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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偷他偷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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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你看看这里。”
监控室的一整面墙都是小屏幕,每个屏幕几秒钟就刷新一次,监视医院内所有角落。不熟悉这环境的人恐怕看不了多久会头晕目眩。
说话的人手指着其中一个小屏幕,图像里一名病人正在和两个身穿血红色制服的强壮男人扭打。
“有什么不对?”
“呃……其实也没什么。不过这个摄像头是在一级的病房,看着挺新鲜的。”
“头儿”皱起眉头,还是语气平静地对小弟说:“你刚来看着新鲜。在这儿老老实实多混几年,就都见着了。行啊,这会儿系统已经给记录成关注,不能没有后续。我盯着,你接着来。有看着新鲜的再叫我。”
男人说完,转身走到监控室后面,屏幕光亮不太能达到的昏暗角落里,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几个按键把图像调出来。
争执还在继续。放大的图像看得更清楚,病人的身材高挑,看着好像练过几下。可他却远不如血红制服们健壮,而且应该是才动完手术,还穿着手术服,动作十分吃力,不久被打翻在地。血红制服们毫不留情,像对待垃圾似地狠命踢打一番,直到那人不动了。
两个人简短商量了一下,把病人抬上移动病床,然后一个制止住他虚弱无用的挣扎,另一个开始扎病床上的几条约束带。
看图像的男人明显司空见惯,一边监视情况,一边打开另一个窗口,调出这个摄像头已经库存的录像。他迅速快退,找到病人被推进病房的时候——昨天深夜。应该是麻药还没失效,病人没有意识。他又匀速快进。病房的图像几乎是静止的,病人一直保持睡着或昏迷的状态,没人访问,也没有医护人员查看,直到一个多小时前,病人醒了。
男人放缓快进仔细看。病人一开始好像很迷茫,两只手在脸上身上摸了几遍,尤其是腰侧的伤处,接着四处反复打量。迟疑了好久,他按下床头的应急键。刚刚看到的那两个血红制服进来,照着手里的书写板问了他好多问题,然后互相商量了一下,准备推着病床出去。
病人先是情绪激动,好像对“判决”结果不满,然而反对无效。等病床开始滑动,他挣扎着跳下来。血红制服抓他,他反击,然后情况越演越烈。
虽然少见,还算在正常范围内。“血无常”攻无不克。
男人转回来重点看实时监控,同时在录像上熟练地操作。
肩膀那里的最后一条约束带好像卡在床下面了。血无常摸摸看看好一会儿,不得不伏在病人肩膀上继续寻找,头难免不时擦过病人的头。
然后,他像被电击了似地颤了一下,停下动作,半躺在病人身上。
监控室里的男人手中忙碌的鼠标停了。他一瞬不眨地盯着实时图像。
另一位血无常看同伴不对,马上上前拍他。那好像惊醒了噩梦中的人,趴伏的血无常猛地起身,双手抱头,上身后弓,看样子在冲房顶嚎叫。
他的同伴慌了神,边仓促地试着安抚他,边质问病人。而床上被绑到胸口的病人撑着脖子尽量抬头,大睁着眼睛,被这一幕惊呆了。
监控室里,男人回过神,闭紧因为惊愕张开的嘴唇,两次呼吸间恢复平静,然后头也没抬,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我去吃晚饭。给你们带点什么回来?”
三个小弟从屏幕墙上回过头,笑嘻嘻地道了谢,开始绕着弯儿地恭维他们头儿。
男人双手飞快地输入几条命令,之后合上笔记本,伸个懒腰,说:“废话这么多!罚你们今天还吃炒面,没有奶茶!”然后在一片敢怒不敢言的小声哀嚎中走出监控室。
小弟们调整摄像头,在屏幕上目送他们头儿悠闲地走完走廊,进入电梯,一分钟后出现在一楼大厅。眼看要出大门,男人毫无预兆地停住,回身冲镜头比了个中指。
“行啦行啦,干活吧。出了事儿可不好。”稍微年长点的那个说。几个人恢复摄像头的位置,重新专注在不断变化的屏幕上。
出了医院的男人抬头看看四周,确定没有在监控范围内,马上好像身上某个按钮被按下,变身了。他拔腿急奔,眨眼间潜入医院围墙旁边的小巷。
脚步没有减缓,男人如履平地般地翻进墙里,继续飞快前行,小心翼翼地避过监控,同时拿出手机拨号。
响了两下对方就接起:“死人,你还想得起我?”
