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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6章 懵懂之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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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翼被晾着,转瞬即逝的尴尬使她下不来台,心里可能对于这样的炎彬少了些眷顾,想转头就走,可是病床上的炎彬微微侧头。
脆弱的神情终于在被高热卸去部分伪装的时候不经意的露出来,直冲她的心灵,他的手抽出搭在胃上,似乎没力气去揉一下。
“舒翼,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身体挺差的,是一个拖累,没事,你可以走的。”
舒翼转头就走的步伐又慢了下来,回过头来将他没有输液的手包在手心,睁着眼睛说瞎话:“怎么会?我是怕你饿着胃不舒服,给你买点东西吃。”
炎彬无力地闭上眼,身体还有些发抖,被舒翼扶着塞入怀中靠着,她从他的腋下穿过手臂,将温热的掌心贴在他手感颇佳的腹肌上轻轻揉着,一圈又一圈。
“没事的,你别难过,病很快就会好的。”
舒翼终究还是心软,她的弱点就是心软,最受不住这种语调,不吵不闹,平静地先贬低自己再为她想好出路。
以前有男友死缠烂打,甚至以跳楼威胁她,舒翼只是冷漠无情地转身,眼底除了厌恶还是厌恶,可对他,她不忍厌恶,这样的词汇于他都是一种侮辱。
炎彬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身软似泥,钳制似乎与他全然不相干,或许只是失去光明前奋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的声音因为高热有些低哑,声声入耳,听起来令人心尖颤抖。
“舒翼,谢谢,可若你只是单纯安慰生病的我,那没必要。”
谎言持续下去需要勇气,但这一刻似乎多了片刻的假戏真做的意蕴,舒翼回握他的手轻轻摇头,将放回去躺好,眼睛好似夜空耀眼的星辰,闪烁着光芒。
“乖,没事的,你等一会儿,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炎彬轻轻松开手,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尽显,似乎对于她的离开了然于胸,许久才将那句话在唇齿间延展:“我在休息室说的是认真的。”
舒翼慌乱地逃将出去,门外没有人,几次想要直接开车离开但一想到他的眼睛和神情就又开了车门又关上,叹了口气往外走。
甜糯的南瓜粥舒翼拿回去却觉得很重,敲病房门的时候手抬起了几次才终于下定决心敲门进去,炎彬依旧保持原样地躺着,没有输液的手依旧搭在腹部。
眼底本因为疲惫没了光彩,但是看到她走而复返就像是等待妻子归来的丈夫,平淡无比,声音依旧低哑动听。
“你回来了,我以为你就这么走了。”
舒翼摇了摇头将被戳穿的尴尬藏下,打开还有些热气的粥搅动着又抵在炎彬的唇边劝着:“喝点粥吧,这么久没吃东西了。”
他没有反抗,只是接过勺子自己一口口地含着,压下堵在胸口的呕意,一碗粥喝得本来高热带着潮红的脸颊血色尽褪。
他闭紧了眼,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主要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的难受,呼吸声音都变得略重,压抑着痛苦,许久才喘着说:“我是未知原因的高热吗?你把我的检查报告拿来给我看看。”
舒翼这一次摇头摇得像拨浪鼓,拒绝得斩钉截铁:“你别看了,安心养病,配合治疗。”
炎彬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着:“我有点恶心,麻烦你帮忙拿一下垃圾桶。”
舒翼刚拿来垃圾桶,炎彬就半个身子折在床边干呕,额上青筋暴起,分明直到胃痛不能死命按着,但是此时此刻他只想把那个作怪的器官紧紧压住。
舒翼手足无措疯狂按铃,护士来的时候她大声叫着:“炎彬他不能用6542,麻烦用点别的药让他舒服一点。”
用药需要遵医嘱,炎彬反应这么大实在是因为空腹用药刺激肠胃,而不是因为他喝了粥,一度奔走于无影灯下,轮到自己生病他也没了镇定自若。
他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低弱的呻吟声,舒翼不停地轻拍着他的背催促着:“医生什么时候来呀,他真的太难受了。”
炎彬抓着舒翼的手都在发抖,停息的时候艰难地说着:“胃复安18mg静脉注射,我没事。”
注:胃复安:盐酸甲氧氯普胺,镇吐药,可用于药物引起的呕吐(是用每千克体重0.3的剂量计算的,炎主任60千克,如果有更好的剂量后期再修改)
护士看炎主任发话,利索地拿了药推进去,意味深长地看着舒翼,充满了探究,最后用公式化的话语说道:“炎主任,您情况不是特别好,该好好休息一阵了。”
缓慢推入药剂用了整整两分钟,炎彬礼貌地回应着:“知道了,麻烦了。”
炎彬混身没有力气,吐也吐不出,又软绵地靠回去,呼吸始终不是很稳,舒翼坐回去将炎彬再度揽在怀里安慰着他。
“还想吐吗?我帮你顺一顺气,没事的。”
舒翼像演戏一样将温馨的台词说得十分顺口,并且声情并茂,也许炎彬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就真的信了,可这份温馨的陪伴他渴求了太久,真的太想要拥有了。
终究还是开始了自欺欺人,相信日久会生情。
炎彬微微点头,任由她用柔软的指顺着胸口,低哑的声音软到没有力气:“没事,你不用担心我,都习惯了。”
他从喘息间隙说出这样的话,平静地概括了自己的不幸。他其实不曾说过自己的故事,也不是他不懂得资意享受人生,只是他不敢,一停下就会想起这么多年寄人篱下的经历。
舒翼收紧了手臂,将他更好地固定在怀里,却在不经意间按到了他的胃,控制不住呕意,顾不上还在输液双手捂住嘴。
舒翼大惊失色,她其实有轻微的洁癖,下意识地想推开他,手推了一半生生又收住拽了垃圾桶过来,这个角度炎彬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无暇去看。
“呕...咳咳...”
