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晓风》水舞风华

11、拾壹

　　从祭坛上下来，已是夜色深沉，四处无人。三个月过得很快，如今与昆仑再遇之期已迫在眉睫，幻瞑界人人自危，准备迎战。不得不说，这里族人比人类单纯得多，他们虽然不怎么喜欢她，但也从不为难。
　　她决定留下来，因为娘或者因为奚仲，她尚不知道。只不过，这里有她需要的东西，满眼的紫色，似乎也没有那么单调了。她还是想念她的花草，想念娘墓旁那棵槐树，想念记忆中没有的温柔的爹爹。但那个世界，似乎离她已远。
　　奚仲说她感情繁杂，她承认是的。自从她学会食梦，并没有忘掉怎样做梦。她还是常常梦见娘，甚至梦见她和奚仲初见的那一幕。她没有告诉旁人的是，她将它们偷偷地留下来，用晶石砌了一个容器放着。她也经常在觅食中，任由自己被吸入梦境里，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在最后一刻狼狈地爬出来。她很容易被感动的，所以舍不得吃掉，依旧放起来。饿肚子也许是常有的事，不过她似乎乐此不疲。
　　奚仲没有告诉她，如果她在祭坛上撑不住，会有怎样的结果，也许这谁都无法预料。所以她趁早四处走走，串串门，将能看的都看了。这次她信步走到神殿，想下去冷泉，再闭着眼到处走一番。她好久没有来了，以为这个地方她不会再用到。从前每一次来，都已经没有要回去的念头，她来冒险，看看那个人是否还记挂着她，当她睁开眼睛回到原地，都会欣喜，因为她还没有被人忘却——若是忘了再也回不来，便当是她赌气赌输了。
　　没想到，在神殿外碰到归邪。他似乎刚刚忙完，脸上有些憔悴。风筱道：“好久不见啊。”归邪见是她，露出一个笑脸来。这个人看似冷峻，实在比奚仲那家伙好相处得多，风筱想。归邪问道：“几天后就是十九年又一个轮回……你，准备好了么？”风筱道：“我……我不知道。我虽然可以感受到力量，可是总觉得那不是我的，无法运用自如。婵幽大人已经把结界张开，以她之力，应该会没事吧？”
　　归邪摇摇头，道：“婵幽大人身体实在不宜再动用灵力，实际上结界的力量来源大部分来自于祭坛。她以自身为凭，你二人之间是一个平衡，若你那边有闪失，力量失控，婵幽大人将受其反噬，而你也难免受到波及。”风筱沉默，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很无力，她抬眼看看他，问道：“那你和奚仲呢？我……似乎从没见过你们的亲人。”
　　归邪笑笑，道：“我和奚仲的家人，在十九年前便遭琼华毒手，我们六名护将也只剩下我和奚仲二人。我与他自是要先护幻瞑周全，来不及顾及家人。”风筱道：“那么，你恨那些人么？亲人不在了，你……为了什么守护幻瞑？”
　　归邪道：“恨是自然，但我族向来感情没有那么浓烈，况且琼华也死伤惨重，我只希望他们能免去贪念，不再与我族两败俱伤。对于幻瞑，不管是我、婵幽大人还是奚仲，都将族人看得最重，我们是他们的希望，自己亲人已不再，还是要保他们的亲人。这次奚仲会护在婵幽大人身边，我要去守护结界入口，以防万一。如果……结界真的攻破，我未必挡得住，你尽快发动幻瞑外围法阵，莫要让琼华弟子进入里幻瞑。”
　　风筱眼睛发酸，点点头，道：“我会尽力。过了这一次，一切便会好了吧。”亲人啊……娘，你希望我如此，我便去做，当年娘护着她，如今她要护着娘的亲人。
　　归邪点头，过了这一劫，一切便会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