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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烟雨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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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十一月初,我们所在的县城举办了一场小学生绘画比赛。美术老师上课的时候提了一下,说是感兴趣的同学要在周五放学之前把自己的作品上交到他的办公室。
我真的挺想参加的,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喜欢在本子上涂涂画画,只不过一直都没有机会接受正式的练习。
“妈,我想参加县里的绘画比赛,你能不能帮我买一盒颜料。”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问我妈。
“什么绘画比赛?”我妈握紧车把用力踩着脚踏板。
“就是县里的小学生绘画大赛,我们老师今天上课的时候说的,入选的作品会被送去参加展览。”
“哦,还能参加展览?”
车子颠簸了一下。
“对啊,所以我得去买一盒颜料。”
“多少钱?”
“差不多50块吧。”
“这么贵!”我妈皱起了眉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家里最近在闹金融危机,我奶奶前阵子生病住院,花了一大笔医药费,家里更拮据了。
一向抠门的我妈更是变得一毛不拔,对于我这些可有可无的开销通通投了否决票。
可我又不愿就此放弃。
“我们班好多人都参加了。”
“你还是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吧,画画又不能当饭吃。”
“可是……”
我妈加快了骑车速度,不再理会我。
“啊呀——”我大叫一声。
“怎么了?”
我妈紧张地停下来。
我的左脚被夹进了自行车轮……
86.
那天傍晚,我从招娣那里得到一张绘画纸,回到家我拿着铅笔涂涂画画,很快便画好一幅荷花图,我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烟雨荷,灵感来源是《还珠格格》里紫薇母亲留下的那幅画。
没有上色,我的画未免显得有些黯然。
许飞上课不好好听讲,一会儿拿铅笔刀切橡皮,一会儿把圆珠笔芯掏出来对着嘴一直吹,蓝色的油墨滴到本子上、桌子上,弄得到处都是,连我的衣服袖子也未能幸免,气得我一直往外坐,半个身子都要斜到过道里了。
“你有完没完,能不能别吹了。”我凶了他一句。
许飞正拿着一只红色圆珠笔芯放到嘴边准备吹,见我这么生气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屁股往凳子上挪了挪。
“诶?”我的眼睛落在那根红色的圆珠笔芯上。
87.
回家后,我找来一个罐头瓶盖,洗干净后往里面注满清水,再把红色圆珠笔芯对准瓶盖,用嘴使劲往下吹,鲜红的液体从笔尖冒出来,慢慢滴到了清水里。
一滴,两滴,三滴......吹到第五滴的时候,我放下笔芯,拿一根竹签搅了搅瓶盖里的清水和红色油墨,直到一瓶盖的水都变成均匀的红色。
接着我又用同样的办法调制了绿色的油墨水。
最后拿小字笔蘸着油墨水为我的烟雨荷上了色。
不得不说,出来的效果比那些用颜料笔涂出来的还要好看,油墨水的颜色涂在纸上淡淡的,显得荷花素雅大方,自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
招娣和敏敏看了之后都觉得我的烟雨荷一定能够入选,连我妈都说画得不错。
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话,突然之间,班里好几个女生都过来找我替她们画荷花。盛开的、含苞待放的、零落池塘的......反正只要是荷花,我都能画到令她们满意为止。
“谢谢你啊!”
“琪琪,你画得真好!”
我谦虚地摆摆手,不就是画个荷花嘛,哪有那么厉害。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既然我的荷花得到这么多人的认可,那交上去的话结果应该不会太差吧。
想到这里我就有些得意地笑了,不由自主地晃起了腿。
同桌许飞立刻抓住了我的把柄。
“喂!你还总说我上课爱晃腿,现在看看到底是谁在晃。”
我头一次不占理,心虚地瞪了他一眼。
周五那天早上,我带着那幅画好的烟雨荷来到美术老师的办公室门口。
“咚咚咚——”我敲了敲门。
“请进——”
美术老师正在整理交上来的画,我扫了一眼,看到我替杨璐和董晓雪等人画的荷花图都赫然在列,还被分到了优秀作品那一类。
心里顿时多了底气。
“老师,这是我的画。”我双手毕恭毕敬地交上我的画。
“好,就放那儿吧。”老师看都没看地说。
“哦。”我小心翼翼地把我的画放在桌子上,然后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我本来还想着老师会不会当场打开我的画,然后给我一个大大的表扬,或者直接将我的画列到优秀作品那一类。
可是都没有。
我也没能看到美术老师脸上的笑容,他好像一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严肃面孔,没什么表情。
88.
一周后,县里的绘画比赛评选结果出来了。
我们学校一共有6幅作品入选,这其中就包括杨璐和董晓雪的荷花图。按照比赛规定,入选的作品都会被放在县城最大的文化广场参加展览,供全县人民参观欣赏。
为什么?
会不会是弄错了?
为什么没有我的画?
杨璐和董晓雪的画还是我帮忙画的呢!
我心里极度不平衡,终于在敏敏和招娣的鼓励下找到美术老师打算问个究竟。
老师解释说,因为我的画没有按照比赛要求用颜料上色。
“可我明明上了色呀!”
“你没有用颜料吧?”美术老师一针见血地说。
“那又怎样?我只要给画涂上颜色不就行了吗?”我真是不理解。
“比赛要求里有写,你应该仔细看看的。”老师淡淡地说了一句,面无表情地转身拿出一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字。
他指着其中一行让我读出来。
还没读完我就哭了,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什么人定的什么规定,一点都不好玩。
我揉着眼睛从办公室走出来时,天已经黑了,走在路上冷飕飕的,我抱住了自己难过地往回走。
就这样,我的绘画生涯在这里划上了逗号,再次提笔已是多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