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闲书》书香小懒

8、夜市

　　末时，在太阳还没有落山的时候，洛锦城的街道上，小巷里，早已摆满了小摊。即使还没有到开始的时间，街道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聚起了人。
　　但有一点，一路上一眼望去就可见，几乎所有的摊子都卖有白色红纹面具。无论是零嘴还是卖用品的都有。蝴蝶花纹居多。据说是和鬼王有关。
　　在很早很早以前这个习俗就存在了，甚至有的面具上还挂了红绳流苏——有传说是为了装饰，还有传说也是和这个鬼王有关。毕竟白日祭神阵仗这么大，祭鬼自然不能逊下。不然，要是鬼王发怒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虽然，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这个传说中的青面獠牙的鬼王长什么样，但是这个风俗还是得到了延续下来。
　　待在府里换好便装的祁槿烟早就迫不及待的想去见识见识这洛锦城的夜市了。不管还有没有开市，她都想早早的去占好位置。
　　熬不过祁槿烟的撒泼，秦艽也换上了一件暗墨色的便衣跟着祁槿烟出门。不过为了防止她跑丢，秦艽提出了不许离开她五步距离的地方作为条件。
　　祁槿烟面上答应的好好的，但一出府，她就像一只跳脱的兔子到处转悠，谁都拉不住，刚才的条件全被抛诸脑后。弄得秦艽好一阵无语。
　　不过她也没指望祁槿烟会遵守约定，毕竟天性如此。
　　祁槿烟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面具往她的脸上试了试，不满意，就换一个，换得多换得烦了，她就直接闭眼，从摊上拿了一面具就往秦艽脸上套。
　　睁眼时，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秦艽疑惑地取下面具
　　啊——兔子。
　　和她这张肃杀冷冽的脸完全相反。
　　正要换掉时，却被祁槿烟拦住了手腕。
　　“秦艽姐就戴这顶好不好，多可爱啊。”
　　秦艽疑惑地回了句：
　　“我为什么要带？”
　　也是，秦艽不是一个普通的闺房女子。也不是普通的地位，与平常人不同，根本不需要戴面具的。
　　祁槿烟看了几眼周围，为难地低声在她耳边道：
　　“因为表姐你的身份太特殊了，而且他们好像都很怕你，弄得周围紧张兮兮的，搞得像是你便装出来抓犯人似的。”
　　闻言秦艽看了一眼周围，果然，每个人虽然面上谈笑风生的，但行为极其僵硬，似乎格外……紧张。
　　秦艽叹了口气，认命般戴上面具，在祁槿烟笑之前带她远离了原地。
　　黄昏黄昏会拉长两个人的影子，街道会回荡起祁槿烟的笑声，尽管她毫无察觉，但有一道目光一直温柔地跟随着她，看着坦荡却又小心翼翼的不让她发现。
　　秦艽记得，她娘说，这是她的占有心理，但因为是她最爱的唯一的一个表妹，她更愿意将她护在羽翼下，保留住这份特有的天真。
　　其实她很羡慕祁槿烟，她从小被父亲严格训练，别的小孩子在在家里和父母撒娇时，她在学堂学着那些烦躁的诗文；别的小孩在玩耍时，她却是在武堂上度过；别的小孩可以大笑，可以大哭，她却不敢表露自己的情绪；别的小孩可以会为了成绩不错，被父母夸奖，而她只要跌下前三名，便会被父亲责骂。
　　她从来不知道童年是什么滋味的，可在看到祁槿烟的时候，她知道了。
　　但儿时的她不懂嫉妒为何物，所以伸手去扯她的辫子，却在祁槿烟哭的瞬间后悔了。
　　那是她想要的童年，尽管它不属于自己，但为什么要去破坏呢？
　　不过是因为父母似乎极为不满自己的做法，之后就再也没有带她去见过这个表妹。不管她用多优秀的成绩去和父母交换，得到的回答都是
　　——不行，不可以。
　　后来在她的死磨硬泡下，母亲才答应用祁槿烟的消息作为交换。
　　这么多年来，她从母亲口中听到无数祁槿烟的事迹，尤其是去捣蛋闯祸的居多，是个闯出圈子的皮猴子。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祁槿烟没有被封建的污水染浊。她像一团从未经过渲染的白纸，始终如初。
　　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后来父母一封诏书，她越过长子成了城主。
　　余年皆禁锢在洛锦城。
　　原本以为不会再和祁槿烟有任何交集，却不想收到了来自祁老爷的来信。
　　祁老爷不堪其烦，想送祁槿烟过来“进修”磨平她的锐气。