他把喝下的粥吐了个干净,眩晕感却是少了些,逆呕使他的胃液呛到鼻子里,酸得他生理泪水都流淌出来,所以他一把拔了鼻氧管捶着胸口减少憋闷感。
炎彬摇摇欲坠,混合着胃液的呕吐物带着酸味儿,让舒翼皱起了眉,似乎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勾搭了一个肠胃这么糟糕的人。
他带着水雾的眼睛抬起,像是受伤的小鹿,扫过了她脸上的僵硬,却是没有挣扎赶她走,只是小声地说着对不起。
分明唇齿间还是胃液的酸涩,却还这般乖巧听话,也就是这样的安静又一次击打了舒翼自以为坚硬如铁的心,她心软了。
迟疑了片刻接了一杯水回来,抵在他唇边让他漱口,欲盖弥彰地解释着:“不好意思,我有点洁癖,你也知道,呕吐物味道不太好闻,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但我不嫌弃你的。”
一向高冷的炎主任陷入了沉默,垂着头若有所思,没有回答她的话,想起自己的前女友,似乎有某方面的特殊爱好,每次他生病的时候她都会隐藏开心,甚至用很大的力气去揉他的胃腹。
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很依赖她,觉得从小到大很少有人愿意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怕疼。
腰侧凭空出现了温热的东西,不是手心而是一个热水袋,舒翼扶着热水袋贴在炎彬的上腹部,再一次将发梢扫过他的锁骨。
她下定决心还是拿下他,身体是差了点,但是安静又懂事,只要不让她天天清理呕吐物,她勉强可以接受和他共处一室。
依旧是温柔的语调,一字一句地抚慰了炎彬孤独的心:“累不累,侧躺歇一会儿,这样我也不用帮你扶着热水袋。”
小声回答着谢谢,吐完似乎头没那么晕了,身上出了不少冷汗,黏津津的不是很舒服,但是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就默默忍着。
已经躺下了舒翼才猛然一拍大腿想起自己不用万事亲力亲为,有高级护理不用自己忙前忙后做啥呢,能只耍嘴皮子它不香么。
她贴着炎彬的耳朵柔声说着:“炎主任,我帮你请个护工好不好?我不太会照顾人,怕让你不舒服,人家比较专业。”
话都说到这个份子上炎彬眷恋之外只能同意,他们不是正式的情侣,也没有确定关系,好像她愿意照顾自己这么多次已经算是恩赐,哪还能再要求什么。
请来的护工来得挺快,是个大嗓门儿的山东大老爷们儿,虽然说得多但是手上不马虎,替炎彬擦身换衣服毫不含糊。
舒翼等护工都处理完了才又凑上去把他拥进怀里,手交叠着放在他腹部,只是捂着却不动,看着体贴不已,实际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吐完还难受吗?烧了这么久体温终于下来一点了。”
炎彬摇了摇头放心把头搭在舒翼的肩膀,浑身上下不余下力气依旧对她十分放心,他知道这个女人对于感情的态度,他如此聪慧过人的人怎会看不出她对自己只是逢场作戏。
护工打趣他们关系真亲密,但是舒翼却在计划着另外的事,他们的婚礼越快越好,圈内的姐们儿说最近上海有个T台秀,奖金优厚,是时候出去捞点钱来负担她的生活了。
她贴着炎彬的耳朵,将小别胜新婚的期待交与炎彬,也将自己对于婚姻的恐惧藏了起来,报名参加上海那个规模不算大的T台秀明里是赚钱,实际是她还没能适应步入婚姻生活的环境。
“我们结婚吧,就今天去民政局。”
“嗯?你想好了。”
“嗯,我想在回去参加T台秀前把这件事办完。”
他们的婚姻快得像一道闪电,不到一周的时间,彼此怀揣着忐忑凑合到一起,那一天炎彬没有气力站立,是舒翼用轮椅推着他去的民政局的。
她一直到办理完手续依旧是懵懂状态,将结婚证拍给了母亲,告诉她自己结婚了,牵着炎彬的手完成了她人生的第一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