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我的全世界》莫听林叶声

40、第三十九章

　　音频被叶枢榆暂停，光有这些，足够可以把姚丽华带走好好审问一番。
　　但音频里的另一个声音，到底是谁？

　　宋白华闭上眼睛，她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我这就给师傅打电话，让他去抓姚丽华。”
　　“等等。”宋白华摁住叶枢榆摸向手机的手，她看着他：“你怎么就确定这个音频不是伪造的？”
　　“你什么意思？”
　　叶枢榆觉得宋白华有些无理取闹。什么叫伪造？这里面的声音实实在在就是姚丽华的，他小姨都已经死了，怎么伪造这些东西？

　　宋白华收回了自己的手，把电脑上的U盘拔了下来。
　　她用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转接器，把U盘上的东西都拷贝到了自己手机上。
　　然后她把U盘扔给叶枢榆。
　　宋白华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能一直客观下去。”

　　叶枢榆一愣，接过U盘。
　　然后听宋白华说道：“他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唯一的缺点就是自以为是。他引导我，让我找到姚丽华杀害韩江汜的证据，实际上，他是想把这份U盘里的东西公之于众。”
　　叶枢榆冷静下来，神色复杂地看向她。
　　他并不认为一个绑匪能有那么重的心思，就算他知道这个U盘的存在，但他又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做这些？
　　难道是自己小姨生前的认识的人，想要还原他小姨死亡的真相？
　　可为什么那时候不说，隔了快六年才想起来这么一说？
　　U盘里还有其他的东西。
　　叶枢榆这样想着，重新把U盘插上了电脑。
　　他按照文件夹的时间顺序，一个一个看过去。
　　结果除了那个文件夹里有这么一段音频外，其余的文件夹里，都是他小姨那时候精心存起来的照片以及一些早年时候远舟建设的合作项目。

　　他又重新点开那段音频。
　　又一遍听完，他眼底的痛苦久久散不去。
　　“因为小昱亲眼看见他的母亲自杀，所以根本没有尸检这一说，我小姨，她是直接被火化的……”
　　说着，叶枢榆手肘抵在自己大腿上，双手掩住自己的脸。
　　曾经对他视如己出的小姨，竟然死得那么不体面。他不敢想象，当时的韩江汜，是怀着怎样的痛苦录下的这段对话。
　　又是怎样的力量，让她没能把这段录音更早地公布给大众，而是藏在她生前最喜欢的盒子中随她入葬。

　　宋白华嗤笑一声：“韩江汜的死只推出一半。”
　　叶枢榆抬起头看向她。
　　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录音里除了姚丽华，还有一个男人。
　　很显然，姚丽华向这个男人所要的不知名药物，才是逼死他小姨的直接原因。
　　“我知道那个男的是谁。”宋白华说，“你只要管我爸要到两年前他被绑架那件事的全部详细资料。”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这次绑架周毅洋的和之前绑架师傅的是同一批人。就凭他电话里说的那句话？”
　　叶枢榆知道，宋白华肯定不会单单因为这个原因就那么坚持。

　　宋白华说，她就是很肯定。
　　叶枢榆思考了一下，结合前两次和她“合作”的经验来看，她的直觉确实敏锐。
　　这样想着，他拿过手机，打给了宋晖国。
　　接通电话后，宋晖国先是一顿数落他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紧接着他又问他有没有看见宋白华。
　　叶枢榆看了看一脸惬意地坐在自家沙发上的女孩，说没有看到。
　　和宋晖国说明了缘由后，对方刚开始态度坚决，认为这两件事没有什么相关，在叶枢榆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之后，他才好不容易松了口，说晚些时候会把东西带过来。

　　挂掉电话，叶枢榆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我想你今晚不会想要回去，我这儿也没多余的房间，委屈你就到隔壁的酒店将就一晚吧。”
　　说着，叶枢榆起身摆出请的动作，还很细心地要准备替她开门。

　　宋白华站起来，慢悠悠地说：“我还有一件私事。”
　　“什么？”叶枢榆愣了愣，下一秒，他就被宋白华推倒在身后的沙发上。
　　宋白华的手臂横在他脖子上，虽然没有用力，但那一瞬间，叶枢榆感觉到了窒息。他知道，只要自己说错话，她就会用力压下来。
　　宋白华脸上笑意散去，她看着叶枢榆的藏在镜片后的那双浅色的眼睛：“你从我爸那边拿走的东西，对你有什么用？”
　　叶枢榆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的反应正巧在宋白华的意料之内。
　　她起身放开了叶枢榆，伸出手：“东西还来。”
　　叶枢榆整理了一下被她弄乱的衣服，摘下眼镜，从茶几上的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反复擦拭。
　　重新戴上眼镜后，他朝着宋白华示意去到书房。
　　宋白华偏过头，一脸不情愿，但她还是跟着叶枢榆走。

　　书房里，叶枢榆从书柜里拿出一本很厚的“书”。
　　一声锁扣被打开的声音，叶枢榆手中的“书”一分为二。
　　宋白华看着他从里面拿出一张又一张泛黄的纸。
　　她的眼神暗了下去。
　　她的手刚伸出去，叶枢榆又将纸放了回去，一把将这个书一样的盒子合上。

