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钟意》此月

2、百分之二甜

　　宁意哼着歌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今天下午忙着在DIY店里做这个杯子，好不容易拿到杯子后去烧烤店觅食，结果还被警察叔叔逮进了局子里。

　　现在回到熟悉的环境里放松下来，居然有点饿了。

　　周致这个人不会做饭，她来的这段时间一直靠外卖和饭店活命。

　　宁意坐在化妆镜前一顿噼里啪啦拍水乳，一双润泽的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这个月胖了两斤，人生难题——

　　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

　　挣扎了三秒之后，宁意找到地毯边的拖鞋穿上，果断下楼觅食。

　　客厅里没开灯，宁意怕黑又实在摸不到开关的位置，只能硬着头皮往厨房的方向走。

　　这么晚了，厨房没开灯，冰箱的门却开着，冷气和冷白的光一块儿幽幽的从冰箱里冒出来。

　　宁意冷不防联想到前几天看的某部恐怖片里的场景，看完了她还连续做了两天被鬼追的噩梦。

　　宁意咽了咽口水，声音也哆哆嗦嗦抖的不成样子：“有…有人吗？”

　　咔哒一声伴随着宁意喊破嗓子的尖叫，厨房的灯开了。

　　周致拿着瓶冰水站在门口，水珠沿着修长泛白的手指滚落下来。他身上套了件黑色的睡袍，腰带松松垮垮系了一下，敞开的领口露出起伏有力的肌肉线条。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周致不动声色的把前襟揽了揽，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小鬼这一嗓子，给他的困意都吓没了。

　　还问有人吗？玩探险游戏呢？

　　宁意脑袋里飞速过了好几遍解释方案，最后顿了顿，含糊不清道：“我在梦游。”

　　周致抬手把客厅的大灯也开了，宁意暗暗腹诽，这个老男人一定是故意的——

　　360度无死角照亮你的美，也照得她的窘迫和尴尬无处遁形。

　　周致懒洋洋的哦了一声，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见鬼了呢？”

　　宁意：“……”

　　对的，是阿，没错。

　　见鬼了。

　　见着你这只不开灯还不好好穿衣服的艳鬼了。

　　咋？省点电费吗？？

　　之前涂水乳时用来箍刘海的发箍还没摘，少女的额头光洁饱满，只是额角一道口子在灯光下显得尤为明显。

　　周致想到她在车上时蚊子似的哭声，半真半假的，也不知道是真的疼还是假的疼。

　　气氛这么尴尬，宁意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深更半夜是出来找东西吃的，转头跺着脚往回走。

　　周致叫住了她。

　　“意意，坐一下。”

　　两分钟后宁意坐在沙发上仔细品味刚刚听到的那声“意意”。

　　周致的声线是可以打满分的那种好听。

　　这么亲昵的称呼要么是恋人之间如胶似漆的低语，要么就是——

　　来自长辈的慈爱。

　　周致提了个家用医药箱过来，小孩不知道想什么想的出神，酒精都擦到脸上才嘶了一声回神。

　　这回是真疼了。

　　周致手上的动作轻了点，语气却低了好几度。

　　“你还知道疼？”

　　“我哪知道吃烧烤他们都能打起来，我现在还…”

　　肚子饿呢。

　　宁意捏了捏拳头，非常心痛自己点的烤串。

　　许久她看了眼头顶流光溢彩的水晶灯，乖巧的喊了一声：“小叔叔。”

　　“嗯？”周致抬手轻轻把创可贴给她按上。

　　“你是不是有点穷，没钱交电费所以才不开灯省电？”宁意慢吞吞问，虽然她也觉得这个假设的可能性不太大。

　　周致挑了挑眉，听到小孩继续认真说——

　　“以后的电费我来交也可以的。”

　　宁意从小被娇惯着长大，但是人情世故爷爷还是教了她许多。在周致家这段时间，她愣是没花出去一分自己的钱。

　　总归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而另一点则是，她怕自己花钱太厉害，惹得老男人心疼，要不怎么不开灯从电费上节约。

　　老男人一心疼，万一觉得她是个白吃白住的小讨债鬼怎么办？

　　周致显然没领悟到女孩子弯弯绕绕的小心思，收好医药箱后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小孩，你有钱吗？”

　　看吧看吧，果然这么问了。

　　宁意算了一下这些年她爹妈转到她卡里的数字，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她并不怎么情愿用他们的钱，但要是为了周致——

　　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宁意还没来得及点头，不争气的肚子不给面子的叫了一声。

　　看到周致恍然大悟的表情后，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脸面大概都在今天丢完了。

　　周致想了下她半夜跑到厨房的样子，跟刚刚说到烧烤时满脸的悲痛联系到一起，破案了。

　　原来闹了半天是晚上没吃饱，饿了。

　　周致站起身来垂眸看了眼她的发顶，刚洗完吹干的发丝蓬松柔软，看起来很好揉的样子。

　　小孩的脸通红，连耳后根都泛着粉色，周致也没再揶揄她，拿过茶几上的手机问：“想吃什么？”