“紧急事件!尽快来医院。少带人,最好就你自己。马上给老郑打电话:一级男性,目测一米八,偏瘦,右侧腹有伤。要立刻送来。外观不勉强当然越像越好。照老规矩。”
“什么情况?”电话里的女声仍然妩媚,却没了撒娇。
“攻击二级,而且……”男人犹豫了一下,“看起来二级被格式化了。”
男人等了两秒,对方没作声。
“到了打电话。”男人挂断。
他此时站在两座楼之间。巷子里是堆放垃圾箱的,已经收拾齐整准备明天清早垃圾车来收。他也不助跑,只是膝盖略弯一下,脚上有火箭似地跳上垃圾箱,接着蜥蜴一般利落地攀着排水管爬到三楼,腾身向侧一跃,脚尖堪堪站上不到一掌宽的窗沿。他蜘蛛人似地靠这个支点稳当站着,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勺子,勺柄顺着窗子缝隙插进去,搅动几下松开内侧的勾子,打开窗。
里面是个空荡荡的走廊,两边有很多门,都关着,没有窗户。门应该很厚实而且隔音,走廊里只有从其中一扇里传来的撞门声和几乎听不到的呼叫。
走廊上仅有的一支摄像头正在向窗口转。男人一动不动地蹲在窗棂上,眼睛紧盯着摄像头。那仪器没转到最大角度,斜着停下来。
男人跳进去,看看表,然后轻车熟路脱下衣服——里面贴身穿着一套血红色制服。
他无声地走到出声的门前,两掌平铺在撞门声最响的地方。
声音很快消失。男人又看了眼表,起身,手在电子锁上晃一晃,推门进去。
“别出声!不然和他们一样。”他立刻对目瞪口呆的病人说。
两个血无常一个双目无神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边,另一个好像被定住了,保持着撞门的姿势,被推开的门挤到门后。
“你能动吗?”
病人点头,随即摇头,遵照指令没有开口,用眼神示意身上的约束带。
男人翻了个白眼,上前三两下解开带子,把自己脱下来的衣服扔给他。
“穿上,赶快。”
然后他上下打量下正在执行他指令的病人,又看看两个血无常,挑略微不那么健壮的那个,制服扒下,也扔给病人。
“套在外面。”
接着男人把病床上的床单扯下来,没了制服的那个放上去,床单从头到脚盖上,然后开始把另一个用约束带绑在床下面。
病人手忙脚乱穿好衣物,惊讶地看他蜷着身子,从一个别扭的角度单手擎着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另一只手熟练地扎紧带子。
男人没理他,弄好后看表,似乎松了口气。抹抹额头上的汗,从病房的抽屉里找出发套、口罩和手套。两人戴好。
他最后把两个人和超载的病床检查一遍,满意。
“一会儿你在前我在后推着病床出去。我让你去哪就去哪,不许跑也不许出声,明白吗?不然死都不让你好好死!”
病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素质,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平静,除了点头,并没对他江洋大盗般的口气有什么表示。
“还有,不要到处乱看,让你干什么立刻执行。”
病人很配合,马上站到病床前面,手搭在栏杆上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男人抬起手腕看了一会儿,然后另一只手的食指轻点表盘,眼睛盯着屋里的摄像头,小声说:“准备好。三、二、一。走!”
摄像头在这一刻刚好转到病床的位置,上面的指示灯亮了。
两人一车出了病房。就快到电梯了,病人突然顿了一下,回头看男人。男人以为他要耍什么幺蛾子,刚想开口,却听到外面隐约传来警车声,正飞速向医院靠近。他略推车,撞了下病人后腰,示意他继续走,自己拿出手机拨号。
“到哪了?”
“还有两个路口。警车在我前面。怎么回事?!”不久前的女声响起。
“不知道。你进得来吗?”
“没问题!”
“告诉老郑马上掉头回去。换剧本,演劫人。”
“你确定?他们应该不是冲你来的——不会这么快。”
“是不是也不行!太危险了。”
“劫人不是一样危……”
男人没听她说完,挂掉电话,加速推车。
两人很快来到地下二层,进入一间手术室。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压过了医院里惯常的消毒液气味。里面本应放手术台的位置是几把大椅子,面对面围成大半圈,看着和理发店里洗头用的差不多,只不过上面装了很多约束带和固定头部的套子。约束带明显磨损得很厉害,不少地方有陈旧的血迹。头套上嘴的部分有很深的牙印。椅子的皮面上,手和脚的位置有无数划痕撞伤。可以想象不管是什么人曾经坐在这里,经历了极大又漫长的痛苦。
病人停在门口,呼吸加快,回头戒备地看男人。
男人给了他一个狠厉的眼神,同时推车。病人一个趔趄被推进门里。
关上门,病人靠墙站在门边,死死盯着男人。
男人不理他,把病床上的血无常放到一把椅子上固定好,开始解床下的约束带。
病人这才看出来,头套紧箍住整个头骨,在后脑的右下侧却留了一个小口。
“你要干什么?!”他幡然醒悟般嘶哑地叫道。
男人侧头看他一眼,没说话,把床下的血无常也放好。然后他三两下撬开锁着的工具柜,翻出一个工具,看着就像吹头发用的风筒。
“住手!”病人好像忍不住了,上前要拽住他的手臂。男人侧步闪开,威胁地说:“别碰我!”
病人愣了一下。那人刚才的反应像是……戒备?戒备自己?不过动作太快,他甚至看不清。
“不帮忙就看着。”声音冷酷,不容商量。
“你不能这么做!”
“呵。”男人冷笑着逼近,高大身体投下的阴影包围他,一股赫人的威压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