　　“还给你可以，先解决眼前的事。”
　　宋白华冷哼一声：“你在和我谈什么条件？”
　　叶枢榆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盒子，然后转身把盒子锁进了他的书柜里。
　　“叶、枢、榆！”
　　宋白华看着他明显挑衅自己的动作，强忍着怒火。

　　她转身离开书房，回到客厅，茶几上的电脑并没有关机，界面还是刚才那段音频暂停的地方。
　　她把音频倒回去，又反复听了两三遍。
　　宋白华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着电脑上那段还在播放的音频，大有一副要和他死磕到底的意思。

　　“我们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
　　叶枢榆开口，看着宋白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屏幕，期间愣是没眨一下眼。
　　他再一次对她的身体机能有了新的认知。

　　宋白华眨了一下眼看向他，又很快把视线转回到电脑屏幕上。
　　“先解决眼前的事。”
　　听到她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自己，叶枢榆话到嘴边又被堵了回去。
　　他不是没见识过宋白华有仇必报还是现报的时候。

　　他自顾自开口道：“我问过你认不认识苏钰博士，但你并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回复。我换个方式问你，苏南城有个失踪很多年的小姑，你应该知道的吧？”
　　闻言，宋白华皱起了眉头她深吸一口气：“知道，又怎样？”虽然知道，但也仅限于从别人口中听到过苏南城这个小姑，人她倒是没有见过。
　　“那你知道陆远这个人？”叶枢榆虽然是在问她，但他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宋白华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己的周围。

　　她转过头去。
　　她知道叶枢榆这个人藏了不少的秘密，但她确实也没料到能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
　　十六年前，带自己和宋南陔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人，就是陆远。

　　“你到底知道多少我们的事情？”
　　宋白华觉得，叶枢榆的身份不简单，至少不只有表面上摆给她看的两个身份。
　　叶枢榆耸耸肩：“不多，毕竟我的目标不在你们身上。”
　　见他开始坦诚，宋白华暂停了录音，身子微微后靠。
　　叶枢榆起身走到厨房，边打开冰箱边说：“还没吃晚饭呢，先吃点东西垫垫吧。”
　　说着他就从里面拿出一包意面和一盒意面酱。

　　朝着宋白华的方向晃了晃自己手上的东西：“你要是信不过我的厨艺，可以点外卖，只要味道不大，我不介意。”
　　宋白华嘴角抽了抽，叶枢榆一定是目前为止，她见到过的最敢和自己对着干的人。
　　一到重要话题点就生硬地扯开话题。
　　她在心底把叶枢榆祖宗十八代从头到尾问候了个遍。
　　然后说了声随便，转头继续听录音去了。

　　叶枢榆见状，笑了笑，转身进到厨房开始忙活。
　　大概三刻钟后，他端着两盘冒着热气的意面，还有一碗罗宋汤出来。
　　宋白华听着录音，有些犯困，竟然对叶枢榆放下了防备，不自觉打起了瞌睡。
　　叶枢榆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叫醒她，结果就是差点被她把自己的手给扳断了。

　　“你就这么缺乏安全感吗？”叶枢榆皱眉揉了揉有些发疼的手腕。
　　宋白华的戒备心太重，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就感觉到从这个年轻女孩儿身上散发出的对外界的强烈抗拒。

　　她不说话，只是在懊恼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那么容易就睡过去。
　　就算是在学校宿舍，她也不会那么容易觉得累，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睡过去。
　　虽然她睡眠一直很少，不过因为本身自己的身体状况就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所以也从不在意这些。
　　就算是苏南城，她也是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去习惯，身边有这样一个人这件事。
　　为什么偏偏是在和见过没几面的叶枢榆这里……
　　宋白华不说话，但还是有些愧疚地看了看他的手腕。
　　目测没红也没肿，那就是没事。她给自己这样下结论。

　　“你对我很好奇啊。”宋白华看着有些狼狈的叶枢榆，上前一步走，叶枢榆有些后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见状，宋白华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朝他紧逼，直到把人逼到靠墙，身后无退路。
　　她凑到他面前，两人的距离近到可以清晰地听清楚彼此呼吸的节奏。
　　宋白华看着已经毫无倦意，她朝叶枢榆微微一笑：“我爹找过不少的心理医生，但没有一个人能撑得过和我一起共处一个小时以上。所以，我多半猜得到，我爸为什么对你格外照顾。”
　　说到这，她顿了顿，开始胡编乱造起来：“上一个对我有十分好奇心的人，可是被我爸绑着带到民政局去的，愣是到领了两张证才被放出来。”
　　听到这话，叶枢榆忍不出笑了一声。
　　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宋白华。说到底，其实宋白华还是个没深入到社会的孩子。
　　宋白华被他这一笑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赶忙后退一步，离他远了一点。
　　她继续说道：“所以啊，我劝你尽早收起你的那些好奇心，别想不开要做第二个鹿周行。”