　　宁意看了眼时钟摇摇头，都快十二点了，窗外还是暴风骤雨不停。

　　这种恶劣天气出来送外卖，怪不安全的。

　　周致妥协似的放下手机，转身进了厨房。

　　他很少在家吃饭，冰箱里没什么新鲜的东西，最后从冷冻室拿了袋牛排扔到微波炉解冻。

　　宁意在门口探了探脑袋问：“你还会做饭啊？”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学的。”

　　“阿这？小叔叔原来是学厨师的吗？”

　　“……”

　　宁意自动脑补了男人一脸清冷的戴着厨师帽，迫不得已笑着招揽学生——

　　“新东方烹饪学校欢迎您。”

　　宁意打了个激灵，被自己天雷滚滚的想法雷了个外酥里嫩。

　　周致显然没打算分享他少年时在异国读书的生活，眼神警告她老实一点出去等。

　　宁意视若无睹，进屋扒拉开冰箱的门，结果愣是没找到一点能直接吃的东西。

　　果然——

　　扣扣搜搜老男人。

　　实锤了。

　　宁意垂着脑袋失望的滚回了客厅，打开摆设似的电视机，调了个午夜悬疑档看的津津有味。

　　周致端着盘子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孩一只手挡在前面，指缝里露出双乌黑发亮的眼睛。

　　挡了个空气。

　　“害怕还看？”

　　宁意挥挥手，头也没抬回道：“小叔叔你不懂，这才刺激。”

　　周致确实是不懂这种刺激的矛盾心理，他从来都是顺风顺水，出身名门从小就是被当作周家的接班人培养，从国外留学回来接手公司，商场上也向来运筹帷幄，说一句叱咤风云也不为过。

　　可现在他大半夜放着觉不睡，在这里下厨给人家煎牛排，好像还不怎么被待见。

　　周致轻飘飘嗯了一声，朝沙发上缩成一团宁意的招手：“小孩。”

　　宁意从剧情里抽身出来，转头看到清贵的男人站在餐桌前，还挺温和的笑着看她。

　　“呀。”

　　少女丢下遥控器从沙发上弹起来，小跑过来亲昵讨好的扯了扯他的胳膊。

　　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洗发水的花果香扑了满面，周致满意的抬手想揉揉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孩脑袋，手放下去的瞬间却落了空。

　　宁意迅速从他手里接过餐盘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抬头时古怪的看了眼他落在半空的手。

　　小叔叔这是什么pose？

　　没等她好奇发问，男人已经面无表情的收回手，不出意料的闻到了身上沾上的淡淡油烟味。

　　得，刚刚的澡是白洗了。

　　宁意从前不知道他会做饭，三十分钟前还在猜测他做饭肯定也不会太好吃，没想到这会精致瓷盘里的牛排倒是煎的色香味俱全。

　　“小叔叔，你可以改行当大厨，我肯定天天捧场。”她赞不绝口吹着彩虹屁。

　　周致听笑了，也就这小鬼敢大言不惭的建议他去当厨子，还想让他天天给她做饭。

　　人没睡着，倒是先开始做梦了。

　　男人弯了下唇，低头问：“喜欢吃？”

　　宁意嘴里咬着牛排，含糊不清的点了点头。

　　周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粉色发箍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和扑闪扑闪的浓密黑睫。

　　真的跟挂在门上那只熊一样。

　　宁意吃着吃着觉得自己有点狼吞虎咽了，下意识舔了舔唇，背也跟着挺直了点。

　　小叔叔要是看到自己这么能吃——

　　会不会很心疼他的钱包。

　　毕竟是个晚上下楼都不舍得开灯的人。

　　宁意叹了口气，心底给他找了个理由开脱，其实扣点也不算什么坏事，有个词叫勤俭持家不是吗？

　　这样一想，男人身上刚刚暗下去的光环又瞬间辉煌了起来。

　　周致看这小孩吃顿饭都要变好几次脸，一会喜一会忧的。

　　怎么？他没把调味料撒匀不成？

　　宁意咽下最后一口肉，试探着喊他：“小叔叔。”

　　周致稍稍侧头，静待下文。

　　“你放心，我会交伙食费的。”

　　还是一本正经的语气。

　　怎么今天跟钱这道坎过不去了？他是做了什么刺激到小孩自尊心了？

　　“你下次晚上下楼一定要开灯，万一没看清摔了怎么办，改省钱的地方是得省，但是也不能拿安全开玩笑。”

　　周致缓了一下，才听明白她这顿语重心长的说教从何而来，低而哑的笑声抑不住的从胸腔里震荡出来。

　　宁意茫然的眨眼。

　　他笑什么？她明明在说这么严肃认真的事情。

　　还没等宁意被笑的炸毛，周致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落在少女的发顶揉了一下。

　　笑完了的声音带着点温软宠溺的哄。

　　“小叔叔是没多少钱。”

　　看着她满脸我就知道果然是这样的表情，周致忍不住又笑了一下，然后才把话给说完。

　　“养个小孩还是刚好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