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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桃叶落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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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沁和无别开诚布公地一番交谈后,二人都打开了心结。
言沁照例在葳蕤宫当着她的小先生,无别照旧在承光殿里兢兢业业。二人时常会在御书房见面,有时只是谈古论今,而人更少时,也会出谋划策。
而二人始终不能理解一件事,皇上从不去葳蕤宫,煜妃也从不在各类宫宴国宴上露面,葳蕤宫的衣食住行确实阖宫最好的。
言沁也认为,煜妃那样的样貌,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可皇上却一直藏着掖着,金屋藏娇也不是这么死捂着呀!
直到有一天,言沁在御书房里找书,一摞是给佳期看的,一摞是自己要看的。言沁和无别商量好的,看过的好书便藏到最里面的书架上,让对方品读。言沁来到书架前,只看到了一本没了封面,却并不是很旧的书。
言沁知道是无别留给她的,打开第一页,却看见无别熟悉的字迹“阅后即焚”。
言沁:!难不成,是什么十八禁?乛v乛
言沁偷偷摸摸地揣进怀里,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葳蕤宫。
好不容易哄骗走了佳期,言沁翻开书,确实一段前朝历史。
当今皇帝这天下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刻意模糊前朝的历史,还一度在民间下了禁令。言沁这般年纪的人,也只知道前朝最后一个帝王—哀帝凤知衡,沉迷女色,荒废朝政,吃空了祖先留下的底子,最终民怨四起,吴郡王,也就是当今圣上和乾安王联手起义,推翻了暴政,分别建立了南康和北祁。
可这本书,有点直言不讳。
凤知衡确实沉迷女色,却并非荒废朝政,甚至在他娶后之前,他还把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自从他迎娶了乾安郡主琅玲之后,他开始声色犬马,偏听偏信,逼走了忠臣能将,伤透了百姓民心。才让野心勃勃的吴郡王和乾安王钻了空子。
言沁盯着书上的红颜祸水,祸国妖姬,心如冰窖。
就算葳蕤宫再神秘,她也是知道一些的,比如,煜妃名讳—琅玲。
她碰巧,比无别知道的更多一些,比如,她母亲生前最爱的在御琴,总装在一个檀木盒中,盒上,镌着行字,“琴瑟在御,浓淡相宜—琅玲敬上”。
无别不会骗她,书不会作假。
可煜妃这样淡泊温柔的人,真的会做出祸国殃民的事?
言沁又不禁想起佳期的年岁,佳期的生辰,前朝初覆,南康始立,这样敏感的时间。
还有,这样的贵人,如何和自己父母扯上关系?
言沁消化着劲爆的秘史,把书投进香炉中,看着它变成一掬灰烬,满屋香烟,也变成,心中的迷雾。
言沁知道内情后,越来越不能正视煜妃娘娘了。
煜妃赏个落花,是在哀悼自己无常的命运。
煜妃品个凉茶,是在回味红颜薄命的前尘。
煜妃笑一笑,是在讥讽嘲弄这好色的人心。
要是煜妃皱皱眉,言沁直接就能脑补出一段美人为筹,定夺江山的大戏。
可言沁很快,就不能悠闲地旁观了。
煜妃把她叫过去,抚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木盒问:“会弹琴吗?”
言沁的母亲可是洛相宜,岂止是会弹?但她身处龙潭虎穴,她还是说:“回娘娘,不会。”
煜妃偏过头,垂着眼漫不经心地说:“无妨,你聪明,学学便可。”又加上一句,“学成了,便可以教佳期了。”
言沁好奇了,踮起脚偷偷地往里看,煜妃个子高挑,她还是没看见。
等她谢了恩,回到自己屋里掀开红布时,却身子一抖,艳阳高照的七月天都变得犹如八千里冰封。
盒子上镌着一行字“琴瑟在御,浓淡相宜。”
“琅玲敬上。”言沁苍白着嘴唇念出这四个字。
在御琴早和母亲一起入葬。缘何会落入煜妃手中。
母亲的墓只有言家人知晓,是谁,落入敌手?
爹爹和哥哥真的安好吗?
琴瑟在御,浓淡相宜,浓淡相宜,浓淡相宜。他们连死人都不肯放过吗?
言沁措辞百种,终于找了一个看似最不在意的话夹到了给无别的书里。
她几乎日日去御书房,焦急又忐忑地等着回信。
无别的信回得很清楚:昔日问斩言觉,贼人意图李代桃僵,幸有七里香大弟子弃暗投明,指认贼人,绳之以法。其亦指出言洛氏之冢,掘坟鞭尸,以彰其咎。
“言溯……”言沁将纸在手中握皱抓碎。
言沁在仇恨的刺激下从浑浑噩噩中惊醒,她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打算。
扶持太子,以偿错杀其母之债;借刀杀人,以雪言溯叛逆之仇。
还有哥哥,虽然言沁相信凭哥哥的才智武功,不会让自己身陷绝境。但是,万一呢!总要早些找到他。
可言沁没等实施自己的雄才伟略,更迫在眉睫,生死攸关的事发生了。
桃叶出事了!
陌卿与她还算有几分情义,找到言沁,求她帮忙。
她居然告诉言沁,桃叶拖着烨妃一起跳了湖。二人被救上来时,烨妃几乎没了气,现在还昏迷不醒。
在那些大人物眼中,桃叶自然死罪难逃。他们在意的是,桃叶背后是不是有太子的指使。太子避嫌还来不及,哪敢施以援手。
言沁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她几乎是狂奔着去找无别,不顾礼数地一把推开门,冲的那么猛,几乎要跌坐在地。
无别抬起眼,疲惫又憔悴。他知道她的来意,说:“桃叶的事,我真的有心无力。”
言沁喘着粗气,质问道:“桃叶哪来的胆子,推妃子?这么拙劣的局,太子当真不能破吗?”
无别叹口气,说:“翠羽,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我吗?我插手?你知道有多少准备好的罪名等着我吗?”
言沁红了眼角,盯着他问:“你知道她无辜。呵!是,是,怪她!她没有我的好运气,她没救过公主,也没遇见煜妃。她就活该成为你们王公贵族较量的牺牲品。可是,是我们这种不值一提的人,来不及顾安危,也要在承光殿门口,螳臂当车,给您拦下来者不善的烨妃。”
言沁甩开无别按住她肩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我就祝殿下,凭着君子之道,一路无阻。”
言沁摔门而去,留着无别孤立无言。
陌卿急匆匆地追着言沁,好不容易拽住了她,问:“殿下还是不救桃叶吗?”
言沁没忍住,眼泪滚了出来,偏头说:“我们跟了个好主子!”
陌卿眼中闪过悲伤,叹气道:“那这就是桃叶的命了。”
言沁摇摇头,坚定地说:“不是,”
陌卿神色复杂地垂着眼,说:“救桃叶,也不一定非要找太子。别的门道,或许也可…”
言沁摇摇头,“煜妃不行,她身份很……”
陌卿低声说,“不是,不是这宫中人。”
言沁疑惑地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