　　叶枢榆低下头，明显憋着笑：“是是是，宋小姐请放心，我对您绝对没有多余的想法。不过现在还请宋小姐移步到餐厅就餐吧。”
　　听他这副腔调说话，宋白华只觉得一阵恶寒，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转身走向餐厅的位置。

　　吃过晚餐后，叶枢榆简单收拾了一下。
　　回到客厅的时候，看见宋白华站在电视一侧的装饰柜前，看着上面摆放的自己的一些证书、奖杯还有照片。
　　昨天下午来找周韩旻的时候，宋白华并没有仔细看这些摆件，现在趁着有机会又有时间的，她从头到尾一个一个看过去。
　　和鹿周行对他的描述一样，光看这些奖杯证书就足以证明叶枢榆“天才”这个身份。
　　一想到这样的天才被她老爸拐走的目的之一，可能是来给她做心理辅导，她就觉得不免有些屈才。

　　“肯和我说说了吗？叶医生。”
　　见叶枢榆走了过来，宋白华也懒得再和他打太极。

　　叶枢榆还是不说话，他抬头又看了眼客厅墙上的钟。
　　就这样，宋白华等了几分钟，都没等到他开口，她难得有耐心，依然在等着他开口。

　　门铃被摁响，两人纷纷朝着大门处望去。
　　宋白华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想往他的某个房间躲一躲。
　　结果没一个门是能打开的。

　　“算你狠。”
　　宋白华走了一圈发现没有自己的藏身之地后，泄气地往沙发上一坐。

　　宋晖国进门后走过玄关处，转头就看见坐在沙发上，自己失踪了一天的闺女。
　　他的目光在叶枢榆和宋白华两人之间来回转，气不打一出来。
　　“你能耐了啊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一天！你多大的人啊？跟我们玩失联！”
　　宋白华一脸淡然，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儿。
　　宋晖国大喘着气，嘴里念叨着“气死我了”这一类的话，顺手接过叶枢榆递过来的杯子，他看也没看就一口喝下。
　　他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自己喝的东西：“你也是啊，多大的人了还给我喝牛奶？”
　　宋白华同样露出万分嫌弃的表情，拿过叶枢榆递给她的有些冰凉的杯子：“你们家就没别的喝的吗？”
　　“晚上喝牛奶，助眠。”
　　宋白华才不信他那套说辞，但看在那牛奶还是冰凉的份上，她还是勉为其难喝了几口。

　　“说吧，你到底要这个东西干什么？”
　　宋晖国非常上道，在看到宋白华在这里的时候，他直接把东西递给了她。
　　想也知道，肯定是祖宗要的东西。

　　宋白华笑着说了声谢谢老爸，那声老爸叫得，让宋晖国就是心里还有气也不舍得撒出来了。
　　他和叶枢榆也不再避讳什么，三人就围坐在客厅里，从头到尾再梳理一遍这件案子。

　　叶枢榆问宋晖国，周韩昱的嫌疑接触了没有。
　　宋晖国说：“技术科的人查过那部手机了，录音是昨天下午三点二十左右的时候录的，没有剪辑，也没有传送记录。绑匪就是用这部手机录的音，打的电话。而且，电话卡是周毅洋的，很显然是后面换上去的，但现场勘察过后，没有找到他原来的手机，也没有发现其他的痕迹。”
　　叶枢榆想了想：“昨天上午我八点不到就出了门，一点半的时候打给家里的座机，那时候小旻还在家，至于再后面……”至于再后面，周韩旻有没有出门又或者是做了什么，他都不得而知。
　　“那小子也这么说，说他在你离开之后一直待在家里，后面有人来找他出去办了点事，三点半左右离开的，但这臭小子又不说和谁在一起……他不会背着你去找什么女人了吧？”
　　一听宋晖国说这话，正在喝牛奶的宋白华一咳嗽，撒了几滴牛奶出来。
　　叶枢榆皱着眉看着那几滴牛奶落在脚下的地毯上，咬了咬牙，决定今晚睡前一定要换掉这个地毯，免得第二天早上起来都是味道。

　　“诶哟喂，囡囡啊你慢点。”宋晖国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递给她。
　　宋白华缓了缓劲，看向宋晖国，说了一个“我”字。
　　后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以为她还有后话。
　　倒是叶枢榆，很快就懂了她的意思：“你昨天下午见过小旻？”
　　宋白华点点头。
　　“不是，你找这臭小子干嘛？”宋晖国一脸莫名其妙，一个苏南城不够，还来一个周韩旻，自家闺女这口味怎么净往这些个富家子弟上靠？他们家又不差钱，又不是养不活她……
　　本来他还想撮合叶枢榆和她呢，这下倒好……

　　一看宋晖国的表情，宋白华就知道他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她把看完的文件原封不动整理好，排到宋晖国胸上：“有些私事问他而已。”
　　宋晖国佯装吃痛地“嗷”了一声，真的是没大没小。

　　“怎样？有发现？”宋晖国问。
　　宋白虎轻轻嗯了一声，缓缓吐出三个字：“陆文耀。”