　　秦艽不知道当时的心情，只是据段云说，整个人都很反常，一个不爱笑的人总会盯着一封信傻笑一阵，然后用一堆公务去压榨自己。
　　不过庆幸，庆幸遇见了原生的你，弥补了缺陷的自己，感谢你的不期而遇，从此命里有了星辰
　　“小瑾”
　　“嗯？”
　　祁槿烟正在小摊上挑着小零件，闻秦艽突然叫住自己，目光未移应了一声。呆呆的样子匹配她脸上的蝴蝶面具。她倒是选了一个大众的面具。
　　“没什么，叫一下。”还有谢谢。
　　“表姐你们这儿哪儿的视野最好啊？”
　　秦艽什么都没有说，倒是把祁槿烟弄懵了。但依照某人的智商，只是认为秦艽只是单纯的叫一下她。嗯！单纯的叫一下。
　　“视野？”
　　“对呀，就是能看见这条街的地方。”
　　……
　　日落西山，真正的夜市即将开始，家家户户门前灯笼已经亮了起来，尽管凉风吹过，也感到很温暖。
　　人潮逐渐拥挤，为了看见真正的夜市，祁槿烟想要先养精蓄锐，在最热闹的时候加入这名扬万里的神祭节夜市。
　　毕竟前戏什么的，一直都不是她想要追求的。
　　“视野最好的地方……南街鹊楼，六层高百尺，其五楼视野观全城。去那儿吧。”
　　“鹊楼？！听说能进出那儿的，都是出身名贵的，看来这次得沾沾表姐的光啦。”
　　狗腿子似的祁槿烟紧紧抱着一大堆东西往秦艽身上蹭，意喻不言而喻。
　　秦艽无奈从腰间的香囊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小贩摊上。
　　看完全程的祁槿烟满意地抱着一堆东西蹦跳着向南街道走去，心情极为舒畅。
　　刑正司后院：
　　段芸看了一眼手中的礼物，悄悄溜进院门。
　　林兮坐在窗前，借着烛光折千纸鹤，折好之后又丢在地上，重新再拿一张纸折，嘴里还哼着母亲教给她的摇篮曲。
　　对比热闹的街市，她这里过于冷清，单薄的背影过于凄凉，不禁勾起段芸的恻隐之心。
　　段芸忽然蒙住林兮的眼睛捏着声音怪怪的；
　　“我是谁？”
　　林兮放下手中的纸张抚上她的手思考了一阵；
　　“嗯，神仙姐姐。？”
　　“神仙姐姐”当然就是林兮对秦艽的称呼。
　　但林夕猜错自己，段芸表示很不高兴。明明这么明显，整个刑正司敢这么做的人恐怕只有她了。
　　却听见林兮轻笑了声缓缓扒下段芸的手笑道；
　　“我跟你开玩笑呢，这里也就只有。‘小云哥哥。’还这么不正经。”
　　段芸“嘿嘿”笑了几声，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哥哥来找你玩，顺便给你带了礼物，开心不？”
　　段芸侧坐在窗棂上，拿出一早准备的礼物递给林兮。
　　是这个节日特色的面具，因为林兮身体的缘故，市面上的面具对她来说都太大了，她一直想要一个合脸的面具，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置办，而段芸的这个，她戴上去刚刚好，并且花纹还是从未有过的独特的鸢尾花面具。
　　独一无二的，唯一一个。
　　“谢谢小云哥哥！”
　　林兮接过礼物就往上脸上比划，段芸双手环在胸前，歪头看她，脸上尽是笑容。
　　但不一会儿，林兮的神情又低落了起来。她将面具摘下来拿在手里。
　　“神祭的夜市，无论是洛锦城的人还是城外的，慕名而来的，都格外的向往。它的风俗，它的繁华并不比皇城差。我生在洛锦城，对这节日爱得深沉，可却一次也没有见识过这辉煌的模样。以前在林府，每次看着姐妹们她们从外面带回来一堆好玩的东西我就特别羡慕，后来跟着王大哥（拐走林兮的人贩子）走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情景，如今唯有一墙之隔，我却不能看见就觉得好不甘心。”
　　林夕翻弄面具，格外珍惜。
　　这段失落的神情全落在段芸眼底，她虽外表是个“公子”，可内里毕竟还是女性，恻隐之心不是没有，这个已经15左右，可因为长期虐待和营养不良只有十二三岁孩子的身高的林兮，她怎的不心软。
　　段芸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
　　“那哥哥带你去转转好不好？不过你必须得听话，不许乱跑，一直牵着哥哥的手好吗？”
　　林兮惊喜地看着她兴奋地问；
　　“真的吗？！”
　　段芸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你要牵好……”
　　“耶！小云哥哥最好了！”
　　见段芸点头林兮突然抱住她的腰极为兴奋。段芸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