了。
萧先生气定神闲地站在众人面前，在扫视完底下神情各异的表现后，才慢悠悠开口，“老规矩，我只念甲等成绩，至于甲之后的，那就要看殿下们的运气了。”
运气好的，逃过一劫，运气不好的，会有来自父皇和自家母妃的双重“亲切”问候。
楚宜婉深有体会，她决定过一会儿就给明德阁内挂的画像们挨个上香。
“甲等成绩，四公主，乐成公主。”
闻言楚宜娇平静点了点头，从伴读手中微笑接过试卷，看起来一副云淡风轻，意料之内的样子，甚至还颇有闲心朝一脸羡慕样的九妹温柔点头安慰，赢得了对方眨巴眨巴写满佩服的大眼睛。
“啧啧啧，明明前面还在找人家下棋缓解心情，现在就转头去勾搭别人，啊，我本美娇娘，偏偏逢上你这个薄情郎，何其不公，不公啊。”山阴公主掩面而泣，楚楚可怜，活脱脱一副……
“闭嘴。”
“你还敢凶我。”她哭得更加大声了。
“邪魅名士惹不得。”小姑娘一字一字回复。
“娇娇我要举报，刚才是安乐公主盗号。”山阴公主沉默了一下，然后迅速义正严辞解释。
“放屁。”被提到的某人顿时炸了。
“你好粗鲁，呜呜呜，娇娇你看到了吧，她对我多凶。”
“你个*******（消音）老娘今天不撕了你，我就跟你姓。”
“才不要，你太丑了。”
……
楚宜娇关闭了聊天群。
另一边同样获得甲等成绩的四公主楚宜姝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暗暗皱眉，面容惆怅，看起来似乎比考砸的几人还要烦心，
与她恰好隔了一座的三公主见状暗翻白眼，在萧先生走后，加快了收拾东西的动作，她与她这四妹实在相处不来，对方简直比萧先生出的试卷还要烦人。
但楚宜婉还是晚了一步。
在她即将冲出教室的一刹那，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三姐，请留步。”
……
不，我不想。
她木着一张脸转过身，顺带拉住了同样准备溜出去的好伙伴。
楚宜娇：？？？？
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五妹也先等一等吧。”四公主的视线下一刻落在了她的身上。
“哦。”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她们形成一个完美的三角站位。
“不知四妹有何事找我 ？”没有事就快滚吧，楚宜婉深吸一口气，不耐道。
她都可以想象到对方等会那一脸不赞同中透露的委屈。
呸。
果然，只见下一刻，楚宜姝眉眼微蹙，神色黯淡，她面露感伤，“我只是想简简单单的关心三姐，若是哪里惹三姐不满，还请三姐直言。”
楚宜婉神情扭曲了一下，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才勉强耐着性子开口，“四妹的关心我心领了，只是最近事物繁忙，难免因一些烦心怠慢了四妹。”
“三姐哪里的话，我们本就是姐妹，妹妹关心姐妹也是应该的。”
……
两人你来我往，笑意盈盈，看得楚宜娇牙酸不已。终于在第三次姐姐妹妹的亲昵关心中，她忍不住强插进去，“四姐想必为其他重要事情而来。”她特意在重要一词上加重了语气。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对方话锋一转，顿了顿有所犹豫，但还是坚持开口，“我们做姐姐的毕竟要给妹妹做个榜样。”
楚宜姝莲步轻移，身上的配饰叮叮当当作响，她的眉眼间似有化不开的忧愁，“我自知资质愚钝，朽木难雕，无法为五妹你们以身作则，如今大姐、二姐已不在宫中，这重任自然……”她抿了抿嘴，意有所指。
……
“你资质愚钝还次次拿甲等成绩？”楚宜婉忍了又忍，最终实在忍不住捏了捏拳头，我信你个鬼哦，还资质愚钝？
谁人不知四公主七岁赋诗，才女之名广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看过的书绝对不会再看第二遍，因为她记住了，背过的文章绝对不用重复二次，因为她倒背如流 。
所以这要是资质愚钝，那她是什么？愚不可及？
楚宜婉愤愤想到。
“甲等只是运气好而已，我近几日从未翻看过功课，比不得众位姐妹认真，原本想着这次成绩就随意拿个乙等算了，但谁曾想萧先生宽松至此。”
“更何况三姐此言差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像我这般即使愚钝一词也是抬举了。” 楚宜姝满脸真诚，言辞恳切。
……
最后楚宜婉铁青着一张脸走了，对于这个四妹她简直无话可说，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勾起她想打人的欲望。
“三姐是生气了？”某个罪魁祸首面露不解，无辜开口。
“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
“也对，容昭仪便是一幅风风火火的样子。”楚宜姝轻轻点头，紧接着道，“对了，五妹，上次你逃学的事皇后娘娘没有怪你吧。”
楚宜娇嘴角的笑容顿时一僵，“四姐这是何疑？”她干巴巴开口。
“你向来聪慧过人，想必也能明白我的意思，三姐如今六艺只成二艺，我虽焦急，却也无能为力，但五妹却是不同，天资过人，甚得先生喜欢，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多严格一些，因此”
“因此？”
“因此之前我去向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便恰巧说了这件事。”楚宜姝柔声道，“但说完我便后悔了，生怕五妹受罚，如此看来这倒是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欢喜我没挨骂吗？我的事也就算了，你该庆幸的是三姐不在这里，六艺成二缺四还不如不说。
“谁要当时敢这样跟我说话，非赏她几个大嘴巴子不可。”太平公主唏嘘道。
“我愿意送给她一份池塘清醒大礼包。”山阴公主。
“心疼娇娇，这又不能动手。”高阳公主幽幽道。
楚宜娇：……
她望着对方施施然离去的样子摸了摸下巴，一脸深沉，实话实说，四公主在她看来没有什么坏心眼，是从小就这么个说话方式，但这样反而让人的恼火不断加重。
她从未见过把真心话讲得如此欠揍的人，尤其是配着对方那一副都是我的错的柔弱样子，牙根痒痒也不为过。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课堂小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